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克星（重生）》笔墨迹象

15、第十五章

　　马车缓缓拐道，那紧随其后的夕阳逐渐微弱，连带着外头人投落进马车内里的影子也弱了不少。

　　哒哒地马蹄声细碎地响着，两人俱未言语，直至马车停在温府大门前。

　　“小姐，到了。”外头的马夫出声，随后便有婢女撩开帘子，将雪儿抱了起来。

　　季清灵探起身出马车，便将元川仍旧立于一旁。

　　“元大人难道想进府喝杯茶水？”

　　元川骑着马浅笑道：“我怕令尊不待见，这茶还是该日再喝吧。”

　　大门上的灯笼微微地亮了起来，季清灵便未多言，转身便欲进府，那身后的视线仍旧停留着不愿移开。

　　季清灵微迟疑地侧头，只见那身形笔直的人仍旧立于原处便问：“还有事么？”

　　那灿若星河的眼眸少有的正经，元川很是坦荡荡地应：“无事，姑娘今日这身靓丽新裙裳真好看。”

　　一旁的婢女纷纷低头，季清灵恼羞看了眼那毫不在意的人。

　　他怎知这裙裳是昨日才从成衣店制好的？

　　左右还是离的远些为好，他聪慧过人又心思极深，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待过几日，日头逐渐酷热难耐，就连清晨都带着些许闷热不得消散。

　　若是闺阁少女已是不用出府，只需每日窝在凉阁里消暑便是。

　　可季府每月都有店铺账簿需核查，三月一访，各家掌柜同算账先生都需要好好核查，若有暗中克扣贪银钱者自是不能留。

　　加之夏日里府中各项花销支出也逐渐增加，因此每笔账都需要清清楚楚便需要费不少心思。

　　“小姐，这几日季姑妈送来不来宴会帖子。”婢女将帖子放至一旁。

　　季清灵淡淡瞥了眼，那捧着账簿的手都未曾停下，只是眉头不禁皱了下。

　　这夏日里各家夫人出不得府，可有些心思却是闲不下来的。

　　年岁渐长，这种事拖是拖不了多久的。

　　上回季姑妈过继一事被季父训斥之后，许久未曾来过季府，大抵也知季父属意招婿一事。

　　入赘夫婿虽少，可都城也是有的。

　　因此这招婿便成了近来季姑妈最为在意的事情。

　　宴会帖子一叠叠地来，一回拒尚且还有理由，可每回都拒自是说不过去。

　　待婢女悄然退下，季清灵将帖子悉数展开，这上头的公子家世大都寻常人家，并无权贵之家。

　　入赘于男子而言，并非什么好称呼，稍有些家世都不会选择入赘。

　　毕竟男子可娶妻纳妾，入赘便什么都没有，甚至日后子女都随母姓，因此大多男子都是不屑入赘。

　　早前一直邀约的公子们，这会都没有出现在帖子上。

　　季清灵略略看了一遍，目光停在楚令辞这名字。

　　前世曾听闻此人文采斐然，季父也曾夸赞过几回。

　　楚令辞家世贫寒，可自幼勤奋刻苦，因此才华很是出众，这是一才子，本是寄心于今朝科举。

　　可如今贪污之风盛行，楚令辞一贫寒书生想来是拿不出钱财，再者读书人总不屑同流合污。

　　此回真才实学的楚令辞却因此落了榜，考场未能如意，家中又有一老父和小弟，尚且需要照料。

　　科举三年一场，想来此人应是知道就算再苦读三年，若是没有银财，想来仍旧是没有机会入朝为官。

　　想来此人定然是看透其中门道，便转了心思，看上招婿的季家。

　　就算季父不出手相助，就凭季府声望楚令辞下回科考也定然是有望。

　　季清灵合上手中记录详细的帖子，眼眸垂落地望向那窗外绿意盎然的枝叶念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抵都是如此。”

　　次日午后季清灵沐浴更衣便欲赴约，一旁的婢女将衣物一一拿了出来。

　　“无须太过精细，就按往日便可。”季清灵瞥了眼那靓丽裙裳，想起那日某人的话，薄唇微微抿紧了些。

　　手持木梳的婢女细声应：“是，小姐。”

　　一顶轿子从季府出来，穿过交错的巷道，至一处临湖泊庭院。

　　婢女撑开伞立于一旁，烈日灼人的很，刚从轿子里出来的季清灵眉头未蹙。

　　待随仆人入内间，临湖的水榭里很是凉快，青帘垂落隔至两处，那方公子们各自饮酒。

　　季姑妈眉眼带笑的说：“这些公子便都是帖子上的人，我知清灵平日里忙，今个便都请了过来，你且细细看。”

