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细说往事 ...

  •   蓝蓝的天/往事一缕轻烟飘过你的眼睑/沉默的眼/请回答我还爱不爱我的从前/我的从前/有你陪伴的梦和一张疼爱的脸/如今细说往事/往事如烟/我是否还算是你的誓言/白云翩翩/心事一面银幕飘过你的窗前/寂寞的窗/请开启我被岁月紧锁的思念/我的思念/有你牵挂的心和一首叫做誓言/如今细说往事/往事如烟/我是否还算是你的从前/往事从头/轻轻细说梦的演变/多年以后/是否还有爱的容颜/往事从头/轻轻细说沧海桑田/是否能够/回到从前再走一遍
      ——南方二重唱《细说往事》
      2010年7月11日晚。
      南非约翰内斯堡足球城体育场。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注定因为一件事情而把漆黑的夜点燃,海水都为之沸腾,那就是世界杯。这个有着奇异吸引力的名词,让人听到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城市中,到处都能听到呼呼塞拉的声音,大批大批的球迷聚集着,穿着打扮涂红抹绿非常夸张,街道上全是他们的身影。这个国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而过了今夜,他又会归于沉寂,关于世界杯的记忆,将永远的保存在各大报纸、网站的新闻上,众多记者的镜头里,以及人们的心中。
      而现在,那座造型别致的球场内,世界杯决赛的战火正在熊熊燃烧,看台上座无虚席,球迷们用尽自己的欢呼给这把火鼓气,让它烧的越来越旺。
      呼喊声和呼呼塞拉的声音汇聚成了一片海洋,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肤色,却有着同样的表情,同样的欢乐。这一刻,在球迷们心中,足球和地球一起转动。
      对决的是西班牙和荷兰,这两个都没有获得过大力神杯的队伍,将开创世界杯历史上的新纪元,产生第八个世界冠军。荷兰三次打进世界杯决赛,是绝对的无冕之王,而西班牙是新科欧洲杯冠军,第一次打进世界杯决赛。
      可场上的比分却令人尴尬,常规比赛就快结束了,两队还是0比0平,西班牙复制巴萨的进攻方式,潮水般一次次攻向斯特克伦伯格把守的橙衣军团的大门,可惜天不如人愿,好几次机会都被浪费了。荷兰队在罗本和斯内德的带领下打着防守反击,这两人在今年曾经率领各自的俱乐部演绎了一场欧冠巅峰对决。罗本的反击像一支飞快的箭,从边路直刺向斗牛士的禁区,并形成过好几次单刀。但是门神卡西却把罗本的箭头一次次的折断,这个在皇马最有资格让人竖起拇指的人,就那样挡住了荷兰人几十年的美梦。
      场面依然胶着,很快到了加时赛,西班牙的进攻源源不断,但是看台上的西班牙球迷却骚动着,有些人用激光去照射荷兰球员的眼睛。而荷兰球迷在兴奋的欢呼,眼看着他们的球队就将把欧洲冠军拖进最生死难定的点球大战。
      第116分钟,让我们记住这个时间,西班牙又组织起一次进攻,中场经过几次流畅的传球,很快托雷斯就把球拉到了前场,而荷兰人从一开始就在失误,他们的后卫在关键的时刻不够凶狠,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次之前德容那样的当胸一踹的话,也许那个球就不会进了。球传进禁区,范德法特一个拙劣的解围将球传到了法布雷加斯的脚下。郁金香球迷原谅他吧,就要被皇马清洗到托特纳姆的他也许没有意识到那个时刻站在他旁边的是那个巴塞罗那心心念念绞尽脑汁想带回诺坎普的小法。兵工厂的核心,年轻的小法,他冷静的接住那个犹如利剑一样的球,然后轻轻一传,把剑柄送到伊涅斯塔的脚下。满场游移的小白,谁也想不到那个时刻他会出现在那里,他一脚劲射,完成了西班牙最完美的一脚球,把球打进了斯特克伦伯格的大门,毁了他在世界杯上的一世英明。荷兰人疯了,他们不在乎黄牌,去找裁判理论这个球其实越位了,但是他们心里知道,那座最沉的奖杯,又一次和他们擦肩而过了。进球之后,伊涅斯塔脱去球衣跑去场边庆祝,那一刻,他光秃的脑门显得那么可爱。
      一分钟,足够天壤相别,比赛几乎进入垃圾时间,每一个荷兰球员都近乎疯狂的奔跑和进攻,他们身上的橙色好像在燃烧一样,在燃烧尽最后的能量,可惜,就算是克鲁伊夫古利特范巴斯滕里杰卡尔德附体,也无力回天了,何况教父和三剑客最远也只到过这里。
      荷兰球迷们哭了,一些年龄大的球迷更是老泪纵横,错过了这一次,也许他们有生之年,也不会看到荷兰捧杯了。一些球迷开始退场,看台上的橙色偃旗息鼓,而西班牙球迷的欢呼却震撼全场,他们和他们最爱的队员们一起登上了世界之巅,君临天下。
      球场外堆满了欢庆的人,很多人还放起了烟花,很多身上披着,脸上画着西班牙国旗的球迷见了面之后兴奋地抱成一团,不管能否听懂对方说的话,因为他们身上披的脸上画的哪是国旗啊,那分明是一个个名字:卡西利亚斯、哈维、伊涅斯塔、比利亚、普约尔、皮克、法布雷加斯……
      很多别的队伍的来看决赛的球迷这时候一撮撮的走出球场,但是又不愿就此离去,就聚在一块喝酒聊天,说着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怀念着现在已经离开的世界杯。
      这时候就听见人群中一声大笑,一个粗犷的嗓门中气十足的喊道:“Argentina?Argentina is a bitch,We give she ate four balls!”这人的英语带着浓浓的德国腔调。
      随着这一声喊,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要知道这届世界杯阿根廷的球迷最多了,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德国四比零血洗阿根廷,将两队的恩怨和互相敌视推到了顶点,一些铁杆而疯狂的球迷几乎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这德国大个子话刚刚说完,就看见一个瘦瘦的身影冲上前去,冲着他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大个子猝不及防,被踹了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一跤跌倒。他稳了稳步伐,抬头看清眼前打他的人,怒吼一声,挥起大拳头朝那人打过去。
