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为你沉下时》跨过愤怒的豆豆

1、第 1 章

　　周四晚上十点十五分。

　　“啊——”
　　黄少天扔了书包在台阶上，看也不看地坐下来，摊开两条长腿舒了口气。
　　已经入夏了，小公园里的路灯闪烁着混沌的白光，只能堪堪照亮树丛上方的一伙小虫。喻文州在停车棚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把两人的自行车锁在一起。耳机里层层叠叠传来的音乐声把身上的暑气一点点压下去，喻文州看了眼时间，才往小河边走过去。
　　“脏不脏？”他从书包里抽了两张废卷子，一张塞到黄少天怀里，一张垫在自己屁股下面：“想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说什么啊！唉到底什么时候高考啊，烦都烦死了，”黄少天把卷子往喻文州旁边一拍，一屁股坐上去，身体都快歪进喻文州怀里，他枕着喻文州的一块肩膀，长吁短叹，“你就不烦吗？哎你怎么还听歌啊，嫌我烦是不是，耳机拿下来！”
　　“关了，”喻文州把蓝牙耳机贴在他耳边示意，“没带耳机盒，放在兜里怕丢。”
　　“丢了去买新的咯，你家那么有钱，还愁这些啊，”黄少天皱着脸看他，“喻文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游刃有余了，你跟我说说吧，说你今天考试没考好，说你体测不及格，说你失恋了分手了被甩了……什么的，啊？行不行？”
　　喻文州投其所好：“我被甩了。”
　　“我靠你敷衍我要不要多几秒钟啊？当我傻的吗？学委今天早上还在给你拿牛奶喝！我都看见了！”
　　“我又没喝。”
　　黄少天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喻文州长得好，穿得好，学习好，家境也好。班上这么多女生，要论性格长相，学委妹子都是数得着的，但配喻文州确实是绰绰有余。喻文州都甩？智商没问题吧？
　　“为什么？就因为你没喝牛奶？我觉得你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啊，”黄少天掐指一算，“这才两个多月吧，新鲜感就过去了？不过你怎么被甩了都不难过！”
　　“那你之前怎么分手的？”喻文州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偏头去看河面上的星光。
　　“不知道。她总是莫名其妙生气也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去哄，她也不理我，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鬼，哪有这样的？谈个恋爱脑细胞都死光了，有这工夫我都做两套数学卷子了！”
　　喻文州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黄少天立马坐正了，抬起胳膊搭在喻文州肩上，安慰道：“好了好了，不难过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没想到你会分手啊，我刚刚只是随便一说，本来你说个没考好我就打算放过你了，谁知道你这么实在……”
　　他一边说，嘴角一边忍不住地上扬，喻文州朝他这边瞥来的时候，他那个表情根本来不及收。
　　“……”喻文州抓他耳朵，“你看到我吃瘪是真的很开心哦。”
　　“哈哈哈哈哈！我能怎么办！喻文州都能被甩啊我的天，这太好笑了！”黄少天嘻嘻哈哈地躲他，笑道：“我控制不住啊，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刚刚叹气那下有多好笑。来，我给你学一下啊，‘唉’，哈哈哈哈你看你也笑了！”
　　“神经病。”喻文州笑着骂他。
　　“所以为什么分手啊，我真的好好奇。”
　　“这能有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喻文州掏出手机翻歌单，指指挂在黄少天左耳上的蓝牙耳机：“听个歌回家？”
　　黄少天摸到耳机按好，点点头。
　　喻文州放了一首《Thinking Of You》。
　　“If you ever think of me, I\'ll be thinking of you……”
　　黄少天一边听一边打响指，冲喻文州吹口哨：“这什么歌？”
　　“嗯……随便听的。”
　　“你倒是看一眼歌名行吧！算算算，算我输了，走吧走吧走吧，听着回家，不然我又要挨骂。”

