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正文 第四十二章 生死相许（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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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这次伤得太重，余畅晚一直在清醒中受伤痛的折磨，看着抱他的春流翠一路跌跌撞撞，仓皇失措，他道：“你平日的风度修养都到哪里去了。”
“别说话，就快到了。”声音充满爱怜的味道。
余畅晚坏心一笑，虚弱依然道：“我为你飞身挡箭……感觉就像是故事里面的人一样！”
春流翠看他强撑，实不忍心，也随他了：“故事里的人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连挡下三次！”
余畅晚叹气，“是呀，故事里的男人是不会舍得让人为他受伤的，也不会像你这么没用！”
听他戏谑，春流翠低声道：“故事里的女人都是柔软的……”
余畅晚眸光闪闪，“这个时候一般都会去抚摸那个男人的脸，口中念叨一句……”他艰难地伸手去碰春流翠的脸，就是够不着，春流翠低下头配合他，他才道：“那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也要来一句‘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死而无憾了……’呢？”
春流翠苦笑：“我们是不同的。”
余畅晚又道：“这个时候的男的一定会去求大夫，声泪俱下‘我求求你，一定要救…… ’”
行馆已到，春流翠一脚踹开房门，道：“我就是大夫，不用去求旁人。”
余畅晚一笑，眸光震慑人心：“所以今天看来，我的生死要看你的决定了，所以你也可以省下一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对吗？”
“晚弟，你一开口就痛，别多话了！”放他到床上，春流翠止住他的流血，又给他上了药包扎好，细细掖好被子，深深的看他一眼，“我去去就来。”
的确，这妖孽的死活只是在他此刻一念之间。
他再回来推开房门，见余畅晚已是坐卧在床上，春流翠才舒展开来的眉头立马纠结。
“胡闹！”他吼道，伸出手扶他躺下，余畅晚微愕，抬起目光盯着他。“吓人呀你？”
春流翠凝视他苍白的笑睑，心中澎湃难言。
这妖孽的三次舍身相护，让他至今迷离恍惚……
世人无法发挥全力去做事，皆是因为畏惧伤害！面对一个石头全力挥拳，却一定不会真的“全力”去做，因为自己的手也会受到相等伤害，所以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保留部分的力量，以免伤到自身。然而，在飞箭袭来的关键时刻，这妖孽是不可能考虑到这件事的。否则，他的理智及情绪会控制他别冲过来，换句话说，是本能，让这妖孽一直为他尽“全力”！
这妖孽为他挡箭，挡第一箭，他能接受。再挡第二箭，他说是不知会如此伤重，本能地冲过来，再继续挡的第三次，人总会退缩，这是人之常情、直觉反应，他却不然，仍是冲来。
为什么？
因为相信他的医术高明？
他身受重伤，根本无法运用内力，就连现在要保住性命都是不易！自己一走，待到来年如果他的伤还未痊愈，藏于他身上的毒就会全部发作，一个无法运用内力护体的余畅晚还能活下去吗？
“你怎么不说话了？”
春祸水只是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眼波难定，一言不发。
自己做事一向偏于私心，宁愿舍弃其他，也要执著贪念！
但，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把他归为“舍弃”，这妖孽就当真不值得“执著”？
扪心自问，从他和自己蓄意暧昧开始，自己就从未拒绝过，也没有避过嫌，那种从细微举止中流露出的不经意亲近感，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夺取春家族长之位？！
自己一向聪明剔透，明白这个妖孽心思叵测，只是此时此刻，纵使一切都是烟罗迷瘴……
然而……百转千折，终有此刻！
为什么不能救下他来成就自己最真切的心？
“你别动，我给你疗伤！”春流翠唇畔浮现凄楚的笑。
余畅晚乖乖躺下，楚楚问道：“会留下伤疤吗？”
