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传说》JCatguin

19、突发其变

　　此时的北方偏南的地方，倏然间气候似乎不再那么燥热，吹过的风也不再带着荒芜的火热。不知是否错觉，人们觉得气温似乎在逐渐下降。
　　在高阁之上，毕方与重明守着藏在这里的一处结界，结界内火山岩浆喷涌，突然，所有流动的岩浆在同一时间凝固起来，温度骤降。
　　闭目打坐守护的二人猛然睁眼起身，飞到火山口看下去，原本悬浮在其下的火焰结界已然消失不见。周围原本炎热的空气此时也冷却下来，二人相对而望，神情凝重又讶异。
　　“莫非……越千秋大人涅槃成功了？”毕方看着结界内火焰平息，原本那炽热甚至给整个北方带来了影响，此刻却瞬间不见。
　　“……”重明优雅托腮一时想不出什么，邪魅的双眼波光流转，最后勾搭着毕方说道：“谁也没真见过朱雀之主涅槃是什么模样，此刻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那越千秋大人到哪去了？”毕方退了一步，不让重明整个人软踏踏得靠着没个正型，皱着眉不满地看着他。
　　重明没趣地拉了拉宽松露胸的衣衫，一头银发披散得庸散，依旧没个正经地说道：“大人她爱上哪上哪，整个北地还有谁能阻拦得了她吗？”
　　“如果大人不是涅槃成功，而是出了意外怎么办？”毕方语气焦急，很是担心。
　　重明笑脸明媚，无尽春意：“大人肯定是睡了百年寂寞了，出去找乐子了~”
　　毕方看了重明一眼，毫不犹豫一脚把他踹进火山口，不管他有没有嚷嚷着又烧掉几根羽毛，直接离开了这个空间，飞出了高阁，凭着直觉去了极北之地。

　　天空中火焰绽放，英气十足的女子抬手抚过火焰，随手散开，火焰花蕾随风飘荡，原本呼啸寒风的山岭随着那绽放的光芒变得有了几分春意，雪怪在这份温暖中发出不适的低鸣。
　　冰凤因为神器侵蚀产生的创伤经过先前的洗涤已经恢复，她挥手辟出一片天地降下雪花，让雪怪好受了些。看着火焰中的人，冰凤寒声说道：“你竟然借着神器涅槃。”
　　越千秋收起火焰，红色发丝飞舞，看向冰凤，目光柔和：“好久不见，姐姐。”
　　冰凤冷哼一声暴风雪倏然吹出，直接将越千秋周围火花与暖意吹散，将她笼罩在极寒之中：“朱雀之主大人是忘了，我没有妹妹。”
　　越千秋在风雪中屹立，风雪冲淡了些火焰气息却让她添了份柔美，看着冷若冰霜的冰凤，她笑了笑神情有些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有一个姐姐，是一只冰凤凰，叫越如因。”
　　“妖没有姓氏。我只是生于玄冰中的冰凤凰，世上只有我这一只，所以我也不需要别的名字来代表。”冰凤挑起眼角，露出有些冷漠的神情，“没想到大人您在神器中涅槃，朱雀大人估计也是意在借涅槃之炎融化这里，才让我带来神器。”
　　越千秋摇了摇头：“并不完全如此。神器与我沟通，涅槃之火能够借神器释放融化因妖界缝隙而产生的冰雪。我在高楼结界里涅槃，神器被带到极北之境，涅槃不仅能融化积存已久的冰雪，还这里一片生机，也不会对其他地方带去影响，我也能同时悄无声息中封住这里的缝隙。如若不是你强行冰冻神器，今日局面也不是如此。但是即使这样，你也是我姐姐，我不能看着你送死。所以借着神器将自己传来了这里。”
　　“呵~你和朱雀大人倒是为人类考虑良多，为了不让你的涅槃成为北方危害也是做足了打算。这么说来我一番做法，倒是坏了你们的事。”