      没想到这大个子身材虽然大,动作却很灵活,出拳很快,眼看那人就要被打中,这时候有一个身影飞快闪过来,左手拉住那人躲开拳头,右手抓住大个子的手腕,顺着拳头的力量往前一送,同时右脚伸出绊在大个子的脚腕上,大个子一下失去了平衡,“嘭”一声巨响就倒在了地上。
      事发突然,没等大个子的德国伙伴们反映过来,打人的两个阿根廷球迷已经牵着手飞奔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一直跑出了很远,两个人才停下来,被救的人笑着说:“think you,brother.”
      “It does-”救他的人转过头来,正想说‘没关系’,但是看见他的脸,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卓?!”救人的中国青年叫出了他的名字,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洛笛!”王卓看清中国青年的脸,也吃了一惊,熟悉的过往一下子从心底跃了出来。
      他俩是大学时的同学,认识了十年,却有近七年没有见面了。
      约堡的一家中国式酒店的经理办公室里,洛笛和王卓一人拿着一瓶啤酒,边笑边聊,相谈甚欢。
      “我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你,我们有多长时间没见了,有七年了吗?”王卓说。
      “嗯,差不多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没有好多少。”
      “这个我实在忍不了,本来我就很郁闷了,还听见有人骂阿根廷,我要再忍下去,事后自己都得打自己嘴巴。”王卓气愤道。
      “呵呵,这几年你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啊,都有钱和时间来看世界杯。”
      “嘿嘿,你先告诉我你的事,我就告诉你我这几年的事情。”
      “好吧,”洛笛拿过酒,和他碰了一下,喝了口酒接着说:“那年我离开济南后就跟我爸的一个朋友去了广州,起初在一个酒店跟着他打工,06年世界杯后公司在南非建了三个酒店,选了一个总经理和三个分店经理来约堡、开普敦和布隆方丹,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分店经理,而且还被分在了市场最好的约堡,从06年后我就一直在南非,一直没有回去过。”
      “呵,听起来混的还不错啊。”
      “你呢?快告诉我你怎么样?”
      “我也还行吧,毕业两年后才在上海找到一份比较好的工作,现在好歹混了个部门经理,也背上了房子和车,三年前我和L结了婚,现在已经有一个一岁的儿子了。”
      “就这么几年,变化可真大啊。”洛笛摇摇头笑道,“你还真修成正果了,当年你苦苦追求L,弄得我们三个人都跟着你丢脸,最后还没有追上,没想到到最后她竟然真就屈就你了,好福气啊。”
      说起王卓和L倒真是十分有戏剧性的。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洛笛和王卓同班又同一个宿舍,还都是系足球队和校足球队的主力球员,洛笛司职前腰,王卓司职前锋,他俩踢球十分默契,同学们都称他们是子弹和撞针,在大一的时候他们代表学校第一次获得了大学生校际杯的冠军。
      有一天下午在操场训练,王卓带球发足力气向球门冲去,正准备踢一记大脚,不巧竟然有人闯进球场,猛推了王卓一把。王卓的重心都在左脚上,被这人这么一推,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队友们见王卓摔倒了,都纷纷过来准备动手,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推人的竟然是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怒睁着眼睛看着王卓。
      王卓被她看的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坐在地上一时间忘了起来,脑子里使劲想了半天,他站起来走过去说:“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说的小心翼翼,因为他发现这个女孩子长得确实很可爱。
      他话刚说完,女孩又伸出手来推了他一把,把王卓推得又退了一步。而奇怪的是王卓还没说什么,这女孩竟然一耸一耸的抽泣起来。队友们偷偷的笑,他们以为王卓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这女孩的事情。
      王卓一向见不得女孩子哭,他愣在那里,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还是洛笛头脑清楚些,他走过去对女孩说:“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啊,我们也许可以帮你的。”洛笛的声音很温柔。
      可是这女孩看也不看洛笛一眼,从他身边绕过,一下子扑到王卓的怀里。
      这下周围炸开锅了,又有很多人聚拢了过来。王卓瞠目结舌,大张开双手不敢碰这女孩,同时用眼神向洛笛求助。
      这女孩哭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就那么丢下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洛笛猜测这女孩子有可能是认错人了,他走到球场边更衣室里找到王卓的球员证和胸卡,跑到女孩后面拍拍她的肩膀,说:“同学,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叫王卓,是我的队友,恐怕不是你要找的人吧?”