　　第二天晚自习。
　　喻文州正在写物理作业，从后排飞来一个纸团，“咣当”砸到了旁边苏沐橙。苏沐橙愤怒回头，喻文州跟着笔尖一抖，答题纸上的公式字母就写歪了。
　　“班长，你为什么不去和他坐同桌？”苏沐橙回头瞪了朝她作揖的黄少天一眼，俯身捡了纸条扔给喻文州，小声说道：“无辜的我为什么每天都要承受这些？”
　　喻文州比她还小声：“你不如问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扔歪吧？”
　　知道苏沐橙的八卦之魂已经在熊熊燃烧了，他索性当着人面打开纸条。
　　好饿啊放学陪我去买冰淇淋吧。
　　“……你是不是还没买锁？”苏沐橙继续小声问道。
　　“没，有。”喻文州边回纸条边轻声说，表情分外平静。
　　“还……买吗？”
　　喻文州没回答，转身把纸条放到郑轩桌上，郑轩正低着头奋笔疾书，然而左手一伸一抓一扔，纸条直接飞向了后排的黄少天，简直熟练地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苏沐橙：“……”
　　“再说吧。”喻文州小声说完，继续写他的物理作业了。
　　……
　　本来可以买个冰棒骑着车子走的，然而黄少天非要吃盒装的抹茶味八喜。两个人骑着山地车在学校附近转悠了三四家店，最后也没找到抹茶味，只悻悻地在回家路上的烧烤摊停了一会，买了两瓶汽水插了吸管，分别坐在小方桌两端对着喝。
　　烧烤摊老板经常看他俩从这边走，记完单子得了闲就过来聊天。
　　“哎，你这TREK不错，自己攒的？”他朝喻文州的山地车努了努嘴。
　　喻文州叼着吸管抬眼，还没说话，黄少天先接上了：“哇靠老板你真懂行！这么长时间就你看出他车好！”
　　“哈哈，一看就牛掰，”老板往车身上扫了两眼，突然有点发懵，“我去，弟弟，你这心大得可以啊，小几万的车连个锁都没有？”
　　“坏了，总没时间买新的。”喻文州说。
　　“然后就蹭我的锁！”黄少天扯着脖子嚷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乐于助人的活雷锋了！”
　　“那还不是你去哪他就得跟着去哪，这么个大少爷跟你身后给你买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板叼着烟说。
　　喻文州忍不住笑了。
　　“哈哈，那倒不是啦，”黄少天说，“就是有锁他也会和我一起来啊，我们关系好嘛对不对？”
　　“嗯。”喻文州抽掉吸管把剩下的汽水倒进嘴里，咽下去，起身去结账，指着黄少天：“你快喝啦，一会你妈妈又该给我打电话，我好怕。”
　　“啰嗦……”黄少天嘟囔了一句，噘着嘴也抽掉吸管，仰头把汽水倒进嘴里。
　　狂躁的二氧化碳在口腔里崩裂开来，黄少天鼓着腮帮子看喻文州结完账回来往这边走。
　　喻文州前天刚去剪了头发，刚骑了一顿车，刘海有点炸，耀武扬威地飞在眉毛周围，正好避开了那双线条圆润的黑眼睛，让人看着便忘记挪开目光。
　　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再有女朋友啊。他想。

　　喻文州觉得黄少天鼓着腮帮子瞪眼的样子像自己家里养的小金鱼。想到这里便笑了，朝小金鱼扬了扬手机：“听个歌回家？”
　　黄少天艰难地把汽水咽了，站起身打了个响亮的嗝：“走走走。”
　　跨上车子，喻文州摘了一个耳机给黄少天塞好，点了随机播放。结果放了一首《Shattered Dreams》。
　　“I thought it was you, who would stand by my side. ”
　　“And now you\'ve given me, given me, nothing but shattered dreams, shattered dreams……”
　　喻文州切了歌：“……”
　　黄少天听得正起劲，看他一眼：“怎么切了？”
　　“你喜欢？”喻文州又切回来了：“这歌有点丧。”
　　“哎我觉得旋律还不错吧，反正英文歌也只听旋律哈哈，谁会在意他唱的什么词啊？你会吗？哦你肯定会，我听词只听粤语歌的，别的一概算作听不懂。”黄少天蹬着车子朝他说。
　　春末夏初，街道上错综的风争先恐后地钻进飞速旋转的轮毂。喻文州直着身子单手按着车把，偏头认真听他讲完，然后真诚发问：“是吗？可我记得你听周杰伦的时候边听边唱。”

　　“那是我提前把歌词背过了！”
　　喻文州笑着低头，用力蹬了两下车，跑到了黄少天前面。
　　“喂喂喂你干嘛啊骑那么快！欺负我这小破驴啊！等等等等我下！”
　　喻文州的声音被风刮得断断续续，但落在黄少天耳边效果还是十分惊悚：“还……一分钟十点半……”
　　“靠靠靠！喂你等下啊换下车行不行！等等去我家住怎么样？喂！喂！！！”
　　“……”
　　“喻文州——！”
　　喻文州捏着手刹回头，车速放慢之后，身后的一切仿佛都在向他加速涌来。黄少天一头褐色的短发被风吹得散软，鼻子皱成一团，上面细小的汗珠在路灯下闪着光。
　　“行不行啊——！唉我靠你倒是等下我啊！这段上坡啊我要死了！”黄少天哀嚎。
　　喻文州笑着多看了他两眼才回过头，说：“好啊，听你的。”

　　耳机里，《Shattered Dreams》已经到了最后的副歌部分。

　　“Oh no no no, you said you\'d die for me……”

　　“Oh oh, oh oh, die for me……”

　　“我听懂了！”黄少天满头大汗地冲到喻文州身边，喘着粗气问：“这歌就这么几句词？是不是歌名就叫《Die for Me》？”
　　喻文州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其实是叫《Given Me》。”
　　“靠，”黄少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我也听出来了，你怎么听这么黄的歌？”
　　“……”喻文州扭头看他，一口气梗在胸口，直接憋了个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