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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卷三 第三十七章 流光明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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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每一天,睁开眼睛,她就会看到一双比昨天更炽热的狼眼,金色的眸子烧出一片火光,燎原的心火只差将他焚烧殆尽。但是北方狼,强就强在人家有定力,尽管妖孽随意一个眨眼,一个浅笑,就足够撩拨得他心潮澎湃,烈火焚身,但是凭着一股不知所谓的悍勇,他坚定不屈地忍下来了,像对自己念咒一样的强迫自己,在立妃之前绝不轻易染指她。
看着他天天水里来火里去,都这么煎熬了,她就强烈建议北方狼离她远一些,谁知欲求不满性格暴躁的北方狼当时就跟她急了,暴跳如雷的样子呀,吼得整个畅晚园都要摇三摇,额头上根根青筋暴起,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那样子呀,太可怜了,妖孽都险些忍不住对他说,狼呀别憋着了,再憋下去,想死的心都有了,干脆自己死了算了,免得过几天我还要费心劳力地来伤你身,取你的命……当然,妖孽只是瞎想了想,是不会说出来的,妖孽也要矜持嘛,否则就不矜贵了……
在贺居北心里宠爱一个人的最高规格是什么,他对妖孽做的无一不达到了。然而他怎么会知道,闲得无聊,只会坏笑的妖孽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正整天计算着哪一天要可以开始不太平呢。
忽然,这一天不远了……
“过几天本王要去巡边。”这是正吃晚饭的时候,贺居北端着饭碗要妖孽给自己夹菜,“你准备一下。”
前言不搭后语嘛,妖孽停下动作,斩钉截铁地鼓动他快去,“王爷放心大胆的去吧,王爷准备好了一切都好了。”
明显她是没懂意思,贺居北沉下脸,不阴不阳地问,“你已经做好当王妃的准备了?”
一团乌云罩上了他的脸,还差打雷闪电。妖孽加把劲儿,“王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做王妃。”
贺居北点点头,难得轻易妥协一次,“行,你的封号本王已经想好了,你不叫王妃,你叫晚妃。”
妖孽摊开双手,有气无力地向他呻吟,“还不是都是妃,区别不大嘛。”
贺居北也放下碗筷,一字一句地解释给她听,“当然有区别,阿乐是王妃,是本王的正妃,而你是晚妃,是本王的爱妻。”
“嗯。”意思是晚妃的档次比王妃低一级。
贺居北见她沉默了,进一步诱导她,“就连阿乐她也不如你,即使她占了王妃的名位,但是你占据的,是本王的心。”
妖孽不识好人心,挺起腰板对着他循循善诱的眼睛,不领情地大声说,“那我不占据你的心了,王爷,什么王妃晚妃的,我都不做。”
贺居北拍案而起,“你敢不做?”趁着妖孽发怔的空子,他快速转移话题,“你以为凭你现在的样子,做得了晚妃吗?”
妖孽好胜心一起,便问了,“晚妃要是什么样子?”
贺居北一脸严肃,声色俱厉,实际上呢,盘算着要把妖孽往“晚妃”的道路上一拐到底,“琴棋书画你会吗?诗词歌赋你精吗?除了小偷小摸,小打小闹,再占了点小心思,会耍点小脾气,你究竟会什么呀你?”
妖孽心里憋屈,毫不畏惧地直视他,“我会的多了,我不是还会功夫嘛,我功夫挺好的,都被王爷封了。”
贺居北等着她这当口上呢,“你那身功夫,一到王府里,把王府里该有的安定祥和全毁了,你说那算优点吗?”
妖孽气着了冲吼他,“那还成我的缺点了?王爷,你封住我辛辛苦苦练的武功,我还要感谢你了?”
贺居北唇角凝笑,忍俊不禁,“别客气。”
“谁和你客气了。”妖孽脾气一来,也从位子上立起来,抵上他的胸前和他叫嚣,“我这人就这样,没规矩,王爷的话说过,我是妖孽一个,没救了。”
捧起她涨红的脸,贺居北邪气一笑,“本王知道你是个妖孽,不懂规矩。”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松开手,“教了这么久,没见有什么长进,哎,不能取长补短,至少要扬长避短吧,你什么优点都不留点,洒脱地让人一看全是缺点,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呀?”