　　“有劳姑妈费心了。”季清灵稍稍拉开些距离，眼眸随意的探向那方的人。

　　几张矮桌铺设开来，各家公子坐至一处，面前摆放的各色菜肴酒水。

　　可这些公子个个都不碰酒水，正经坐在一处，好像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

　　唯有一人执筷进食饮酒，丝毫不受四周干扰。

　　样貌很是端正，一身布衣打扮与其他公子相比有些太过简陋，可行为举止却是极好。

　　这应是楚令辞了。

　　季清灵看了一会，便坐至临水的栏杆旁，派人往那处送烤制的羊肉与上好美酒。

　　一旁的季姑妈有些看不透季清灵属意的是谁，不过也未曾催促，毕竟这些公子哥的钱都已经拿到了，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过，左右看不看的上，还得看这姑娘的意思。

　　和煦的清风缓缓吹散闷热，季清灵饮着茶水偏头看了看这辽阔的湖泊景象，那方已然是杯酒不停，很是热闹。

　　许是午后人最是容易犯困，季姑妈手握帕子掩面哈欠，眼眸染上不少困意，心思有些不耐便道：“这会许是累了，我且先去休息会。”

　　“姑妈慢走。”季清灵看了看那出隔间的妇人，侧头望着这看不到尽头的湖泊，神情放缓了不少。

　　庭院再设置的如何精美，可到底还是受高墙所束缚，反而是这方辽阔景色更让心旷神怡。

　　待外边声音逐渐噪杂了起来，季清灵方才起身侧身撩开青帘。

　　那先前正经端坐的公子们，已然醉意朦胧，姿态狼狈地饮着酒，话语间还有些愤愤不平之意。

　　“这季家大小姐迟迟不见人影，这时辰都没有仆人来知会一声，还未入赘便是如此对待，日后要是真成了，真是处处低人一等！”

　　“我们现如今只是落榜的穷书生，人家那是千金大小姐，说的好听是招婿，这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奴仆而已。”

　　那公子醉的脸颊通红，话语情绪愈发激动愤愤道：“别说奴仆就连狗都不如，大门大户哪个不是家财万贯，若是他日有朝得势，定要这些人通通不得好……”

　　一声哐啷地酒杯掉落地，那角落的楚令辞起身神色严谨巡视众人说：“诸位吃着季府安排的宴席美酒佳肴，可转而又怒骂季府，与忘恩负义之辈有何区别？”

　　众人微愣，而后又顾自饮酒，大部分都停了下来，只有余下几人醉的厉害，仍旧不得停歇。

　　 季清灵神色平常的收回视线，一旁的婢女耐不住低声道：“这群人真是群白眼狼。”

　　话语未落，外头大门忽地被推开，一群官兵二话不说便抓住这群酒醉的公子。

　　“有人通报此处有饮酒闹事，全都给带回去！”

　　一时场面混乱的很，季清灵眼眸闪露不解，不可并未让婢女派人去问。

　　只因这群官兵只抓那群公子，这处虽隔着青帘门栏，到底还是能看见亮光，可尽未有官兵探至这方。

　　那官兵抓捕迅速，不过一会便带人离开了内间。

　　“这群人抓了去也好，省的喝醉待路上又胡乱说。”婢女侧过头迟疑道：“不过方才那直言不讳的公子好像也被抓了去。”

　　季清灵侧身看向一侧湖泊说：“其余的人先让他们在衙门里待着，至于方才那人派人送些银子去衙门应当便可放行。”

　　此处乃私宅，平日里饮酒作乐的人多了去，偏偏今日被人查捕，真是很让人很难不多想。

　　自一侧出隔间，外头长廊临水，风呼呼地吹向这方，而那一身紫色衣袍的人正立在尽头。

　　婢女稍稍退后了几步，季清灵微愣地停下脚步。

　　元川手里握着折扇漫步走过来，眉眼间看着有些严肃，这倒是与平日里的模样有些不同。

　　“上回那家仆我已赶出了府，你这是又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人？”

　　“不多，就三个铜板而已。”元川望着身前的女子，面上已然没了之前的严肃，那眼眸里的笑很是狡猾。

　　季府小厮每月都有两百个铜板，这三个铜板如何能差遣动人？

　　这定又是在逗弄人。

　　元川伸手朝季清灵这方展开扇子挡住落在这方的日光解释道：“季府前门后巷一直都有不少乞丐，三个铜板已经够了。”

　　只顾想府邸里的人，季清灵倒是忘了外面的人。

　　“那想来元大人也知道今日小女子是为何赴约了？”

　　“不知。”元川摇头一口否让，眼眸满是认真的望着季清灵，“我只是听不得方才那些混账话。”

　　偷听，倒是说的很有理了。

　　季清灵将目光看向一侧被风吹得泛起波纹的水面，许久才说：“这说混账话要抓，那元大人滥用职权，岂不是更要抓起来。”

　　元川修长指间收住折扇，漆黑眼眸凝视着季清灵，稍稍探近了些细声说：“若是季小姐亲手逮捕，那元某定然心甘情愿被捕。”

　　“你……”

　　这人真是无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