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答应，我的爱》№暗孓暗

7、第 7 章

　　艾

　　没有睡着几个小时，明明对自己说要挺住要坚强，却还是难过得睡不下
　　忍着，没有哭。因为我很怕我会像曾经那样停不下来
　　而且，裴唯都没有哭。他是榜样。

　　看到外面已经开始放亮时，我抓紧时间闭上眼，想再睡一会，不然这一天的课就全都要在瞌睡中度过了。

　　到了学校，老师看到我很吃惊，可能差点就要说出：你怎么来了？这样的话了

　　尹知道了，第一节课课间就下楼跑到教室窗前，我正好坐在窗旁，可以和他说话
　　“没事的”他伸手过来摸我的脸
　　“还是会有这一天。”
　　“总要经历的，我们都改变不了”
　　“是，我知道”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块芝士蛋糕。“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快。”
　　我接过来放在桌上
　　“不用担心会变胖，就算你变成肥猪了我也要你”

　　几个女生从他背后走过，看着我们两个，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和尹在一起让很多人都很吃惊
　　在学校，熟识我的，没说过话的人，都知道我。或是因为才艺出众，或是因为长相。
　　几乎是初一的一整年，很多男生追求我，包括初二、初三。有成绩优异的，体育出众的，或是吊儿郎当的流氓气的男生也有。
　　我统统拒绝。

　　而当初一期末考试完后的那一天，肖雪告诉我，妈妈患脑癌了。她说，说实话，活下去的可能性不大

　　尹在操场跑步的时候，看到我一个人坐在石阶上抱着膝。跑了几圈后休息，走过来

　　他用毛巾擦着汗，我抬头看着他，他是校田径队的，从他穿的黑色紧身背心看得出
　　我一直在都看见这个男生在跑道上跑步。我知道这男生是众人皆知的跑步冠军，初二的。

　　“怎么了？”

　　我仍是看着他坐在我旁边，没有说话

　　“你今天很反常

　　“要你管？”

　　他没有在意我的话，继续说：“第一点，你看起来很难过，很少看到你难过的。第二点，你看着我，他们都说你除了熟识的男生，都不会正眼看。还有第三点，你的话很打击人。”

　　“你倒是对我观察很仔细”

　　“比我更仔细的人还有很多”

　　“跟你说话，你能不要把谈话内容告诉别人么？”

　　“告诉了我一个人就等于告诉全世界。天知道我会不会大嘴巴地说出去”

　　“我相信你不会

　　“为什么？”

　　“你说，告诉了一个人，秘密就不是秘密了。不是很多人能明白这个道理。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会轻易拿出秘密或是接受秘密。”

　　“这是我第一次得到这么有实质意义的表扬。”他喝一口水，仍是坐在和我保持半米的距离，“说吧，如果说出来能解脱一点的话，我当然是很愿意的。”

　　我把妈妈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当然我只是告诉了她，我妈妈患脑癌了，就是这么简单。

　　他从头到尾一直听着，没有插一句话。直到我讲完，才开始说。
　　他的声音温婉好听，内容大致都是安慰人的话，而语调和声音让我着实地感到舒服
　　这是我陷入困苦之中后，第一个异性，也是从小到大的

　　后来他继续回到操场上跑步。他不知道，他是少有的我会对其抱有好感的男生之一，他不知道，运动会上他无论长跑短跑都是第一名的优秀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一次谈话后，我们之间似乎拉近了

　　放假后他仍是来学校跑步，我也来学校坐着。
　　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看着他跑步。跟着他跑，或是他跑完后我和他坐着聊天
　　在暑假的第二个月里，我和他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他很让我开心、安全。比如他会天天讲好笑的事逗我笑，过马路时悄悄挨近我。
　　他在我最需要一个人来亲近的时候，走了进来

　　回忆着这些，刚好打响了上课铃，他回楼上的初三年级上课

　　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发现他身上有吸引我的地方，让我着迷
　　我想，我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和尹，做了一对众人羡慕的情侣
　　恋爱的滋味，真的是美好的