　　“姐姐你也只是不忍这些小妖无辜死在涅槃之火中。”越千秋看了看躲在雪山岩壁后的小妖们，接着说道，“其实，天弃山脉连绵数百里，这里只是一处。若不是那个妖界裂缝这里也不是天寒地冻的模样，不如让他们去别处雪山，融化这里。”
　　“不行！”冰凤冰瞳怒睁，又有风雪猛烈吹向越千秋，“你这样与让他们去死又有何分别！天弃山脉是何等凶险你又不是不知！”
　　“可他们若去妖界，也有何不同？”
　　“那里好歹是妖族的世界，我带着他们总能找到栖身之地。天弃山脉是上古之战的遗骸，藏了太多不可知的凶险。自从上古以来，除了白虎与舜帝，还有谁能自由出入那里？！”
　　说着的同时，冰凤身后巨大双翼张开，振翅中后腿贴近那处细小裂缝。越千秋瞳中火焰一闪，连转着火焰瞬时阻挡在她与裂缝之间。
　　“姐，你恨我没关系。可是你不能连着人类一起怨恨，是我对不起你，不是整个人间。”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道义。光这点白虎之主就比你看得透彻。她有句话说得倒是中听——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从来不是事！”说罢冰凤不再废话，凝出道道冰棱，挥手便密密麻麻刺向越千秋。
　　越千秋羽袖飞扬，道道火羽挥洒而出与冰棱相撞出一片雾气。下一秒她破空而出上前要制止冰凤攻势，可是后者并不为所动，继续冰棱加雪，阻止她上前。越千秋也不想真对她动刀动枪，只是有一句话听到耳朵里有些动摇——
　　“阿一大哥在这？！”
　　冰凤勾起唇角笑得嘲讽：“你睡糊涂了，不知岁月。距离上一任白虎之主殒命早已过了百年。”说着眼神随意看向越千秋后方，那个人前站着祸斗，一如往年，“不过你很幸运，能碰上这一任还没死的时候见上一面。”
　　越千秋顺势看过去，只见那熟悉的黑火妖印，不由凝火成矛一计掷出：“你他娘的又跑来干什么！”
　　小鱼从头到尾眼神就没离开过那道绯色身影，此时见到一片火光袭来才有些慌乱反应，十五拎起他闪到一边，祸斗不动如山只是抬爪前挡，便让破势而来的火焰长矛生生停在空中，而后翻手一捏，长矛立刻化作火焰零星飘散。
　　零星火焰还未散去越千秋便已踏炎而来，腕间一记刀光，划破火焰袭向祸斗，腕刀上的寒光反射进祸斗眼瞳中，只听“锵”的一声，本该封喉的腕刀被祸斗用单爪接下，尖爪如开刃般锋利，稳稳架住寒芒。
　　“你睡了几百年依旧毫无长进，跟那臭鸟一样。”
　　越千秋凝火作翼对着祸斗：“我说过，黑色火焰是不祥之火，不许踏入北境！”
　　“哼~你有搭理我的时间，不如处理好你们的鸟事。”说完，祸斗一爪挥开越千秋，黑色火焰与绯色火焰缠斗，有如天狗斗火凤般，黑红交替难解难分。
　　十五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说道：“我不知道越千秋大人与臭狗有什么瓜葛，但是……眼下是不是先解决妖界裂缝的事比较好？”
　　越千秋目光不移继续双手挥舞腕刃与祸斗缠斗：“姐姐她做不了什么，这只獒犬才是祸害！”愤愤瞪了祸斗一眼，“这一任的白虎之主呢？你把他怎么了？”同时她往祸斗身后看到一个睡得静谧的面孔，和记忆里的少年竟有些眉眼相似，不由想靠近再看得真切些，可惜祸斗移步挡住，越千秋又是一记腕刃袭去：“让开！此刻我要和她商量下。”
　　“她昏过去了，你们自己的事，别牵连到她。”
　　而冰凤却在背后抱手看戏，没有朱雀神器，仅凭自己也拿缝隙一时也没办法，这个缝隙小得有如高大城墙上的细小裂缝，根本没法通过。她此刻自然不会指望越千秋能够用神器帮自己开个大口子，有意引越千秋去和祸斗争斗，也是为了能多点时间想办法。
