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堪回首》应惘然

5、绝容散

　　尤轻风不由的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人，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如此徘徊在他的脚下，他还能如此镇定，天啊。
　　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得好，就见云痕身前的水花乍起，从水下钻出一个人来，来人钻得并不快，那双手几乎是一寸一寸，从云痕的小腿，大腿，腰，至胸，到肩。一步一步抓着上来，每上来一步，似乎都要耗费掉不少的力气，轻纱软帛彻底得被水浸湿，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线形，乌黑的发丝直直地垂在了脑后，仅一个背影，就让尤轻风恍惚了好一阵子，这女子，光看背影就知道，绝色。
　　恍惚完后，他才反应过来，就立刻再次被那女子的大胆举动给震晕，这个女子，对着不着寸缕的云痕“上下其手”。天啊，换句话说，云痕，一直洁身自好的云大公子，被人“吃干抹尽”了。
　　云痕神色不变，他当然知道，这个大胆的女子，只不过在借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浮出水面，第一次地，他对一个女子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待那女子的手移到自己的胸前，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女子的面容。
　　与背影不同，女子的容貌道并不是如何的出众，也仅可称得上是清秀。不过，这一切都是其次，就在这女子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他见到了有史以来色彩最为丰富的双眸。那星辉清浅的眸中，有着他见过的最为深刻的淡漠，待要看清楚时，那种久历人世冷暖后的淡漠又飞快地闪过，绝望，孤寂，自信，算计，审视的光芒一个接着一个而来，速度极快，快得几乎只要一眨眼，就会遗漏掉这些情绪。亦不过是下一个瞬间，那眸间的神采已全是消失殆尽，眼底一片平静，深邃如这脚下的潭水，再也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
　　女子看着那攀附在云痕肩上的双手，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手却并不拿开。她似乎知道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拿开手，实在不能保证是不是还有力气爬上来。
　　“谢谢。”婉转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客套与疏离。
　　云痕清浅一笑，还未来得及出口，面前的人儿仿佛是承受不住什么般，眉头猛的一皱，唇间溢出一缕血丝后，身子便是一软，直直地倒向了云痕。
　　云痕眉头一皱，只得伸手揽了过来，让她虚靠在自己怀中，姑娘二字还位喊得出口，就见怀中佳人双目紧闭，面上泛着青色，知她已是昏了过去。
　　这样看着，心内居然有些异样，他也来不及去查探这份莫名的异样，将女子打横抱起，玉笛轻飞，那岸边的衣物顺势飞来，他的右手一扬，将身体大概地裹好，从潭中走出，对着那还在发愣的尤轻风说道：“看样子，你得忙上一会儿了。”说罢，也不等他有所反应，又是补充了一句：“这次的诊金，我付。”
　　一听到这银子有了着落，尤轻风当然是喜笑颜开，立刻站了起来，一手提着刚刚救上来的男子，与云痕一前一后，就向着红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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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看着尤轻风从房内走出，一旁的云痕轻的合上折扇，轻身询问道。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是嬉笑惯了的人脸上居然出现了一股凝重之色。
　　尤轻风也不瞒他，斟酌着一番，才说道：“这位姑娘中的毒不是不可以解，不过，若是想要解了这毒，必须以毁了容貌为代价。”
　　“绝容散吗？”云痕也是若有所思。
　　“若是没猜错，这一定是归冥鬼女的杰作。”尤轻风摇了摇头，绝色女子若是要己毁去容貌，恐怕早就断了活下去的勇气。而这位女子容貌虽是普通，她若是知道需要毁了这容貌，又当是怎样的寻死觅活。
　　“这样吗？”温和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云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双眸，那双仿佛经历了千世万世的眸，那双淡漠了人世间所有情感的眸，是否也能够承受得住如此的打击。