　　在这以后的一个月里，我的生活又平静下来了似的
　　我和裴唯相处得很好。
　　他有时对我是父亲般的关爱，也有哥哥一样的疼爱，也有朋友间的无话不谈
　　我很喜欢裴唯，是真的

　　只是有一天，我在下楼时，看到尹和另一个女生在楼梯口说话
　　我知道尹，除了我，他很少和女生说话。他和我在一起以后，以前那些和他关系不错的女生全都在他身边消失了
　　我突然感觉到了危险

　　他在放学后来找我
　　我质问他以后，他站起来
　　“你开始想着另一个人了”

　　“什么？”

　　“你肯定知道，我也察觉得到，你没有再对我专心了。你爱过我不是么？可是自从你家发生了那事以后，你变了，变得开始想着另一个人了”

　　我低头，他说的是裴唯。我又何尝不知道呢？经常性的，我会想起他

　　“回答我，是，对吧？”

　　“恩”

　　他一把抱住我，“我没有背叛你，筱艾。”

　　“我知道”我的声音微弱得只有他在我耳边才听得见，“我们……分手吧”

　　“好吧”

　　我以为他会因为我的提议而吓到，然后哄着我，不会怪我，像以往一样
　　但是这次，是我被他吓到了

　　我突然深深地懊悔，我怎么可能真的和尹分手？我对他，真的是付出了的

　　“就这样吧，筱艾。我想我是自私的人，我不允许我爱的人不爱我，如果那样，我宁愿选择舍弃。”

　　“我……”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可以么？”

　　我却不想说不好，因为这是我提出来的，我才不要反悔，即使是撕裂的痛
　　“可以。那么，我们以后就没有关系了”

　　“恩。我会把你当做初二那个全校皆知的学妹，就是这样，像其他人一样”

　　“对不起，尹，是我的错”

　　“人都是会去追求更好的，你没有错。我不是说过吗？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不爱我的那一天。”

　　“你是个对待感情很聪明的人”

　　“你也要学的聪明。答应我，离开我以后，要坚强”

　　我转过身，“恩。再见”

　　他大概是真的走了后，我转回身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了，我看到他抬起手来放在脸的位置
　　我知道他哭了
　　我也想哭，但我要忍住。在这种周围有人的地方哭，真的很软弱。我不想做软弱的人

　　“我分手了”
　　回到家，我对裴唯说
　　“因为我不再一心一意地爱他了，他不能容忍。”

　　我没等他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如果我不避开他的眼睛，我想我会没出息地哭出来
　　我真的很像面对他哭一场
　　但我还是很倔强地想要坚强

　　爱，却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退出
　　这种感觉，真的很讨厌
　　我，是很讨厌。这是脚踏两条船?还是出轨？

　　整整两周，我一直混混沌沌地度过
　　在裴唯面前好好的。也的确是这样，在他身边我会很释放、快乐。而离开了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孤苦难耐

　　尹他似乎真的离开我了。我在等着他回来和我说和好，但我一天天地失望
　　每天梦里都是他，不想梦到，却还是如此
　　早上醒来，梦还记忆犹新。刷牙时，看着镜子，似乎是在和自己比赛，努力憋着不哭出来
　　尹，我想你。想你的好、你的笑、你的关怀，以及你的爱

　　真的去爱，原来是这么痛

　　在这周的周五，我和同学去吃饭，然后唱K
　　疯狂地唱了后，一个人默默地蜷在沙发的角落喝酒。
　　裴唯告诉我，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喝太多酒。即使喝也不要猛烈，即使猛烈也不要放纵。要时刻保持自己的清醒。这是女孩子的一种自我保护。

　　我就是这样，听他的话，静静地喝下一瓶啤酒

　　一个人，向大家匆匆道别，坐的士回家

　　拖着沉重的身体，似乎被灌满了酒精。进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裴唯
　　我看表，远远超过了他给我规定的九点前回家。

　　我想，我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我走近他，“裴唯，不是我故意的…是我真的……很…难受。我……喝了…酒”
　　我才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制间泪如泉涌。然后，泣不成声