　　虽然先前祸斗来阻了自己的路，不过眼下看来还真得感谢他对白虎之主痴心一片追了过来，不然也没有办法让越千秋分心一时半刻。冰凤思忖着拖着下巴，最后看向了缝隙，一阵寒冷冻气覆盖全身凝冰成甲，有若女武神的模样，一手骑士长枪一手拿盾，对准了那个缝隙，正欲挥手凿下去，身后一道火焰袭来。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姐姐。”越千秋也用火焰凝出赤云之铠，与冰凤很像，两位女武神相对而立。越千秋的赤火耳坠闪耀着光芒，与她绯色瞳孔一样若有火焰燃烧。双手握拳缓缓并排，手腕上的腕刀山说过羽翼纹路，而后绽放光芒，连结成一道火焰，越千秋双手抚平，一个有她身高长度的烈焰长弓于冰雪中释放能量。
　　“传说天地间曾有九只金乌，天现九日，后羿射之。当时就是这把弓……”冰凤看着若有朱雀神韵的神弓，一身冰甲都有融化的迹象，更别说身后的雪山，神弓释放出的火焰饱含生机，褪去冰雪，地表甚至有些露出绿色青苔。“后羿射日神弓……这就是朱雀神器。”
　　越千秋挥弓向前：“姐姐，这些小妖我们可以带回去想办法安置。让我封了这道缝隙。”
　　冰凤苦涩笑着摇头：“不，你没办法的。人间正派弟子也在这片幽岭之中，他们先察那只獒犬凶煞妖气，再觉你朱雀之主的赤炎气息。若再发现你庇护一众小妖，你拿不出话来交代的。”
　　“那我也不会让你用毕生修为扩大裂缝。”越千秋神弓侧立，周围温度再度上升，冰凤身后的小妖各个难耐得吱呀乱叫。
　　冰凤双翼一抖，冻气又回来一点，凝固周围要融化的雪山，让那些小妖好受点后，才开口道：“那，你我只有一战。”
　　就在两人已经剑拔弩张时，冰凤身后突然出现细微破碎声，两人同时听到刚想反应，那破碎声越来越大，冰凤刚来得及回头——
　　“嘭！”
　　“吼嗷————！！！！！”
　　一个尖长妖爪撕破那细小裂缝，紧接一声令人战栗的咆哮隔着时空从另一边浩大传来，同时有一爪子强硬从裂缝中挤出来，两个爪子又伴随一声震碎时空的吼叫，瞬间扯开那道细小裂缝——
　　一个庞然妖物踏出长满长毛的巨足，硕大身躯从那个被扯开的口子中弹出，猩红的瞳孔扫过眼前一众，满口獠牙闪着寒光，等到尾巴也从另一边摇摆而出后，妖兽对着属于人间的天空狂猛吼叫着不属于人间的语言。
　　越千秋当即推开冰凤，一弓端起，火矢数发而出，先后扑向迅猛妖兽。可妖兽宛若挑衅一笑，只是横扫巨尾便打碎箭矢。而后长舌舔过尖牙，妖兽又朝天一叫，一股令人胆寒的阴寒煞气从妖兽体内喷薄而出。
　　那阵阴邪煞气不同于祸斗的战意凶煞，而是极致又纯粹的邪寒，仿佛来自最纯粹的恶，不带一丝温度。
　　冰凤带着小妖躲开这只庞然凶兽，那种阴寒就是来生于千年玄冰的她也不愿意沾染。那种气息并非天地之寒，而是阴险诡谲之寒。
　　“……穷奇煞气？！”越千秋握紧了神弓，不可置信。
　　妖兽猩红双眼瞪视着所有人，最后目光锁定到了祸斗身上，或者说，它看不真切的那个人影身上。祸斗把想往前冲的十五扔到了后面：“你护着她。”便上了前，与越千秋并立。
　　十五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初一，看到她手上带着没见过的护腕，于是又从腰间摸出几把匕首，把小鱼和初一周围围了一圈，而后雷光交织成结界。“先前没有功夫，现在做个结界你和初一呆在里面。我保护你们。”
　　小鱼耳鸣已经好了不少，此刻彼方已经不是他能碰触的世界。只是看着初一，不等小鱼说什么十五就哭丧着脸继续说道：“鱼啊，你老实告诉我，刚刚他们老是提到的白虎之主，是不是讲她。”
　　小鱼尴尬笑笑：“总不会是你我。”