　　一时间，两人都是陷入了沉思。
　　“二师兄。。。”听雪一下子窜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沉思，她叫得正是欢快，一撇头，又看见了云痕温润的笑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眼刚对上他的眼，就是猛然一怔，那温润的眸子里，流淌出的浅浅温柔，似乎是那一潭潭春水，柔和得能够溺下万物，脸刷的红了一大片，平常的灵牙利齿全都消失不见，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师兄。”这一说完，脸就更是红了，无措得都不知该将手放在哪里。直到听到了一阵促狭的笑声后，才是恢复了过来。
　　“尤 轻 风。”听雪又开始咬牙了，当然自己也在不断懊恼着，怎么只要一见到大师兄，就话都不会说了呢。虽然自己喜欢的是二师兄，不过，大师兄的那翩翩姿态又岂是她可以抵挡得了的。对于她，他是神一般的存在，贡顶礼，贡膜拜，高贵而不可亵渎。所以，她只会崇拜他，仰视他，而不会去喜欢他。
　　还是云痕解了围，他将折扇收起，对着听雪微微地点了点头，就转过去对尤轻风说：“我先进去看看另外一人。”
　　尤轻风假作正经地咳了咳，又对着云痕的肩膀拍了拍，挤着眉眼说道：“你去吧，那位姑娘的伤并无大碍，我一定会全力治好她的，何况她长得还是不错的。”把那姑娘与长得不错咬得极重，那声音直直地对着听雪而去。
　　云痕了然地笑了笑，也就不再多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听雪暗咬的牙，也回拍了拍尤轻风的肩膀，看来，他还是不知道小师妹的心思啊。
　　罗万四所中之毒并不难解，加上本身内力雄厚，就在外面人们说话时已醒了。虽然记忆还停留在带着公主跳下山崖那一刻，但如今已被救起，便对身处的地方也大概有了底。
　　“哒，哒。”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不急不徐，每走一步，都带着十二万分的优雅。
　　罗万四警惕地将视线掉转到窗外，将内力逐步释放出来，可那脚步声依旧平缓，似乎并不被这无形的压力所阻，随意得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脚步声越来越近，快来到门边，仍没有放轻的意思。
　　罗万四心中一凛，能够承受得住他的内力的人本就不多，而能够在他的内力的压力下还能正常走路的就更是不多，他抬眼看去，镂空的雕花木制门窗勾勒出来人的身形。
　　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微弱的光线里，只见一头发丝如墨，俊朗的容貌下，遮不住的是满眼的柔和与那凝于唇角的清浅笑意。
　　见到了真人，他的心中也不禁暗暗叫了声好，如此年纪便有了如此深厚的内力，胆识更是不同一般，想不到，如今的江湖，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他一面赞叹着，一面放平呼吸，将内力抽回，内力全部抽回，敲门声也在此时响起，不轻不重，缓缓地敲着，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味道。
　　好。
　　罗万四又不禁暗暗赞了一声。
　　“请进。”
　　门外的人正是云痕，他了然一笑，轻轻一推，便撩开了长袍走了进去，当然，罗万四也摆正了坐姿，即使仍余毒未清，也丝毫不见萎靡模样。
　　进门的云痕并不多言，伸出修长的右手，探出其中两指，按在了罗万四的关脉之上，星眸半垂，并不言语，对于罗万四的审视目光也不做任何的回应。
　　观察了良久，罗万四也不得不放弃，眼前人一片云淡风清，眸底与唇角边，纠结着不断的是足以融化冰山的温和笑意。
　　他是谁？
　　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云痕将手收回，不着痕迹地整了整衣衫，淡淡说道：“这位壮士毒已解了大半，只需卧床修养数日便可。在下乃是谷中弟子，能从崖上入我谷的，在下定会多加照料。”
　　得知了这么多的信息，对于罗万四已是足够，而现在，最需要关心的，自然是他的公主。
　　“公。。。”那主字即将脱口，一想到此人的身份，立刻改了口：“我家小姐如何。”
　　“不好。”云痕如实答来。
　　“不好？”相对于云痕的平静，罗万四却是焦急万分，“怎么会不好，离忧谷的神医呢，我家小姐到底怎么样了。”他越说越急，拳头已然握紧，面上也是一片焦急之色。
　　“她中了绝容散，性命无忧，但这容貌，终究要是被毁了。”
　　“相貌吗？只有相貌？”罗万四不放心地确定了一下。
　　“是。”对于他的反应，云痕微微皱了皱眉，眼底精光一过，冷月照水般，一晃而逝。
　　“还好。”罗万四长长地吁了口气，忽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连忙问道：“那小姐现在何处？”
　　“隔壁。”
　　一等云痕说完，罗万四立刻披衣而起，向着隔壁走去。云痕也不做阻拦，沉思片刻，也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