      那女孩听见这话果然抬起头仔细看王卓的脸,王卓的上衣已经被她的泪泅湿了一片。
      “不,他就是李越,虽然我两年多没见他了,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他的。”说完又要扑进王卓怀里。这次王卓没有让她得逞,他将身体轻轻一侧,闪过了这一扑。那女孩却一下跌倒在地上,怔了一下,然后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出声来。
      王卓见自己闯了大祸,忙蹲过去,说:“同,同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女孩抬起头,打断她:“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你就这样对我?”她的脸好像雨打的梨花,楚楚动人。
      洛笛一看场面越来越失控,忙拿出证件给女孩看。这姑娘拿过两个证认真的看了很长时间,突然一把把证件扔在地上,用衣袖擦着眼泪,拔腿快步跑掉了。
      后来王卓就爱上了这个冲动而勇敢的姑娘,他们打听到了她是中文系的大一新生,名字叫L,还打听到她在高一时谈过一个男朋友,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男友却不辞而别,从此没有了音信,L伤心不已,一直想不通男友为何离开。在那以后她就再没有谈过恋爱。而那天她和朋友去看足球队训练,偶然看到和她男朋友长得十分相像的王卓,头脑一热就冲了过去。
      那天以后王卓就开始追求L,但是L却对他很冷淡,连吃个饭都不赏光,弄的王卓很郁闷,但他是那种宁折不弯百折不挠的个性,L虽然不搭理他,但他依然勇往直前,搓热了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王卓追爱的过程大约有半年的时间,这期间他表白过无数次,在L宿舍楼下放过烟花,弹过吉他,点过蜡烛,可换来的都是L冷冷的一盆水和看热闹的人的嘲笑。
      最厉害的是有一次王卓借了一只飞艇,在一个晴空万里阳光金黄的下午坐飞艇飞到L宿舍楼的上空,拿着条幅在夕阳中笑。可是L却还是端来一盆水,狠狠地,彻底的浇灭了王卓的一腔热情。
      自那以后,王卓就在感情上一蹶不振,人也萎靡了下去,一直到校际杯开赛才好转了点。但是他在大学期间,再没有追过一个女生,就跟曾经沧海难为水似的。

      酒店后面有一块足球场,是住在周围富人区的有钱人建的,好在它是对外开放的,平时总有一些当地青年到这里来踢球,给这片静气沉沉的小区带来生气和活力。南非成功申办世界杯之后,国内许多的人都喜欢上了足球,他们把踢球当成一种消遣和娱乐,不管男女老幼,甚至在喧闹的大街上,都能看见有人带着一只足球笑着跑过,那种笑容是最纯粹的,那种快乐,也是最干净的。
      洛笛和王卓从酒店出来就直奔球场,由于距离有点远,洛笛从酒店取了两辆自行车来,两个人穿着阿根廷的球衣,说笑着骑在寂静而宽阔的马路上。
      “你多久没有穿着这身球衣踢球了?”洛笛问。
      “好久了吧,久到不知道有多久了。”王卓无奈的说。
      “但是听见有人骂阿根廷,你还是那副爆脾气。”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是我对足球的信仰是改变不了的,不管我变得多老。”
      “是啊,”洛笛叹口气,他们身上穿着漂亮的球衣,但脸上仍露出被时光冲刷出来的沧桑,“你不经常踢球,体力会不会不行了?”
      “开什么玩笑,虽然工作挺忙,但是我也一直坚持健身,不是我吹牛,现在我的功夫绝对比当年还炉火纯青,一般小伙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倒是有些担心你,我看你这几年像一直在养尊处优,功夫怕不如当年了吧?”王卓大声说。
      “大话还是收一下吧,这么多年就算技术没撂下,体力总是不如以前了,你这颗子弹火力怕有点不够猛吧。”洛笛打趣他。
      “你别不信,咱们待会踢着瞧!”王卓喊了一声,突然加速,车子往前窜了出去。
      洛笛微笑着摇着头,冲他喊:“快回来,你走错路了!”
