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千金想过平静生活》兮树

3、恶役千金的早晨

　　娜塔莉亚看着向自己俯就的俊脸，因为思考过度而停止了思考。

　　在脑后束起的银白色长发，一看就不怀好意的眯眯眼微笑，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不论怎么看都是娜塔莉亚的长兄，即荣获走迷宫大赛第五名的安东尼·范海姆。

　　安东尼……好像有什么与他有关的原作剧情。

　　娜塔莉亚怔怔盯着长兄，突然想了起来：

　　在漫画原作的中段，全力与娜塔莉亚竞争紫色绶带的女主角获得了一位神秘人的帮助。这位神秘人士正是伤重昏迷、有一天突然从范海姆宅邸中消失的安东尼。在凶险的影之城探险篇中，安东尼在娜塔莉亚和女主角克洛伊之间选择了帮助后者。

　　站在客观角度来看，这并非不可理解。在影之城篇章的时间点，娜塔莉亚已经因为仇恨迷失了方向，走上了不择手段的歧路。为了复仇，她甚至不惜与恶人为党。而与哥哥的决裂是让娜塔莉亚的内心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之所以会开始使用禁术豢养恶魔，也与被至亲放弃不无关系。

　　除了娜塔莉亚的执拗外，安东尼选择站到妹妹的敌对面似乎另有隐情，与故事主线，也就是女主角遗忘的过去、乃至范海姆家的惨剧都有关联，但娜塔莉亚在另一个世界阅读过的原作还没来得及揭示答案。

　　但总之，安东尼的行动间接开启了反派大小姐娜塔莉亚的倒台序幕。

　　“娜特，可不可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安东尼面露和善的笑容，低喃着什么拎着黑发少年的后领提起来，扔垃圾似地随手往旁边一甩。

　　娜塔莉亚没有搭理安东尼伸出的手，自行站起来，抑制着抽搐的嘴角：“兄长大人，请不要抢我的台词。请你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刚从侧门回家，就看到亲爱的妹妹被可疑人物扑倒，于是赶来救人了。就是这么简单。”

　　“安东尼，请别愚弄我，你很明显认识那个人。”

　　“喂，你们两个！”黑发少年顽强地爬起，再次扑过来。

　　安东尼叹息：“有虫子嗡嗡闹个不停，娜特，麻烦你稍等，我先处理一下。”

　　面对直冲而来的少年，安东尼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快速而准确地戳中他额头，低语：“失重。”

　　少年就突然步伐不稳，而后飘浮起来，在半空狼狈地挣扎。

　　范海姆家长子的魔力倾向是“重量”。娜塔莉亚之所以用得最顺手的是篡改重力系的魔法，也是因为长年与安东尼一起接受训练和教导。

　　无视少年的咒骂，安东尼伸手抚摸娜塔莉亚的头发，在她不满地挣开前，手指一翻：“你看，杂草都粘在头发上了。”

　　娜塔莉亚鼓起腮帮子瞪了长兄一眼，看向黑发少年，面露不忍之色：“散步的时候，我突然碰见他吓了一跳，所以和他……起了一点冲突。所以，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花园里？”

　　“昨天从孤儿院送来了几个备选成为我手下侍童的孩子。其中一个不知道为什么逃走了。也就是那家伙。”

　　原来不是刺客之类的可疑人物。

　　“重力恢复。缓冲。”娜塔莉亚立即解除了安东尼施加的魔法，少年落回草丛之中，却没有再次承受撞击。他坐起身，敲了一下身周的地面确认硬度，而后看着掌心，满脸的不可思议。

　　“那个……抱歉。”娜塔莉亚走近一步，没什么底气地嗫嚅。

　　“哈？你说什么？”黑发少年再次瞪过来，却没再次摆出攻击的架势。

　　娜塔莉亚垂下头：“今天我精神有点紧张，把你当成混进宅邸的杀手之类的人……反应过度，下手重了，抱－－”

