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陈芊芊》芥末浓

7、自作聪明

　　翌日，我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带着梓锐就去了城主府。

　　路上我问梓锐：“昨日母亲将近午时才起来，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梓锐不假思索地道：“城主素来勤政，不过是偶尔偷闲一日。”

　　我想了一想，就当是去蹭个早饭也是好的。

　　小时候，无论母亲多忙，每日定会和我们姐妹三人一起用早饭。后来大姐的腿伤了，不能再走路。母亲未经擢考就将司军一职交给了二姐。我一人赖在母亲这里也无趣，渐渐的便也不常来了，只有闯了祸才会被母亲叫来。

　　城主府，守卫拦了我：“三公主，城主正在见二郡主，不许任何人打扰。”

　　二姐竟比我来得还要早。

　　我使了一个眼色给梓锐，他二话不说就缠上了那名守护。

　　我是任何人吗？我是陈芊芊！

　　“芊芊刚与韩烁成婚，若此时玄虎密探暴露……”

　　二姐的话还未说完，母亲就开了口：“原本韩烁是要与你成婚的，芊芊心思单纯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此事还是只能由你去办了。”

　　没等二姐应下，我闯了进去问：“倘若此事真的和韩烁有关，母亲要拿他怎样？”

　　二姐意外地看着我：“芊芊。”

　　母亲坐在位上，波澜不惊地反问了我：“你说应该怎样？”

　　“假如韩烁与玄虎密探勾结，觊觎花垣城，那他死不足惜。”道理我都懂，“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被迫入了我的月璃府，母亲就非要杀了他吗？”

　　母亲并未动气：“他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我留他一命又有何妨。”

　　倒是二姐紧张地附和道：“是啊，反正他也活不过二十。”

　　仿佛韩烁在她们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不懂这个道理：“每个人都会死的，难道因为这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杀人了？”

　　二姐替母亲说了话：“母亲没有要杀韩少君，母亲只是不希望你身边多了一个会有危险的人。芊芊，你不要误会母亲。”

　　真的是误会吗？

　　“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母亲的手段我也见识过了。是不是只要查出玄虎在花垣城中有密探，韩烁就死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城不睦已久，互相窥探亦是无可厚非。想那玄虎城主会将唯一的儿子送来花垣，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让韩烁死远一点而已？母亲对玄虎城多有忌惮，不也是得密探所报，如今玄虎子民富庶，存银充裕，实力早已不输花垣了。

　　母亲身穿城主黑袍，眼光敏锐：“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护他。”

　　“是。”

　　我绝不允许再发生像昨夜那样的事情了。

　　二姐又要劝我：“芊芊……”

　　母亲走下座，二姐没有说下去。

　　我逞强地看着母亲，只听她对二姐道：“军中事多，你先去处理吧。”

　　二姐不放心地将我一望，还是听了母亲的话：“女儿告退。”

　　二姐一行礼，我立马有些怂：“诶，二，二姐，你别走啊……”

　　二姐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别走那么快啊。”

　　母亲唤了：“桑奇。”

　　桑奇上前便道：“早饭已经备好了，城主是现在用呢？还是……”

　　他笑着望了望我。

　　我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桑奇亲自准备的早饭，有我最爱吃的辣子鸡。

　　母亲坐在饭桌上，依旧是王者风范。

　　我夹了一块最嫩的肉：“母亲，吃鸡。”

　　母亲没有动筷，我咽下口水，盯着那盘辣子鸡，忘了韩烁是谁。

　　母亲记性好：“你到底对韩烁存了什么心思？”

　　我就是馋……馋辣子鸡。

　　我又夹了一块肉，小心翼翼地往嘴里塞。

　　母亲说：“你喜欢他。”

　　我手一抖，刚到嘴边的肉，掉在了桌上。

　　没吃到辣子鸡，我索性放下筷子，挽起了袖子。

　　桑奇结结巴巴地指了我：“三，三公主……你，你这是……”

　　我没打算干吗啊？在母亲面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是不敢动手的。我只是嫌长袖碍事，耽误我吃早饭。

　　桑奇提醒母亲：“三公主的守宫砂尚在。”