      他们到球场的时候正有一队人在进行对抗训练,大多数都是黑人青年,老远就能听见他们的笑声。他们的技术并不是很好,但是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身上的肌肉看起来就像铁块一样结实。
      “你能用英语对话吗?”洛笛转头问王卓。
      王卓冲洛笛竖起大拇指,然后对球场用英语喊说:“嗨,伙计们,让我们加入你们的队伍,咱们分组来踢一场认真的比赛怎么样?”
      那些青年停住脚,看着他两个人,七嘴八舌不知道说些什么,其中一个人好像是队长,他大声问:“china?”
      “yes,We\'d like to play with you。”
      “You also Argentina fans”
      “Yes, and you.”王卓笑着说。
      “okay,I am jerry, Welcome you to join, come on.”杰瑞队长笑着拍拍手,把所有人分成两个队,每个队八个人,洛笛王卓和杰瑞被分到一个队里边。
      在下午灿烂的阳光下排好阵型站好位置,王卓踢单前锋,洛笛在他后面打前腰。看着这绿荫蓝天和故人的笑,这一刹那洛笛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一样的球场,一样的位置,相同的人,时间好像绕了一个圈子。洛笛都有些恍惚了,错乱的记忆好像交叉蒙太奇,打乱了人生原本的长镜头。
      开球了,对方队长先抢到球,立刻往前传,振臂招呼队友向前压,洛笛回身防守,立刻感觉到这群黑人的速度真快,转眼就到了前场,洛笛贴身紧逼带球的小个子黑人,这小个子步法灵活之极,而且护球很严,洛笛粘住他,不让他有起脚传球的机会。远处的王卓看见了,心里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气倒是变得沉静了,不像过去那么沉不住气。
      那小个子技术虽然好,但最终还是被洛笛逼的晕头转向,把球丢了,洛笛飞快的从他脚下拉过球,转身向前场跑去。一路上那些黑人都挥舞着胳膊示意他把球传出去,但洛笛打定主意要把球给王卓,他带球左突右冲。黑人身体强壮归强壮,走的是速度流却不是技术流,洛笛又有多年的功夫在身,过人犹如砍瓜切菜,很快就到了禁区前。对方也看出来他是要把球传给王卓,又实在抢不下他的球,就把王卓团团围在禁区里,头都露不出来。
      洛笛看着前面防守球员痛恨又惊慌的表情,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抬头看看王卓的位置,退开两步,像开任意球似的把球踢向小禁区,那球划着弧线,精确的飞向王卓。
      “兄弟,看你十年后还接不接得住这个球!”洛笛大声喊着。
      洛笛这么喊,是因为这样的场面,在十年前就出现在两人身上过,而今天,几乎一模一样的一脚传球又在异国他乡重现。
      十年,闭上眼睛感觉一下,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了,那时候洛笛还是一个带着青涩稚气的少年,在那个千禧年之夏,来到大学里,开始期盼已久的象牙塔生活。开学那天的班会上,他穿着一身阿根廷队服,昂着头站在门前喊报告。
      班里的同学除了他都已经到齐了,老师停下发言看着这个目光尖锐的孩子。那天济南天气正好挺冷,有的同学还穿着外套,大家看到这样穿着的人,都用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有人还在小声说着什么。洛笛不解,也扫视着教室里的同学,在最后一排发现一个也穿着阿根廷球衣的同学,看到了他球衣上写着的‘9’号,这让他感到有点意外有点惊喜,也明白了为什么同学们会感到奇怪,有一个人穿着阿根廷球衣不奇怪,但是有两个人同时穿着就奇怪了。
      这个人就是王卓,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看着门口那个瘦瘦的少年,看着他用发带束着的遮耳长发,看着他胸前写着的‘7’号。
      洛笛走进教室坐到了王卓旁边,小声问:“巴蒂?”
      王卓想了一下,小声反问:“卡尼?”