　　看到他，无论他是什么表情，尤其是此时此刻。我都感到安全
　　这是一个可以让我避风的地方
　　于是，带着喝过酒的大胆与不清醒，我哭了出来。
　　裴唯，还好有你。

　　太痛了，真的。
　　妈妈死了，尹也不爱我了
　　我自己，忍不下去了。

　　把头枕在裴唯的残腿上大哭起来

　　他的残余的大腿刚刚好够我的头枕下去，很软，很暖

　　唯

　　她打电话过来对我说出去吃饭。我想说让她小心点，但我没有能力，只能听她说完，然后挂断电话

　　我就这样看着表，她失恋了，我想，她或许会去喝酒

　　知道她恋爱
　　听她讲电话的口气就知道。她也对我没什么遮拦，经常说那个姓尹的男孩的事
　　她对爱的追求真的很美好，但作为一个14岁的孩子，我觉得付出爱还为之过早
　　他们之间没有承诺，也无力承诺
　　但我没有说。因为我看她很开心，那样也很好

　　我本以为艾这样的孩子会和他在一起很久
　　但是他们在我知道后一个月就分手了
　　她说，因为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对于那一个人，我和她，心知肚明，但都没有讲出来。这是一层很不容易戳破的蜡一般的纸。隔着很厚，并且没有办法戳破。

　　她难过。我看得出来。但我无能为力。
　　这是她要经历的，还是自己来克服最好。我只是在她身边陪着她，让她知道有一个人可以依靠，这应该就够了。
　　其他的，我希望艾自己努力。我希望她是个坚韧的孩子。长大以后她会很收益。

　　好久了，我给她规定的九点过了，但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坐在轮椅里干着急
　　心情烦躁，我想活动一下，便把自己移下轮椅，用手撑着地在卧室里移动自己，如果我有腿，或许和可以称为踱步
　　我看着我这双残软的大腿在身体落地时在裤腿颤动着，一遍又一遍。这样难以想象的腿，艾能接受么？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很担心会吓到她

　　她终于在将近十点的时候回了家
　　我看着她，生气，气她太让人担心，但她看我的眼神异常软弱凌乱。
　　她向我说她错了，说她喝了酒，然后把头放在我的残肢上大哭。我惊住了。

　　她一定是忍耐很久了，这样猛烈的哭，马上就感觉裤子湿了一大片。

　　听着她，感觉着她哭，我竟也眼眶湿润起来
　　瞬时间明白——原来我是这样爱着这孩子，是爱，不是喜欢那么简单
　　只是我不想去辩解这是牢固的友情，还是亲情，或是……爱情。

　　我仍是哄孩子一样去抚摩她的头发，这是我唯一能表现出来的
　　真的想求她别哭，因为我真的很难受

　　“裴唯…我该怎么办。我……好后悔，我一开始……就不该和他……在一起”
　　她的双手抓出我的腰，指尖冰凉

　　“我真的…很想…像你希望的那样……坚强…什么都不去想……但好难”

　　我俯下身去，把脸贴在她的头发上，双手环住她的身体。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亲近地接触她，怕她拒绝，但她没有，反而把身体更近地靠过我

　　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连句话都说不出来。硬生生地看着这可怜的女孩凄惨地哭，却手无缚鸡之力。
　　无力地张着嘴，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海浪冲上岸的鱼，处境悲惨得可怜。
　　我很少会觉得自己很悲惨。

　　好久，她才安静下来
　　“我很累，想去睡了”
　　我对她招招手，示意让她去
　　“陪我好么？在我床边，可以么？”

　　我答应了她，和她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看来她真的很累，一头倒在床上
　　我把轮椅移到床边

　　“我可以……牵着你的手么？”

　　我先是一惊，随即把手伸过去

　　“这样，我不会太孤独”

　　我在黑暗里点着头，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

　　我看着这被爱重伤的孩子，紧紧攥着我的手，很快睡了过去

　　如果她一直不放手，我想，我可以坐在轮椅里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