14、200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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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昕有空，但廖昕出不来。
廖昕在家隔离。
“你什么时候去过外地？”
“我没有啊，是卡卡刚回来。”
霉甘蔗十分识趣，一听这电话不似马上就能打完的样子，立刻扭头去看店里的陈设，给通话的人留出一点礼貌的空间。封铭扫了他一眼，并没有站起来另找地方，索性就接着说下去。
“……那她在家隔离就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有症状吗？”
“啊呸呸呸，胡说八道，她好得很，我也没毛病。”廖昕的声音丧出苔藓：“卡卡回来的时候，我们对门儿的大爷大妈正好出来扔垃圾，看着她拖着箱子进的门。从那以后，只要我一出去，他们就打电话给居委会举报我。”
“你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人家？”
廖昕在那头直嚷嚷：“我没有啊！我一良民，我能怎么得罪他们家？！”
卡卡阴阳怪气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哼，你妈非要在走廊里腌酸菜，一个缸子搞臭了一层楼，这还不得罪人？”
廖昕哑巴了。
看来宅在家里的日子里，她们两个并没有发展出什么患难与共的温馨来。封铭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谓的话题。
“我开视频了啊，你也开了吧，我让你跟姚林聊几句？”
泛着油光的额头占据了整个画面，然后来回晃悠了几下，廖昕的上半张脸才出现：“姚林？谁啊？诶你皮肤怎么比我还好，你用素颜霜了吗？”
霉甘蔗在对面噗哧一声。
“我没有……你别东拉西扯行吗？周升介绍的实习生，那个兆木木……记得吗？他叫姚林。人我刚见了，我觉得还不错，本来想叫你出来也见一见的，既然不行，那就视频吧。”
手机递到小朋友手里，他礼貌地笑笑：“你好。”
廖昕在那头鬼叫：“不行不行，啊啊啊你等一下，我还没洗脸，我……哦你好。”
霉甘蔗这下真的笑了：“您不用忙，我平时在家里也懒得收拾，没事儿。”
“您什么啊，这么客气。呦，好漂亮的头发，你染了多久了？在哪儿染的？”
封铭忍无可忍，扬声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有必要问的那种？”
“我有。如果卡卡十四天内没症状的话，是不是我也没有危险了？”
再年轻也是在医疗一线工作过的人，脸一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霉甘蔗答：“不一定，只能说危险不大。”
“……”
封铭劈手把手机拿回来：“做个人吧廖昕。你没意见的话，我就先把你去年留给我的几个老大难案子给他讲讲？”
“人家刚来就老大难啊？你才需要做个人吧？”
廖昕看着很想继续斗嘴，但画面右上方忽地出现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往旁边一拽，她半真半假地“诶呦”起来，整个画面抖个不停，然后直接黑了。
封铭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外婆桥。
“咳，不好意思，廖昕这个人……”
兆木木跟个小大人似地表示：“我觉得挺好的。要做假月老，一定需要别人的信任，廖小姐这个性格，我猜会很有帮助。”
假月老这个词，成功地让封铭微笑起来。
特殊时期仍在继续，太多人被迫与父母共处一室太长时间，辗转介绍到封铭和廖昕这儿来咨询的人已经爆满，更不要说之前布置的那些中间人手里接到的线索了。电脑手机上所有社交软件的通知此起彼伏，宅家的日子里，封铭忙得像个网店客服。
——来找我们咨询的人里，也不是人人都被爸妈逼得没办法了，那为什么还要花钱来办这么麻烦的事？
点开兆木木的这条信息，封铭一时没想好怎么答，走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觉得不够凉，又敲了两块冰丢进去，一气灌了半杯，这才觉得脑筋足够清醒。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知道我怎么看？
对面回得飞快：
——想知道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很简单，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人到中年，因为没有异性婚姻这个形式，没法参与很多成年人的游戏，容易产生认知焦虑，很多人熬不下去了。
这算是对一大批人形婚动机的高度概括，封铭打完这一长串，自己都觉得有几分新鲜。
平时跟廖昕合作，两个人都太清楚这些，不必一字一句这么拿出来讨论。跟别人又谈不到这儿，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绝大多数委托人都只想出钱办事，对社会学调查无甚兴趣。
实习生年轻是年轻，看人的目光却让封铭本能地感觉，可以与他有话直说。
人们总愿意相信，自己与别人都只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涉足所谓的灰色地带。实则不然，利大于弊就会。
兆木木那头安静了一小会儿，“对方正在输入”在顶部跳了好几次，对话框里却没出现新内容。封铭退出去，看了一眼自选股，再回来时，发现他只打了很短的一行字。
——我觉得他们就是巨婴，懦弱。
哦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封铭对着屏幕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直说。
——你看过盖茨比吗，开篇第二段话是什么？
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对方飞一样的打字速度又回来了。
——那也不能因为这句话，就没原则？
封铭毫不犹豫地移动手指。
——人活着哪有那么多原则，大多不是骗自己的，就是骗别人的。
最近半个月，姚林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浏览封铭和廖昕的记录，一是了解这门生意大概的现状，二是熟悉他们各自的风格和视角。封铭交代过他，就算短期内人脉很难建立到足以独立工作的程度，他也得尽快有自己的判断，然后形成一种独属于他本人的工作方式。
如何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和效率，完成一个非常私人的委托，这里面的分寸不好传授，可能也真是没法传授。封铭想不出如何授人以渔，只好给他成堆的鱼，让他自己悟。
埋头苦读了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姚林主动挑起了一个略有深度的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因为看到了很多明明有男朋友，还想假结婚的渣男，一个个的还说男朋友能理解，我呸。
——说不定真能理解？
——什么理解，不就是要么接受，要么分手吗？这帮人居然还都说自己是不得已的，又婊又立，不是东西。
封铭想起给他的其它文件夹里的内容，忍不住给他剧透。
——你接下来还会看到，有夫夫双双寻觅假老婆的，一对拉拉一对基，倒是正好。
姚林可能是在学校里待久了，最近被这些资料反复轰炸三观，随便再踩个雷已经不当回事。
——真的正好吗？这样难道不会四个人都鸡飞狗跳？
这下，封铭是真的笑了。
——大概率会，不过这样也有好处，至少哪头日久生情了，大家都能立刻发现。
那头打出一大排省略号，再也不吱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2003-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