      两人看着彼此的球衣,默契的笑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成了好朋友了,还分在了一个宿舍,每天有说不尽的话题,关于足球,关于阿根廷,关于战神,关于风之子,还有关于理想关于女生关于大学,在这样崭新的环境里,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好像一锅正在被慢慢烧热的油,散发着香气,等待着有食物下锅。
      大学生军训结束后学校里的足球赛就拉开战幕了,这是专门给大一新生组织的比赛,增强同学之间的协作能力和团队精神。学校里烽烟四起,到处都在谈论着足球,大家都想在刚入校的时候出出风头,来实现各种正常不正常的目的。这场球赛是各个系部组织队伍参加,和世界杯一样通过小组赛和淘汰赛来决定冠军的,夺冠的系可以获得五万块的体育发展资金,队员还可以加学分。
      洛笛和王卓在系足球队招人的第一天就报了名,经过好几轮的挑选,最后才被编入系队23人名单,准备在学校里涂抹上自己的颜色。
      赛程很快也编排出来了,他们经济学院在两个星期后就要对阵本校区另外一个学院,这两个学院是小组里最强势的,都憋着劲在争当龙头,这一次在绿茵场上直接对阵,院领导暗地里下了命令,要是赢了对方夺取了小组出线权,那么院里直接奖励球队一万块钱。
      对手已经明确,队员之间的训练和磨合就成了首要问题,体育老师席文斌当了主教练,每天下午队员不管有没有课都要进行集训,别的系部的训练也正如火如荼,一时间学校里热闹了起来,路上随处可以看见跑步练体能的队员。
      很快比赛的日子到了,洛笛他们穿着自己订制的蓝色球衣,走到主体育场深绿色的草坪上,首发的11个人在队长的鼓动之下,围成一圈,手握在一起加油打气,然后各自分开站位。球场看台上来了许多女生看球,当然大多数人是为了看帅哥而来,那个时候还是有不少女生喜欢踢足球的帅哥的,而那时候踢足球的也还有不少帅哥。女生们穿着花花绿绿,假假的欢呼着。
      一开场洛笛就发现对方实力很不弱,他们院领导应该也下了命令了。看着对方脸上必杀的表情,洛笛心里涨起了一股气,更加卖力的拼抢起来。对方慢慢的也觉察出来实力有差距,开始打起了防守反击,导致洛笛他们在中场囤积重兵,却怎么也不能把球送到前场,王卓在前边看的着急,大声呼喊着,还好几次跑回中场要球。
      上半场很快结束,两队都没有建树。王卓回到休息室就骂对方像孙子,围得像墙一样结实。席文斌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就让队员们注意控球,多在中前场倒脚消耗对方体能,再尝试着打一下远射。
      下半场对方依然坚持防反,两队队员都跑的浑身是汗,十分辛苦,场面却十分难看,看台上的观众很多都离开了,还有人在大声喊着进一个。
      洛笛心里着急,恨不得就把防守球员一脚踢倒。他趁中场倒脚观察场上形势,远远的就看见系里组织的助威团在摇旗呐喊,模模糊糊的还能看见她的笑脸,这让洛笛心里一阵激动,好像福至心灵似的,他感觉全身充满了力气,接过同伴传的球就忽然加速向前冲去,这一搅把对方的防线往后推了十几米,这时候后卫贴上身来逼抢,洛笛踩几个单车就把他过了,对方的防线一阵骚动,协防的队员立刻补位,洛笛却像打了兴奋剂,带着球往中路抹过去,到了禁区弧顶附近,防守球员速度没跟上,中路就出现了一个漏洞,洛笛即刻起脚传球,小禁区里一下乱了起来,众人都准备跳起来争顶。
      洛笛的球是冲着王卓去的,王卓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用意,他用身体卡着位置,在最合适的时候奋力起跳,对方的后卫身高都不及他高,被他硬生生在空中挤开,王卓在空中一个舒舒服服的头球摆渡,球在地上弹了一下,灵巧的窜进了远角。
      王卓见球进了,高兴的在地上翻了个跟斗,跟从外围跑来的洛笛紧紧拥抱。
      这一个进球却让对方的士气像被刺破的足球里的空气,迅速消失殆尽,他们死守了七十分钟,这一下就功亏一篑。看台上更加热闹,洛笛他们系里的助威团和同学高声的呐喊加油,而对方的支持者很多都谩骂着离开了看台。
      对方终于不再死守,开始大举往前压,可是他们心太急了,不断的失误,让王卓一个反抢形成单刀,又进了一个,最终洛笛他们二比零战胜了对手。
      这场比赛过后,王卓独中两元成了最大功臣,洛笛也被大家褒奖,而他俩配合进的那个球,也被记入联赛十佳进球,从那天起,全校关注足球的学生都认识了这两个阿根廷的忠实球迷。
      足球划着优美的弧线绕向小禁区,精准的朝着王卓飞去。
      争顶。
      但是王卓体力毕竟不如以前了,他虽然顶到了球,姿势却不很舒服,球打的太正,被守门员没收了。
      王卓叹了口气,洛笛跑过来说:“怎么样,不服老不行了吧。”
      “胡说,只是角度不好而已。”王卓嘴上还不服输,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再怎么样也不是当年的大小伙子了,时间,不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在深刻的改变着人,美好的事情不会因为太过美好而停留,但是不幸的事,岂非也一样不会停留太久?