　　母亲这才也望了过来。

　　我问桑奇：“这有什么问题吗？”

　　母亲望住我。

　　我一巴掌拍上脑门，捂住了胳膊。

　　我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就说了这守宫砂要不得、要不得，当初我不肯，你们非逼着我肯，还说是为了我好。这下真的是好了！”

　　这下我与韩烁的洞房，终是白入了。

　　“不是的，母亲，你听我解释……”

　　母亲淡定地道：“我在听。”

　　……

　　我对母亲笑了一笑：“韩烁身体不好，你懂得。”

　　桑奇尴尬地掩了嘴角。

　　母亲表示：“我瞧你懂得倒是不少。”

　　我比了比小拇指，指尖冰凉：“一点点，一点点。”

　　母亲用力一拍桌子，桑奇跪了下去。

　　“好你个陈芊芊，还学会跟我耍心眼了。”母亲站起身，气势十足。我跟着桑奇跪到一起，往他身后躲了又躲。“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有给你？就算你是为了楚楚，也犯不着将你自己搭进去！我如果真要韩烁死，他早就死上千百回了，就你这点小聪明能护得住他？能护得住花垣与玄虎相安无事？”

　　原来母亲全都知道。

　　我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护不住，这不才想竭尽全力地护一护嘛。”

　　母亲深吸一口气：“你一心想做个闲散富贵人，好，我就成全你。不管你如何胡闹，有母亲在一日，便任由你闹去。我费尽心思地为你铺好路，你是偏要往死胡同里钻！”

　　母亲的意思是我自不量力了。

　　“我也不至于那么差劲吧？”

　　就连桑奇都听不下去了：“城主息怒，三公主的初衷也是好的。”

　　母亲竟然说：“我看她是装傻装多了，真的是傻了！”

　　我垂眼，默不作声。

　　母亲停了一顿，狠狠甩开衣袖：“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既然你与韩烁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游街，没祭天，也没拜堂，我就全当没有过这场婚事，明日便送他回玄虎城去。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滚回月璃府，不要再自作聪明了。”

　　“哦。”

　　临走之际，我恋恋不舍地望了望桌上的辣子鸡：“这个，我能带回去吃吗？”

　　母亲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蹿了上来，交待桑奇：“给她，都给她！”

　　我连忙道：“不、不要了，不要了。”

　　城主府外，我拉着梓锐快步离开。

　　桑奇追了来：“三公主。”

　　他还是将餐盒交给了梓锐。

　　我说：“谢谢你，桑奇。”

　　桑奇见我没精打采，不禁与我多说了两句：“其实三公主心中自有丘壑，只是不拘小节了一些。两城联姻，事关重大，城主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为了你们的将来，她……”

　　桑奇抬头望向城主府的匾额，眼中无奈。

　　我问：“母亲怎么了？”

　　桑奇勉强笑道：“城主最放心不下就是三公主，她是见不得你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我知道：“我没有委屈。”

　　母亲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惜我胸无大志，对城主之位从不感兴趣，心甘情愿臣服于二姐。玄虎少城主入赘花垣，母亲为难，我只是不忍二姐背负的太多。

　　月璃府别院。

　　韩烁正坐在庭院中喝茶，旁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住白芨，都是我让梓锐派来的人。

　　我走过去，在韩烁的对面坐下。

　　侍卫们各归各位，白芨头大地脱开身。

　　韩烁似笑非笑地又斟上一杯茶，愉快地递给了我。

　　我接过茶杯，他先饮为敬。

　　“我的生辰是下月初三，身高八尺，体重一百五，喜欢黑色，不喜欢下雨天，最喜欢吃的是我母亲煮的清汤挂面，不喜欢吃姜。”

　　韩烁的一番自我介绍，甚是详细：“三公主想要了解韩某，大可亲自来问在下。”

　　我一口茶喷出，望向了梓锐。

　　他说：“这些都是三公主让小的打听的啊。”

　　我抹了抹嘴，又擦了擦桌上的茶水，被韩烁瞧得甚不自在。

　　白芨感慨：“三公主对我们家少君还真是感兴趣的很！”

　　韩烁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