他朝余畅晚点头，眼里缱绻难舍：“其实我可以让你不留下伤疤的！可是我故意让这些疤痕留下来，以后每次看见都会让我触目惊心，这是属于我们的点点滴滴，我要留下它。”
余畅晚不解，“留下做什么？我又看不到！”你能看到有什么用？
春流翠笑得有几分赖皮，“留下是给我看的！”
“啥？”
春流翠自言自语着，“我们是同类，我们一样依恋黑夜，害怕白昼的‘奸伪欺诈’，我本以为一生会……”他的眼中掀起了飓风，“可偏偏是你……”
他两番欲言又止，引得余畅晚讪笑，“春风说的什么玩笑话，竟然甘愿与我这匪类为伍！去吧！去吧！别碍我的眼了！”
春流翠听他如此，执著逼视道：“晚弟，看着我！”直到余畅晚的视线与他交汇，“你等我，最多三年我一定回来找你。”
余畅晚故作平静道：“春风，不要对我许无望的承诺！”三年？你现在不救我，我人早死了……
春流翠笑了，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光芒都仿佛被这温柔明媚的笑容夺去，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翡翠发簪，浓艳鲜阳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簪身呈现出柔润艳丽的淡绿色，雕着一只精巧动人的鸣蝉，他温醇深情道：“这个送给你。”
余畅晚诧异的看他一眼，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来的？想来上次在波缅城让他选他都还犹豫再三的，怎么今天自己尽然准备好了……
“你不喜欢它么，”见他迟迟不肯伸手，轻声说：“可是我却只想把它给你，它叫翠妖。”春流翠的妖孽。
“它因你而得名，只有你一人配拥有它。”他撩起余畅晚如夜黑发，将簪子给他带上后细细端详，“第一次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我的晚弟带着它会是什么样子呢？”果然是绝色脱俗，举世独存！
“今天总算看到了，你总没有遗憾了吧！”余畅晚伸手想要把翠妖摘下，却被他将手紧紧握住，春流翠万般无奈的叹口气，道：
“还不懂吗？余畅晚，你把我逼得退无可退，只有接受你！”他苦笑，“无论你对我还有什么隐瞒，对我来说，你为我冲过来，那就代表所有了。你打动我了！”
余畅晚露出惊骇的神情，随即又摇头，取笑似的说道：“春风，别说笑话来逗我！我就先去一步了，以后你有什么功业了记得写信烧来给我。”
“真以为自己死定了？”无限温柔是春风，“我可舍不得！”
“谁都不能逃脱死亡的长眠，而我只是早去几十年。”余畅晚勾起几许真心的笑意。
“我不许！”宠溺温暖的笑意染上春流翠唇畔，“听好了，我要你！”
“你已经准备好接受留下我的后果了吗？”那后果一定是你不堪设想的，春祸水！
春流翠看着他，目光像黎明时阳光从东方升起，云消雾散，豁然开朗，“我想说……在我生活中从来没有过……余畅晚。可是现在多亏有了你，而我确实乐于让你出现在我生命中，我想我……在害怕……也许是我想让你知道……你很重要。”
他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却是情真意切，余畅晚全当他说笑，自顾自道：“其实我有一个心愿是可以看你哭！”
春流翠调皮的一撅嘴道：“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我哭什么？”
余畅晚挣扎道：“我都快断气了，还不是生离死别！春风，你乖啦！哭一个来看看！”
春流翠莞尔：“看你精神还很好，那我们可以开始医治了！”他从医匣中掏出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瓶，“其实你上次严家庄大战之后，昏迷了许久，在那段时间之内，我已经将‘春去也’的解药调配出来了。”
余畅晚眼波流转，笑问，“那我头上的‘翠妖’是不是也在那个时候你去买的？”果然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对我起了歹心！
春流翠也没否认，将瓶中的墨色丹药倒于手中，满眼柔情蜜意，“只是这药性太强，你现在身子虚弱，吃了恐怕，血气逆行……”
余畅晚疑惑，“那前些天我好好的你怎么一直不给我？”
不说还好，一说就是气，“你那叫好好的吗？从严家庄出来后你的伤就从来没好过！”
哼！那还不是你的心太硬了，逼得我只好一直用苦肉计！
