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记事》钟山有铃

4、第四章

　　“念念，我听师姐这样叫你？”两个叠字从舌尖滑过，舌尖轻颤，像被烫过一样。
　　玉翩翩缩了缩瞳孔，伸手扯着顾云裳的袖子。
　　顾云裳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想着估计是人多玉翩翩怕被撞开，她反过手握住玉翩翩的手指。
　　指间是冷透的，就像是珍藏的冷玉，约莫是夜间温度太低了。
　　顾云裳下意识地紧了紧，嘴里回答了玉翩翩的问题。
　　“嗯，幼时祖父取的。”
　　她想起这个小命的由来，祖父的原意是盼着她那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云游父母多念着她几分。
　　如今看来，没什么大用，就算是有用，这实现的时间也延迟太久了。
　　顾云裳在一间花灯店铺的门口停住，挑了两盏花灯，一只递给一旁的玉翩翩。
　　问她之前的那一盏？谁知道去了那个角落。
　　“随你唤什么，左右都是我。喏，花灯，入乡随俗。”
　　玉翩翩下意识接过来，稍稍抬起手看了一眼，再普通不过的，与街上都是成对的花灯有些不同。
　　这种花灯不是去寻找有缘人的，而是是特意给那些有伴且不求桃花的游人赏玩的。
　　玉翩翩抿嘴笑了笑。
　　“念念从哪里过来？一个人来的吗？”
　　“浔阳城，我从那里来。那里没有这样美的景色。”顾云裳带着玉翩翩往前走，好心情地回答她的问题，
　　提起浔阳城来，也没有多厌烦。
　　而她说浔阳城无美景，倒不是说真的没什么美景，只是浔阳她待的太久了，而且只要有城主府的那些人，什么样美好的景色她都没心情去看。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跑到她面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躲都躲不掉。
　　“我一个人偷偷出来的。”顾云裳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笑，“所以，要保密哦。”
　　嗯。玉翩翩笑眯眯地猛点头，眼角弯弯。
　　这里的街道并不很长，但是有很多岔路，走着走着就会出现两个或者几个路口，小暗巷很多，这也是苏州的一种特色。
　　这些街道四通八达，不熟悉路的外乡人走到最后，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
　　顾云裳来了已经有一段时间，迷路的可能性倒是不大，这是这些四通八达的道路也让她有些头疼。
　　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回到那条她们住宿所在客栈的主道路。
　　“你买这么多做什么？”玉翩翩抱着一堆的零嘴还有些小玩意有些无奈。她这只是一小部分，顾云裳手上的更多。
　　“都是苏州的特色，别处寻不到，留着玩吧，也不费什么。”不知道谁看了一路，眼睛亮闪闪的，顾云裳想要忽视都不大可能。
　　左右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逗她开心也挺好。
　　“进去吧，很晚了，若你明日不走，再带你去别处。”
　　她们住的是同一家客栈。
　　顾云裳看着玉翩翩进了房门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药王谷谷主收的最小的弟子，据说原在京城那一带的人。家中际遇不好多问，只是幼时就去了药王谷，现在到了年纪出门游历，短时间是不会回去的。
　　药王谷诸人皆有外出游历的规矩，玉翩翩头一次出山，被谷主托付于素衣一路，路至苏州，本来他们是决定在此分别的
　　顾云裳想着药王谷出来的人，医术一向是极好的，花农生病波及的范围甚广，料想她父母与玉翩翩等人应该有所耳闻。她回头找管事来请人去治病应当是可行的。
　　正好也能用这个方法拖住她父母，她是真的不想回浔阳城，再说了顾云裳可是偷偷跑出来的，再这样与父母一道回去像什么样子。
　　等桃花节的浪潮过去，相比前两天，苏州眼看着冷清了许多。
　　当管事来请人的时候，她们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说话，想来药王谷的济世救人也不是虚言。
　　顾云裳也跟着去了花庄，她虽然了解一些微末的病情，却也没有亲眼去见着。
　　那些花农被安放在昏暗的室内，顾云裳一看到那景象心中就紧了一下。
　　时常昏睡，不能见日光，随着这些词句被人吐露出来，顾云裳心中的不安愈来愈大。
　　她想着她母亲与玉翩翩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因为八年前药王谷更具盛名的医者都没有什么办法。
　　但她心中又燃起微末的希望，保不齐呢，只是情况有所相同的疾病？
　　这次顾云裳要失望了，素衣她无能为力。
　　玉翩翩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顾云裳只当是因为小姑娘第一次出师就遇上了难以解决的病症而颓丧罢了。
　　治病一行失败，素衣缺没有改变主意，除了送信回了药王谷寻求医术更出众的医师外，还是打算领着顾云裳去一趟浔阳城。
　　而顾云裳在了解花农更具体的病症后就给浔阳城的城主，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萧亦染去了消息，因为她知道萧亦染一定会感兴趣。
　　浔阳城有什么好回的，顾云裳躺在马车上有些恹恹。
　　她晓得她父母那对恩爱夫妻没什么目的地，去哪里都无所谓，浔阳城不过是因为她罢了。像以前一样不好吗，无需管束她，去哪里都是心之所向。
　　快至入夜时分，他们的马车离着浔阳城还有些路程，待会儿城门便会关上，今日大约是不能进城了。
　　主城附近有不少的小镇，虽不如主城奢靡繁华，也是一片热闹繁盛的景象，总之，他们不必为露舍街头而忧心。
　　只是今日有些奇怪，自顾云裳等一行人进镇子里，街面上什么人都不见，与以往大不相同。
　　此时天色虽晚了些，但还没至宵禁，按理说不该这样安静才是。
　　到了客栈门口，屋檐上的两盏灯笼还在悠悠地晃荡，大门却是紧闭的。
　　顾南离上前敲门，过了好半响。吱呀一声，门被从内打开了一条缝，有人似乎在门内打量他们。
　　又过了一会，那条缝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左右看了一圈，开了半扇门。
　　“进来吧，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