　　安东尼按住妹妹肩头，阻止她说下去：“娜特，你不需要对他道歉。原本花园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还不是那个自称教官的老头子没本事还只会摆一张臭脸，我明明打赢他反而要受罚，实在岂有此理，我受不了才跑出来的！”少年越说越生气，双拳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你打赢了杰罗姆老师？”娜塔莉亚看向安东尼，“他敌得过杰罗姆老师，吃了我的护身术也能立刻站起来，普通人可做不到这样的事吧？”

　　安东尼不为所动地耸肩，冷淡道：“我不需要不听话的狗。反正找到这家伙了，今天他就会被送回孤儿院。”

　　娜塔莉亚清楚看到，少年在听到遣送回去的时候，全身略微僵硬。察觉了她的视线，少年立刻恶狠狠地瞪回来，口气十分无畏：“回去就回去，我才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再待下去。”

　　“好了，娜特，这个家伙就交给我处理，你先回去。”

　　娜塔莉亚扯了扯安东尼的衣袖：“既然你不想收下他，那么可以让他到我身边来吗？我还没有任何家臣。”

　　安东尼和少年都愣住了。

　　前者立刻回过神，面带和煦的微笑，再一次双手按住娜塔莉亚的肩膀，谆谆教导说：“娜特，我认为这不是个好决定。如果你想要开始培养自己身边的近臣，我可以给你推荐更好的人选。”

　　“可是他看起来很强……”

　　黑发少年原本想说什么，听到娜塔莉亚的话不禁一噎。

　　安东尼继续劝说妹妹放弃这个想法：“我就直说了，他那样的家伙根本没有主从概念，对你而言太难控制了，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娜塔莉亚不禁腹诽：到底是谁在紧要关头背叛妹妹、拿妹妹的安全开玩笑的啊……她用力晃着哥哥的袖子，拖长声调：“安－－东－－尼－－！”

　　安东尼对妹妹充满恶意的撒娇总是没辙，见状深深叹息：“如果他现在就愿意发誓向你效忠，我也不是不能让步。”

　　言下之意：如果你能当场驯服得了这家伙的话。

　　娜塔莉亚抬起下巴接下来自长兄的挑衅，转身走到黑发少年面前，张了张口，然后……她因为脑海中设想出的可以用来当开场白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选哪个，而彻底失语了。

　　身后传来安东尼努力憋笑的咳嗽声，娜塔莉亚气血上涌，以最直白的方式问：“你要不要到我身边来工作？”

　　“不要！”

　　娜塔莉亚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拒绝了，而且还是毫无犹疑的即答。

　　不，她才没有因此受打击，完全没有。她双手抱臂，追问：“为什么？”

　　黑发少年咂舌，不耐烦地揪起眉眼：“没有为什么。”

　　娜塔莉亚也恼火起来，不依不饶：“为什么？”

　　“因为肯定很麻烦。我才没兴趣当千金大小姐的跟班，这样说总行了吧。”

　　“但那也比被送回孤儿院要好吧？”

　　娜塔莉亚的话语令少年的表情一瞬冻结。他沉下脸色的样子称得上凶神恶煞，尤其是那双略微下三白的冰蓝色眼睛，恍若属于面对捍卫领地的野兽。四目相对，本能的恐惧令娜塔莉亚有那么一刹那全身都丧失力气。

　　“真敢说啊，大小姐。”少年当然没有漏过娜塔莉亚流露的怯意，唇角挂上嘲讽的冷笑。

　　娜塔莉亚深吸气，再徐徐将这口气尽数吐出。她再次迎着那双凶恶不善的眼睛看过去。少年讶然抬了抬眉毛。

　　她尽可能镇定地重启交涉：“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保障我的安全。明年十月我才会入学，在那之前我基本待在范海姆宅邸里，也就是说，这一年中，你真正需要承担的护卫任务十分有限。而且不论是入学之前还是之后，我都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也不会过分差遣你，只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保护我就可以了。”