      最终比赛互交白卷,非洲朋友十分好客,拥着洛笛王卓要请他们吃饭,两人知道彼此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就婉言推辞了。

      南非的夜,深沉、静默,星辰好像这里盛产的宝石一样,熠熠生光。推开窗户,天空好像一片无垠的深海,水面上飘着如梦如幻的灯光。
      洛笛站在窗前,看着夜景。这里离祖国一万多公里,那里应该已是凌晨了吧,不知那些故人睡的是否香甜?不知她过的是否幸福,枕边人是不是自己所爱的?
      王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侧过头看着洛笛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有点发酸,兄弟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单身呢?洛笛的身形颀长,瘦削的肩膀显得特别单薄。窗外的风飘进来,拂动了他的衣角,掩盖出一片苍凉。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晚上都干什么?就看这电视?”王卓问。
      “有时候也会去找非洲女孩喝酒去,他们都很开朗活泼的。”洛笛转过头来。
      王卓笑了,他闭上眼睛在笑,他怕洛笛看到自己眼中的悲伤。洛笛的话说的很轻松,但还是能听出来那种隐隐的痛。兄弟啊,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寂寞的异国夜晚,你是怎么渡过的呢?
      睁开眼看着洛笛的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沉静如海,一如这个在天涯海角的国度的夜,没有意思波澜。
      “你还是会藏得那么深。”王卓别过头,那一刹那他似乎看见洛笛的眼神抖了一下,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一片平静的湖水中,泛起难以察觉的涟漪。
      王卓感觉到洛笛坐了下来,把胳膊搭在了他肩上。
      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电视。
      “陈波和蒋磊都还好?”洛笛突然问。
      “好,都挺好,蒋磊在上海一家海运公司上班,经常跑跑海当海员,人变黑了很多,陈波在海关负责质检这块,混的还不错,不过我有挺久没见他了。”
      “他们都结婚了?”
      “结了,蒋磊和梁静几年前结的婚,现在有了一个女儿,和我的儿子一般大,陈波的老婆是在他老家找的,人不漂亮,但很朴实善良,我就见过一次,我来南非前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估计这次回去就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了。”
      “你网络上有没有他们的照片,我想看看。”
      “有,把你电脑给我用。”
      洛笛看着电脑里熟悉的身影,蒋磊的确黑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洁白的牙齿,有些粗糙的手放在梁静的肩头,梁静右手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婴儿嘟着小嘴,粉红的脸蛋,可爱极了。陈波胖了不少,眼神还是很沉默,他旁边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女人,身高也不高,系着简单的马尾,想来就是他的老婆了。
      “梁静还是那么漂亮。”洛笛笑着说。
      “是啊,她好像有着一张青春不老的脸。”
      洛笛用指尖轻触着ipad的屏幕,故人在笑,笑容仿佛涌上了一丝温度,洛笛也在笑,他真心的祝福他们白头偕老。看着他们的脸,亲切的旧时光把他包围了起来。

      洛笛第一次进教室就是那节班会,他穿着一身阿根廷球衣,身后还背着一只包,包里只有一张信用卡,一只足球,一套运动服,一本书,他习惯了到一个新地方后重新购买所有的生活用品,他爸爸总是给他足够的钱。那天他就那样松松垮垮的进了教室,然后认识了王卓。
      班会上老师记录每个同学的宿舍号,那时候洛笛王卓才知道他们宿舍还有两个室友没有来校报到,那就是蒋磊和陈波。
      蒋磊和陈波因为家远,晚了一天才到学校。陈波来的时候是早上十点左右,洛笛和王卓还在床上蒙头大睡,一阵强烈的敲门声把他们惊醒,当时二人都只穿着内裤,洛笛扯过球衣短裤穿上,把门拉开,只见一个家伙张着嘴吐着舌头,手撑在门框上直喘气,地上放着两个大箱子,估计重量可以超过他本人。这人看见洛笛,说:“你们来这么早啊,我是你们的室友,陈波。”他的声音很特别,听不出是哪儿的普通话。
      帮陈波把行李弄进宿舍,洛笛才看清陈波的样子,身高大概有一米八,留着帅帅的长发,发丝下掩盖着一双不大但是满目精光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学生,而后来的故事也证明了,他的确是一个博大精深的“坏蛋”。
      “你们是哪儿人?”陈波问。
      “我们都是济南的,你呢?”