　　十五本来一脸苦瓜相，但是转而神采飞扬，立在了结界前，隔着祸斗等人看着凶兽，心想，嘿嘿长姐你也有被我护着的时候，那三两银子就当封口费了。
　　这时冰凤也将小妖们安置在后方，与十五并立，在雷之结界外做出冰之结界，面对十五有些狐疑的目光淡然开口：“那闷脑袋道士饶过了那只小雪妖性命，我算是欠他一个人情。这样便还了。”
　　一个小雪花飘然落在结界外面，跃动出身影，那只小雪妖喷出冰雪加固结界，对着里面那个举着木剑一动不动的道士，又奏出银铃般悦耳声响。

　　时间稍微往前一点。
　　发现越千秋已然涅槃成功不在高阁的毕方，直觉中赶往深北幽岭。就在刚能看到青瓦白雪的雁城时，幽岭方向便爆发出一阵极为凶邪阴冷的煞气，其中有些熟悉的味道，毕方失声而出：“穷奇煞气？怎么可能？！”
　　刚欲加紧速度赶去，身后便有什么告诉前来。“什么人！？”毕方只来得及问出这声，银光一瞬便掠过毕方身边，直直冲向远方。
　　“那是……？深北幽岭，到底发生了什么？”毕方看向西方，那道银光早已不见踪影。

　　祸斗与越千秋前后与浑身煞气的妖兽缠斗，一人神火神弓箭矢数发，一妖黑火作天狗，撕咬上前。二人没有任何合作的意思，黑红两种火焰各自像竞赛般扑向妖兽。尽管祸斗千秋攻势凌厉，可那阴邪妖气似一层黏稠薄膜缠在妖兽身上，任何攻击撞上去就像被卸去了劲道，并不能造成太多伤害。那妖兽甩动身后巨尾撞击雪山，立刻地动山摇，而后凌空一爪挥出，祸斗与千秋面对带着妖气而来的妖爪只能退而闪避。
　　越千秋挥舞神弓，先是一团神火轰然撞了上去，不等妖兽反应，神弓若回旋镖般环绕火焰而出，只听一声闷响，越千秋知是击中便挥出手腕间双刃，冲过去想再做一击，刚栖过身子，那妖兽就是一声怒吼，火焰被弹开，同时还有神弓，直直向跃近了身的千秋飞去。
　　这时祸斗的黑火如鞭击飞神弓，拉过千秋，她转而看过去，祸斗瞥了个高傲的眼神，有些挑衅。千秋愤恨伸手，神弓呼应而来，她在心中狠狠咂嘴，偏偏被这只獒犬救了。不管越千秋如何，祸斗从黑色火焰中掏出通体漆黑带的长戟，戟身凸出着花雕，尖端玄铁作刃，尖刺作尾。单手抡转，便俯冲向前。
　　“一只带着令人不快妖气的砸碎而已，也敢打她的主要？”说着祸斗凝火于戟，一戟狠狠刺向，谁想仿若入了泥潭，被那层妖气缠住不能前进分毫。祸斗也不和他僵持，一手甩出火焰天狗，争相撕咬抓住妖兽上下。
　　妖兽利爪挥舞，一把抓住长戟就要扯过来。就在祸斗打算顺着力过去同样以爪迎击时，一道银光带着轻啸倏然刺入妖兽身体，同时后方一阵银光卷席风霜而来。
　　祸斗仿若被人拉开到一边，而后一人飘动银发，与他交错而过。
　　妖兽终于受到实质伤害，疼痛得仰天长叫。众人先前根本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便是妖兽震耳欲聋的声响。
　　两道银光相对而立，将妖兽夹在中间。
　　一人银铠银面，看不清容貌，拿着蟠龙银枪，威风飒飒，周身若有风雷。
　　一人原本一身黑红衣着，此刻不知为何黑红色逐渐褪去，转而成为月牙色武服，上面原本不是很清楚的暗花也清晰起来，伏虎纹样。黑色虎纹仿若活物，下一刻就要虎啸山林，她站在天地间，绝代风华。
　　两个人银瞳对视，身上的气息遥相呼应，妖兽身上多了个流着黑脓的伤口，咆哮着不是任何一族语言的声音。
　　那相似的两人同调着动作，翻手凝风，风声中二人齐齐撞向妖兽，在其惨烈声中无形风刃前后扎向目标。
　　十五木然看着前方，有些颤抖着说了句：“长姐……和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