　　“娜特－－”安东尼不赞同地插口。

　　“安东尼，请你暂时不要说话，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娜塔莉亚面向少年，“这样的话，你意下如何呢？”

　　黑发少年烦躁地挠着后颈的头发，没好气地回道：“什么意下如何的，我才不想被任何人当狗使唤。”

　　娜塔莉亚不禁想苦笑。在这个国家的部分贵族眼中，家臣的确就是忠心耿耿的狗。也许得益于混进她脑袋的现代记忆，她对这样的说法产生了抗拒心，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不打算那么做，所以我才说请你到我身边来工作。侍童和家臣并不一样，家臣不是仆人，君臣关系的说法也只不过是个形式。”

　　“不要。”少年依旧顽固地别过头。

　　“为什么？我自觉开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厚，如果你坚持要拒绝我，能不能给我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娜塔莉亚的声音不禁有些发抖。不管是在哪一边的人生，被人这样露骨地数次推拒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体验。

　　即便是安东尼也没有否认，眼前这个少年并非普通人。至少在打架方面，他确实有超群的天资。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能使用低阶魔法，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近战达人。有黑发少年这样的人保护，就多一分安全。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娜塔莉亚可能无法及时找到更好的人选。

　　况且，虽然有些诛心，但考虑到长兄日后背叛自己选择女主角的可能性，比起安东尼推荐的家臣，娜塔莉亚还是想要由自己挑选心腹。

　　有实力，与范海姆家缺乏深厚的联系，从这两方面来看，黑发少年是目前最佳的选项。

　　可是这家伙确实也桀骜难驯，对于话术还有领导力都是新手水准的娜塔莉亚而言，一上来就要招揽这样有强烈个性的家臣，无异于从入门到放弃。实在无法说服他的情况下，她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只是想一想，她就被焦虑感压得脸色晦暗起来。

　　“真是缠人！”少年差点跳脚，瞥了一眼娜塔莉亚快要哭出来似的委屈表情，话语脱口而出，“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本来就已经那么强了还要什么护卫啊？！”

　　“啊？”娜塔莉亚愕然沉默了须臾，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原来你在介意这点啊？”

　　“才没有！”

　　娜塔莉亚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着说：“我并不强啊。请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人趁我不备，从身后袭击我，又或者像你刚才那样飞扑过来，只要是体格超出我、又或者手持利器的对手，我都根本没有胜算。不是吗？”

　　“……”少年一脸无言以对的憋闷。

　　“所以，能不能再考虑一下我的提案呢？对我而言，你是不可替代的。”

　　“什－－”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

　　娜塔莉亚这才察觉自己的话有歧义，顿时双颊发热。她选择直接忽略这一节，径直伸出手：“所以，你……”

　　她卡住了。她竟然还没有问少年的名字。

　　“柯林姆。”

　　娜塔莉亚认真地注视着对方：“所以，柯林姆，请问你是否愿意到我的身边来？”

　　柯林姆半晌没有应答。他面无表情，她完全解读不出他内心此刻的想法。

　　娜塔莉亚的心飞快地沉下去。即便拼尽全力也无法如愿以偿，尝试踏出第一步就失败，这难道是这个世界对于注定要走向毁灭的反派角色的诅咒？她指尖内蜷，难堪地垂下视线。

　　“话说在前面，我可没有认可你是我的主人。”

　　娜塔莉亚怔然循声看去。

　　这么说着，柯林姆竟然躬身，以额头触碰娜塔莉亚的手背。

　　这是家臣宣誓效忠的最简单形式。

　　娜塔莉亚因为太过吃惊，甚至忘了言语。

　　她的反应让柯林姆再次烦躁地别开脸：“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那说话阴阳怪气的哥哥是不会同意的吧？所以这只是形式！”

　　娜塔莉亚不禁弯唇：“柯林姆，那么之后请多指教了。”

　　柯林姆以挑衅似的恶劣笑容回应：“请多指教啊，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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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姐驯养坏狗勾的征程开始啦0v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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