      “沈阳,”他草草把床铺铺好,把身子躺上去,“坐了一天的火车才来到,累的要死。”他的声音果然带着浓重的东北味。
      洛笛听见这声音就想起了赵本山,看看王卓,想笑没有笑出来。
      蒋磊是在黄昏的时候才来,他拉着一个不大的拉杆箱,那时候洛笛和王卓正吃着方便面,陈波在床上还没醒。蒋磊走进来,浑身都是汗味,把箱子往床底下一扔,也是把铺盖一铺,躺在了床上,说:“那个,我叫蒋磊,家在厦门,第一次来济南,兄弟们多多指教啊。”
      王卓正想回话,却听见他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蒋磊陈波是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醒来的,这里有一个戏剧性的情节,每当想起这事洛笛都会大笑一场。
      九点钟太阳已经很高了,蒋磊的床靠窗,阳光照在他的眼睛上,把他吵醒了。他揉揉眼,发觉肚子饿,就从床底下拿箱子准备找点东西吃,哪知箱子没拉出来,却听见“呯”一声巨响把他震住了。
      是一个暖瓶碎掉了,原来他刚一进宿舍就睡着了,洛笛只好把学校发的暖瓶放在他床底下,还给他灌满热水让他早晨洗脸。蒋磊心里暗骂,正要把塑料壳拿出来,不料脑袋猛一下剧痛,忙抬起头来,只见陈波拿着一根棍子站在他面前。
      本来陈波还可以睡很久的,却被暖瓶的爆炸声惊醒,睁眼看见一个家伙埋着头在床底下扒拉着,他以为是小偷,就拿起旁边的一根棍子,狠狠打了他一下。蒋磊昨天来的时候陈波正睡觉,同样他也没有看清脸冲墙睡的陈波,两人谁也没有看见谁。这一棍子把蒋磊给打恼了,他站起来往陈波的大腿上踹去,口里用厦门话骂道:“我操你妈你干什么?”
      陈波和他一南一北,哪里听得懂他说什么,但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挥着棍子继续向蒋磊打,口中还骂着蒋磊也听不懂的纯东北话。
      二人边打边骂,越来越激烈,宿舍里打不开就转移到了走廊里,很快脸上都鼻青脸肿了。
      洛笛和王卓吃过了饭,有说有笑的会宿舍,上到二楼,就发现走廊里围了一群人,忙凑上去看热闹,笑着看了半天才辨认出眼前两个猪头就是自己的新室友。
      他们忙上去,费了老大劲把纠缠一起的两人拉开,这时候两人脸上已经没有人样了,好像被涂上了颜色,青一块红一块,又好像是谁雕刻的抽象派的艺术雕塑,重点表现扭曲效果。
      洛笛把误会给他们说明白,周围的人首先就发出一阵哄笑,陈波凶悍的一瞪,怒道:“笑他妈的什么笑,赶紧给我滚!”
      有几个不怕事的男生听见这话就要发作,洛笛怕事情闹大,忙笑着说:“特殊情况,大家多多原谅,多多原谅。”然后把他俩拉拽回宿舍去,经过一番调解,两个人终于打开了心结,陈波用他那变得诡异的脸上挤出一个更加诡异的笑,说:“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啊,一定要喝一顿去,走,我请你们!”说着就站了起来。
      王卓忍住笑,说:“我看啊,你们还是别出去见人了,好好想想军训的时候怎么面对全班同学吧。”这时洛笛也拿出一面镜子给他们,两人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看清楚自己的脸后,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陈波和蒋磊的脸直到一周后才渐渐好了,军训时他们本想请两天假,无奈教官不肯,说他俩站在那儿正好能调剂一下同学们的身心。还说他们演古装片的小丑都不用化妆了,把女生们逗得一个个东倒西歪,气的陈波火冒三丈。

      “我最后悔的是那时候没把他俩的摸样给拍下来,那绝对是两张反科学的脸啊。”王卓笑着说。
      “你要是真拍下来了,估计已经活不到现在了,他俩绝对能吃了你。”洛笛笑了,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单纯地笑过了。
      这几年来,他的笑容都是那种对上级讨好的笑,对下级虚假的笑,深也不是,浅也不是,他已经学会把那种不咸不淡的笑随时挂在脸上,不论心里有多难受。当人学会了不再把内心的感情表现在脸上时,也许他就成熟了,只是有时候,心里会一片一片的凉。
      “坏了笛子,L昨天发电邮给我了,让我赶快回国去,哎,你说当年稍微靠近点都不行,如今刚分开半个多月就受不了了。”王卓在邮箱里看见了L昨天的邮件,信里面让他赶快回去,还说孩子和她都很想他,末尾附了一把滴血的菜刀,王卓看见不由得苦笑。
      洛笛听见王卓的话心里轻轻一抖,但他并没有把失望表现出来。“你还不知足啊,有L那样的美女想着你,回去就回去吧,以后咱再聚。”洛笛拍拍他肩膀。
      “可我们——”
      “兄弟永远都不会变,即使隔着再宽阔的海洋,我也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
      “好肉麻啊,”王卓一耸肩,“那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能早点回国,兄弟们等着给你接风呢。”
      洛笛点点头。
      “我把我知道的同学的联系方式都给你,以后你好常联系着,大家都很想你,当年你拍屁股一走,我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王卓有些欲言又止,他把通讯录从邮箱里导出到洛笛电脑里。洛笛看着电脑上的那些名字,到最后却没有期待的那一个,心里不由泛起大片的失望。
      “好了,弄完了,我先去睡了,你明天给我订张回国的机票。”
      王卓说完就向客房走去,开门的时候,洛笛突然说:“待得功成名就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王卓只笑了笑,进屋去了。
      洛笛打开MSN,只有他一人联机,再看看王卓留下的联系人,他忽然好恨自己,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面对不了,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不肯吐露心中的感情,他看得出王卓那个背影,里面掺杂着心疼,悲伤,失望和沧桑。他知道王卓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第二天洛笛凭关系给王卓订了一张回国的票,起飞时间正好是下午,洛笛帮着王卓收拾好行李,在自己酒店吃了饭,时间已经是中午了,就开着车送他去机场。