余畅晚一副苦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好……”他如同故意只说半句，笑探余畅晚表情。
果然这妖孽嘟嘟囔囔道：“春风，说话只说一半不是好习惯哟！”
春流翠一扬眉，“只好把你的毒过到我的体内！我虽不是多么强壮，但毕竟无伤无病，你这毒……”
余畅晚随口接道：“说到强壮，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找随大哥……”
注意到春祸水瞬间拉下脸，余畅晚停下来，一脸莫名看着他，他道：“我只要你欠着我一个人的。”
“那好！”余畅晚就随他的意思，“我只害你一个！”
等到一切就绪，春流翠叮嘱他，“等一会我会给你服下舒心散，你服下之后就会渐渐睡去，一觉醒来之后你的毒就已经全部过到我的身上了。你切记喂我服下这粒解药……”
“那你会不会……”余畅晚有些不放心。
“不会！”春流翠温柔一笑让他安心，“只要服下解药我就性命无虞！”
余畅晚轻笑点头，“知道了。”端起杯，他一边看着春流翠一边服下了舒心散，下一刻果然舒心沁凉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余畅晚幽幽转醒，春流翠凤眸紧闭就躺在他边上。
低头看着手中的解药，余畅晚暗自运功，果然不再有气运相逆，“春祸水！”喃呢着，去探他气息，“你已经把毒过到自己身上了？”
春风公子就这样风雅动人的躺着，始终不回他半句，余畅晚心情大好，不顾自己身受重伤，畅然起身，“春风，你我二人生死相许，一生一死两不相欠。既然你舍不得我死，那我又怎会成全你的生呢？”
将解药重重掷于地上，他起脚用力碾碎，满眼残虐坐在床畔，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意这祸水的长相，“其实你长得也挺要人命的，不比那个冬花魁差到哪里去！尤其是现在病歪歪的，脸比雪还白，真是叫人我见犹怜呢！”伸手用力扇他脸两下，“要不是你不懂武功，杀了无趣，我早就把你剥皮拆骨了。这十一年来，我年年毒发受苦，怎么可能让你死得轻松舒服！像你现在这种死法，众叛亲离，无人问津，最后腐成一堆烂泥，可适宜你这种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了呢！”
春家族长会
“你确定要选择春流翠作为接任人？”
“是的！”声音苍老而严肃。
“可是……”还有人并不全然同意。
一言力排众议，“这一届春家的族长有人君之命，春流翠是个合适人选！”
“他并不会武功，根本无法自保！”有人疑惑。
“一国之君苍天护佑，一呼百应，并不是非要一介武夫来担当！”那人淡然一笑，徐徐道来却显深不可测，“况且……你真的确定春流翠不会武功吗？”
余畅晚收拾好行装，命人抬来一口上好的棺材，运掌力一推，亲自将春流翠送入棺内。
“别怪我狠心。”用手指戳他，尽是快意道：“你也就快死了，只是死得太快，我们感情不够深呢，叫我怎么伤心得起来！”
临行送别，余畅晚淡淡道：“春风，我自己会保重的，你也别留牵挂了，好好去吧！”
随手取下头上发簪，随意一瞥，“其实这发簪挺漂亮的，可惜是你送的，我怎么会要！”
“噗嗤！”顺手将发簪插于春流翠心房，春流翠浑身失去知觉毫无反应。看着黑血从伤口溢出，渐渐在他胸前侵染做一朵妖花，余畅晚麻木冷言道：“你的东西你自己留好，别再动不动就和人家轻许终身了……”又转念一想，他一勾唇，“……不过你也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唇边漾开肆意残笑，对抬棺四人道：“把这个大爷抬到随便哪处荒山野岭葬了就是，不用告诉我具体方位地址了。”从春流翠的包袱里掏出锭银子，“这是这个大爷给你们的打赏。事成回来，我另有重赏！”
风声呼啸，是叹息而来的悲音，停留在林中绵绵不去，用哀吟响应哀吟！
余畅晚倚门笑看那棺材越行越远，抬头望着屋外蔽日的乌云堆积，把天空遮掩得阴暗漆黑，想到曾经受过的苦楚，终于能随这祸水一同死去，即使回忆仍然让人感到惊悸，不过他总算能说服自己选择遗忘了！
轻轻舒一口气，“看来今晚会有一个好梦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生死相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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