他手越捧越高,妖孽的头都快仰酸了,想掰又掰不开,不上不下的真闹心,“我能想什么,我一心一意不做王妃,我什么妃都不做。”
贺居北看出她不舒服了,微微放下手,又低头逼近她,这次非要把她纠正过来,“由不得你做主,本王要你做。”
被他深邃的金眸锁视着,妖孽也豁出去了,“王爷,可以强迫到我做不喜欢的事,你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那你喜欢什么,你想要的都能得到,只要你愿意开口说。”他暧昧地在妖孽唇边亲昵,脸上绽放出邪恶的笑意,“可你该死的从来不说,本王给你什么你偏就不喜欢什么。现在本王懂了,要你从心底喜欢本王给予的东西,你做不到。这没关系,你至少要做到强颜欢笑,别让本王看到你死气沉沉的,是妖孽要有妖孽样子,你得告诉自己,你是喜欢的,如果你实在做不到可以说出来,本王乐意强迫你,逼着你,终有一天你会真心喜欢上。”
他一说完了,若非受到限制妖孽会立刻鼓掌叫好,但如今她也只能调侃一句,“这才是镇国王爷该说的话,多霸气呀。”
她故意不遮掩眼中的冷嘲热讽,贺居北也不和她过多计较,只是邪肆地咬上她的唇,害她在战栗中看他露出微笑,“你知道就好。”
这天之后,北方狼似乎觉得自己掌握了与妖孽的相处之道,不能和她吼,要对她笑,再生气都得笑,她就是个小孩儿心性,专会惹人操心。
看她吧,总是闲不住,每天不是往府外面跑,就是每个园子瞎窜,整天东摇西晃的,能不惹出些事吗?!
作为一个妖孽,她的所作所为也就煽点小风,点把小火,没有祸国殃民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好强求的,难道能规定她既保持安分守己,又坚守住妖孽的品质吗?比起把她管束得死死地只会发呆,他宁愿她是活蹦乱跳的胡闹……这点宠溺,他还给得起……
“王爷,你在想什么?”近两天,北方狼转性了,脾气好的不得了,妖孽很纳闷。
“本王想,你总是莫名其妙地落泪,还对以前的种种旧事念念不忘,最大的原因是你不满于现状……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说。”
他既然能说中,妖孽也不会否认,“我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嫌弃你。”
贺居北没有生气,反而很好奇地笑,“是吗?有什么让你嫌弃的?”
妖孽撇嘴,“无一不嫌弃。”
“最嫌弃的是什么?”
他是想要一问到底了,妖孽想了想挑了个无关紧要的,“仔细想想,其实王爷朝三暮四,妻妾成群也不是什么大缺点,人们都是这么做的啊。”
听了这话,贺居北表面上只是懒洋洋地勾唇,心里却以为她是吃醋了,而很开心,“那你想怎么办呢?”
“让王爷只看着一个人如何?”她眨眼一笑,明眸异动,“眼里心里只停留一个人,长此以往会不会烦闷呢?”
闪烁地金眸猛地撞入她的眼中,贺居北好心好意给她出主意,“那你得动脑经,要会想办法,要让本王不烦闷呀。”
桃花眼中弥漫了雾气,她像真的迷茫了,“万一做不到呢?”
贺居北来劲儿了,金眸炯炯,“只要想做,就一定能做到。”
妖孽不动声色地微笑,开始准备从话题中抽身,“王爷,别说得这么信誓旦旦,有些人定性不好,不值得你对她期待。”
贺居北已经被她挑起了心绪,脱口而出,“本王早就对她期待了,哪管值不值得。”
妖孽不以为然,反而很为他庆幸,“幸好王爷只有征服欲,不是长情的人啊。”
“不长情?”贺居北想要不动愠色,可是已经深皱起眉,“你是说不能长时间爱一个人吗?”
妖孽诡计得逞,肆意大笑,“爱吗?是爱吗?如果你有爱过她们,那我怎么被带来来这里了?”