      在候机室没等多久,工作人员就提醒开始登机,王卓提着行李在前面走,洛笛在后边跟着他,两人不说话。快到检票口的时候,王卓突然停下脚步,把行李放下,转过身,一拳重重的打在洛笛的下巴上。洛笛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挂着血丝。但是他好像早知道会这样似的,脸上没有表情,拿出纸巾擦掉嘴上的血,有保安过来,他还把他们给拦回去了。
      王卓冷着脸瞪了他一会,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斥道:“你他妈的傻逼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她,既然放不下你为什么不问我她的消息,从十年前你就是这副熊样,只知道摇头,只知道无奈,我他妈是你最好的哥们,你连我都不告诉你去了哪里,你连我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我在这里这么多天,多少次想把她的事告诉你,可我看到你那副样子就他妈生气,我倒想看看你能忍多久,没想到你还真挺能耐,到这时候还不问我,我知道你心里很疼很悲伤,可是我告诉你那都是你自找的,人长这么大,心里应该能禁得起事才行,难道你要这么过一辈子?你想过你父母没有,你这么久没回家,你知道他们多想你吗,不管你心里有什么事,自己爹娘不能不管吧,都二十八岁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以为把自己隐藏的很深,其实谁不知道你那点心事,我告诉你吧,顾盼她已经结婚三年了,有一个一岁的儿子,她丈夫不是你痛恨的江皓,是她的一个同事,她现在在我们学校里当老师,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希望还能在中国再看见你!”王卓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脸红脖子粗的,他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洛笛的恨铁不成钢。
      洛笛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直到王卓走上飞机,再到飞机起飞消失在视线里,他都没有动,就这样愣愣的站在那里。后来他慢慢的蹲了下去,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刘经理,世界杯已经结束了,这里的生意也稳定下来了,我想向您告个假,回国一趟,看看我爸妈。”洛笛来到公司南非总部主管刘洪办公室请假。
      “这几年也真是辛苦你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去看看父母,这次再拒绝你公司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了,好,你的假我准了,”刘洪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不过,我这里正有一件事情需要回国内去办,我正愁派不出人来呢,正巧你回去办了吧,我多给你一个月的假?”
      “好的,谢谢经理。”洛笛淡淡的笑,他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老江湖。
      刘洪把文件夹给他,说:“差旅费回来给你报,回去好好看看这份文件,随时和我保持联系,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通知我。”
      “是的经理。”
      “希望你能完美的办成这个项目,好吧,你先回去吧,这是差条。”
      洛笛接过条子,转身走,刘洪却又叫住他,说:“洛笛,替我问你爸妈好,”洛笛点点头,“还有,你自己的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洛笛的背耸了一下,刘洪有一个和他同岁的女儿刘思,现在正在曼彻斯特大学读硕士,刘洪一直想把这女儿介绍给他,而且刘洪已近退休,如果洛笛真的做了他的女婿,那么现在刘洪的位置不久之后非他莫属。聪明如洛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被人追的感觉让他感觉很怪异,也对那未曾谋面的刘思没有什么好感。
      “我想我还是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毕竟功成名就才能立业成家,经理你先忙着,我走了。”洛笛回头冲他一笑,拉开门走了。
      刘洪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实在太喜欢着个年轻人了,就好像喜欢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洛笛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我是洛笛。”
      “谁?”母亲的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
      “洛笛,妈我要回国,公司放了几个月的假。”
      “洛笛,”母亲一下子飙起了高音,“你这个死小子,你,你现在在哪里呢,这么多年了你才想起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知道我和你爸多么想你吗,问谁都不知道你的消息,我们还以为你,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这孩子,”妈妈说着就哭了起来,“你爸爸都说不要你这个儿子了,可他每次打扫你的房间都扫那么长时间,扫着扫着眼睛就红了,你怎么就不替他想想呢,你知道他都长出来多少白头发了吗,你这孩子心怎么那么硬呢,邻里朋友来家里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人家和你一样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我看见心里就难受——”
      “喂,洛笛。”
      “爸。”听到爸爸的声音洛笛一下子哭出声来。
      “你,哪天回来?”
      “后天的飞机。”
      “到了给我打电话。”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