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掉》笑客来

2、第 2 章

　　孟冬记得他和窦阳第一相遇的情景。

　　乘着马车进入北赵的首都机金阳时，遇到一群北赵的贵族少年追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他掀开马车的帘子，正好对上被打得趴在车轮旁的少年的眼睛。

　　他一直觉得窦阳身上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那对眼睛。

　　一般人的眼睛都不是纯黑的，总会带着点儿褐色、茶色。

　　但窦阳的眼睛很黑。

　　真的很黑。

　　黑得不见底一般。

　　像结了冰的深井，不仅仅是黑得不见底，还透着一股子的幽寒。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对眸子的吸引力，他站出来拦住了那些追打窦阳的人，虽然代价是被好一顿讥讽。

　　追打窦阳的那些贵族少年中，为首的是博远侯的公子刘渊，上下打量了一番孟冬一行人，挑着眉一脸高傲地道：“你们是高阳的使臣？一个偏远小国，倒是很敢多管闲事……行，看在你们刚刚对我们大赵俯首称臣的份儿上，这次我放过他，不过奉劝你们一句，这里是金阳，不是什么闲事都能随便管的。”

　　他就是这么和窦阳认识的。

　　他浑浑噩噩地沉浸在睡梦里，梦里这一幕一直一直的重复，窦阳那对寒气渗人的眸子一遍一遍在他的脑中浮现。

　　然后他醒了，对上的却是姆妈周怡红肿的泪眼，守在床前几天的周怡绽开一个万分欣喜的笑容，道：“冬哥儿醒了？太好了？”

　　他满是迷茫地望去，入眼的一切很是熟悉。

　　这里是白岫院，是他在北赵为质时住了五年的地方。

　　他怎么在这里？

　　窦阳呢？

　　一片混乱。

　　周怡摸着眼泪扶着他的额头道：“冬哥儿，我们到北赵了，到金阳了，接下来姆妈对你说的事情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一定一定要记住。”

　　…………

　　然后孟冬明白了。

　　这不是他曾经的过往。

　　这是熟悉又陌生、镜像般扭曲的新生。

　　如此混乱。

　　可他脑中唯一的念头……唯一的念头却是窦阳呢？窦阳在吗？

　　他错过了和窦阳的初见，他还能再见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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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阳是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

　　这么多的人口，吃喝的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拉撒的排泄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金阳的富贵人家会在室内建一个厕所，内有座便马桶，下人会在每次主人如厕完后把马桶搬到离主宅非常远的偏远粪坑里倾倒，这种粪坑会有专门的掏粪人负责清理，一般的中等人家掏粪人也会上门收“夜香”。

　　倒卖“夜香”其实是一门暴利生意，这些“夜香”送到城外农家就是极好的肥料，是零成本又不愁销路的绝佳商品。

　　天近黄昏，入夜才会上岗的掏粪人还没开始工作，寻常人也因宵禁时辰将至已经各自归家休息了。

　　白日人声鼎沸的金阳街道上此时空无一人。

　　窦阳就是在这个时候从粪坑里爬出来的。

　　一身逼人的恶臭让他趴在粪坑边吐了许久。

　　他摆脱不掉这股恶臭，因为他身上浸满了粪便，他自己就在发臭。

　　他在呕吐。

　　一对黑色的眸子冷得像冰，冰下却又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一阵逼人的威压从他身上绽放。

　　一瞬间，方圆十里内一股浓的让人窒息的乾元信香引爆开来。

　　南楚大将军武阳君窦起的曾孙，趴在粪坑旁的窦阳分化了。

　　分化成了一个威压骇人的乾元。

　　如果南楚未灭，这一定是值得以武传家的窦家摆酒庆贺的喜事。

　　可是南楚覆灭已经二十载，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奴隶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