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终成空》小糊涂虫

3、第三节 风刀霜剑严相逼

　　第三节风刀霜剑严相逼
　　“娘亲快看，女儿刚刚为您煲了一碗火腿竹荪汤。娘亲之前食欲不振，睡眠不深，脾胃失调，希望这碗汤能够让您更舒服一些。”之前的那位白衣姑娘面带微笑，双手端平，边走边注意脚下，生怕自己脚下打滑，把手中的珍品打翻。
　　“我儿如此孝顺，为娘都不忍心病了。”说着，终日缠绵病榻的老母亲作势便要起来，但好像颇为费力。白衣姑娘见状，忙将汤碗置于破旧的方桌之上，一手扶着母亲，一手端起汤碗，努力地吹了吹，确认温度适中之后才送到母亲嘴边。
　　“你父亲为何不来看我？他心中难道就没有我了吗？”才喝了一口，老母亲便推却了汤碗，表情焦灼地询问。
　　“娘亲，哎，你何必如此呢？父亲那边忙着处理政务，晚点儿会来的。”
　　“不会的，他永远也不会来了，永远也不会来了”说着，老母亲便有点歇斯底里了。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你滚，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说着，老母亲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端着药碗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叹了口气，无奈地站起身，向母亲行了礼，转身便离开了。
　　母亲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呢？想着母亲当年，也是满腹经纶、冠绝淮安的气质美女，再加上外公家当年也是淮安炙手可热的盐商。不说提亲的能踏破门槛，但是排个十里地也是极不夸张的。可是母亲对提亲的人一个也瞧不上眼，反而对落魄的父亲一见钟情。据说外公一开始并没有同意，但是母亲剖心析肝，几经波折，甚至不惜跟父亲私奔以表衷心，直气的外公捶胸顿足，奈何软硬兼施都无济于事。终于到最后不得不松口，搭上了自己半生的积蓄，风风光光地将母亲送上了花轿，临了还不忘流下两行热泪，感叹一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白衣女子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梨香苑。正值初春，苑内还有些许微寒，但苑内的梨花树已经爆青，干枯的树皮显然掩藏不住内在奔腾而砰湃的活力，想来不久便是繁花似锦，蝶飞蜂舞，好不热闹。白衣女子不禁陷入了往昔的憧憬之中，但内心深处立刻涌现出一个声音，提醒她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姐姐！”娇憨清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象。她回头一望，只见一名妙龄女子欢快地冲自己的方向跑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如果自己是男子，也会忍不住为之倾倒吧”白衣女子如是想。
　　“妙妙，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白衣女子一手拉着眼前这位娇俏可人的妹妹的手，一边掏出自己的锦帕帮她拭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姐姐，今日爹爹抽查我的功课，他说我最近很有长进，还赏了我一块宝玉呢！娘亲也开心的不得了，直夸我天分好，才情高，让厨房做了我最爱吃的冰糖燕窝。姐姐你来的正巧，一起来吃吧，还有好多呢！”梨花一边说，作势就要拉着白衣女子往屋子里走。
　　“母亲赏你的，姐姐还是不夺人所爱了”说着，白衣女子便有意推脱。
　　“哈哈，你们四只眼睛，也没有看见我！”只听身后猛然钻出了一个机灵的小鬼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位姐姐面前，学着大人的样子做了一个揖，讲道：“请两位姐姐安，安儿这厢有礼了。”
　　“你个小蹄子，躲在哪犄角旮旯里听墙角，看我不告诉母亲，有你好受的！”
　　“梨花姐姐口下留德啊，安儿不过是来这附近游玩，偶然听到二位姐姐你推我搡的谈话，觉得甚是有趣，便先躲了起来。谁承想吓着姐姐了！”安儿一边说，一边扯了扯白衣女子的衣袖。白衣女子早已心领神会，忙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家家，妹妹何必计较如斯呢？这样，我们一起去尝一尝那传说中的冰糖燕窝吧！”说着便一手领一个，向屋内走去。
　　梨花苑，顾名思义，自然是以梨花著称。据说当年妹妹出生时，满城的梨花开得正艳，父亲便给妹妹起名“梨花”。不过妹妹委实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通身的气派，着实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与风韵。尤其是愁眉微蹙时，那更是“梨花一枝春带雨”，惹来无数怜惜。父亲母亲尤甚，他们为了这个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专门请山子野老先生观看风水，设计布局，建造了眼前的梨花苑。
　　“银杏，把上午母亲送的冰糖燕窝给姐姐和安儿拿一碗过来！”银杏自是退下取燕窝。这边，姐弟三人还在聊一些有的没的，又是谁家打牌输了银子，羞愤地要去撞墙；又是隔壁婆子上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又是哪家的姑娘们掉了什么虾须镯、银项圈之类的，家长里短。此时，银杏已将冰糖燕窝成了上来，三人一人一碗，分食之，不久便一扫而光。安儿用舌头舔了舔嘴，似是在回味燕窝的美味，说到“母亲总是偏心，梨花姐姐这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我还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呢！也没见二老给过我什么刀啊剑啊的！哼！真可气！”安儿一边说着，一边跺脚，仿佛要把自己积压在心中的怒火用这种方式释放出来。这是，门外的小侍女进来说道：“夫人来了！”，说话的功夫，只见一个身穿深色锦袍、头插五彩步摇的女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众人请安让过座之后，夫人坐在正中的梨花木椅上，用眼白瞭了一周，便知其中端倪。
　　“安儿，上次要你背诵的《大学》，你可都会背了？”
　　“回禀娘亲，《大学》、《中庸》均已熟读成诵，师傅也教了意思，只是有一些还是不甚懂得，正想去请教父亲呢！”
　　“儿啊，学习要刻苦，切莫受那奸人挑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是要不得的。从今儿起，你从自己的地方搬出来，跟随父亲到前院去住。”
　　“娘亲，我在大姐这里住的挺好的，大姐也很会照顾人，我不想搬走。父亲那么严厉，万一他时不时打我两下撒撒气，我不得干受着吗？”
　　“说什么胡话！你爹爹是为了你好，你啊，本来好好的一个苗子，也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成天不务正业，尽在一些淫词艳句上下功夫，什么“睡足荼蘼茶也香”，你爹爹听见了，直气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说什么家门不幸，八股举业才是正经，这些个小儿女姿态有什么用！你还不知道好歹，整日价和你大姐鬼混在一起，好歹是个女儿家，能有个什么见识。这事儿必定依我，切莫再有意见。”说罢就要起身，两旁的丫鬟连忙搀扶起来，三姐弟作揖行礼，夫人走过白衣女子身旁，冷言冷语道：“真是个狐媚坯子，休要带坏了我儿”。白衣女子身体一僵，心中便像有无数刀绞一样疼痛，但依然不可发一言一语。
　　“寒儿，差点忘了，你爹还在书房等着你呢！想必前去传唤的丫头到你那重病不堪的娘那里去了，你还是赶紧去找你父亲吧！”
　　“多谢母亲提醒，母亲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