贺居北看着她放肆地笑开怀,灿烂的眸光牵引到他的心跳,越来越激昂越来越沉重,“晚晚,嘲笑我的爱,能让你如此惬意吗?”
既然如愿见他恼了,妖孽立即收手,“王爷别怄气,怪我不知情识趣,不懂王爷的情深意重。”
贺居北无奈淡笑,“怪你有什么用。”终究还是要怪自己,一不小心让妖孽钻进了心里,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即使再骄傲,也无法昂起头说话,因为舍不得和她离得太远……
自从对上她之后,北方狼一脸落寂的样子她就不再陌生,只是这次,像是真的把他伤痛了,若不小心应付,只怕会被他反噬,“王爷?”
“你最后的机会,只有现在了,不日之后你会成为我的晚妃……”贺居北轻轻扣住她抬起的下巴,让她能望着自己的眼睛,“到时候,你若还不动心,我只能动手。”
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命令,更像是在请求,可是管他是什么,妖孽毫不在意,“王爷说的是。”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踏上了巡边之旅,其实这次出行的重点不仅是要远赴边关巡视边防,更重要的是有一年一度的猎鹿大会。
墨北的猎鹿大会,是墨北各个部族族长或者当权者参加的盛会,一年一聚,期间有一场盛大的骑射比赛,会涉及到来年的权利分割和利益分配,与会各人都是身处各方的权力核心人物,一言一行慎之又慎,马虎不得。
余畅晚起初一直不明白贺居北怎么要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带她一起出行,后来知道了,他是要在猎鹿大会上,赐她一个妃子的封号,当着墨北全部亲皇贵胄的面,郑重其事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立了一个妖孽为妃。
为了报酬他的慷慨,妖孽也决定了要馈赠他一个此生唯一,无法磨灭的回忆……
他们巡边的最后一站,合丰城。下马车之后,贺居北拉着她不让她进城府中休息,“晚晚,这里是合丰城,还记得吗?”
妖孽颇为疲惫,口气不佳,“能记得什么,我从来没有进过合丰城,上次最多是在城门口看了个热闹。”
“那,本王现在就带你去城楼上,把这整个合丰城看个够。”
这不是在征询建议,下一刻贺居北便把她打横抱走,无视周边众官兵的惊诧之色,趾高气昂地,带着一种折服人心的气度,锐势难当直向前方。
然而,他使人心折的气势,妖孽从来就能视而不见,“王爷,黑漆漆的,我能看到什么呀?”
夜色当空,寒凉逼人,要不是两排站着高举火把的士兵,怕是路都不好走,只是贺居北一意孤行,迫切地要带她登上城楼,看向远处,“知道对面是哪里吗?”
“知道了要做什么?”
很显然,她知道,“是朱安城。”贺居北不顾她已经冷下脸,指着对面,“你看那里,对面的烽火台,自从你来到本王身边之后,每一晚,都会点亮十三座烽火。”
遥望对面城墙,余畅晚哪里能看到对面点火的人是谁,正如随慕杨从来没想过,自己点的烽火能被她看见。
看不见,就不会想念了吗?!
“王爷要我看这个,要我知道对面还有人惦记我?”妖孽幽幽哀叹,语含怨意,“而我,永远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触景生情……”
贺居北没好说话,等着看她能悲愤到什么地步。
得不到回答,她抿嘴苦笑,“是因为我常常伤王爷的心,所以王爷抓住机会了,也不让我好过对吗?”
她是没生气,可是却叫人心寒,“你凭什么这么说。”
妖孽心灰意懒,满眼倦意,不管北方狼是个什么目的,到了她这里终归无计可施,“王爷,别对我好了,如果你觉得自己被勉强的话,现在起,适可而止,我没要求你做那些事。”
她是在欲擒故纵,贺居北知道,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激狂,“你怎么不说,那些东西是你该得的。即使本王不给你,你也有权利向本王要,至少这世上能有这个权利的人只有你了,你理所当然得到这些,你是凭什么?除了我爱你,你还能凭什么?”
“王爷,别怪我让你痛了。”妖孽嗤笑着劝服他,“如果我告诉你手上有刀了,你还冲过来,然后被割伤了,你也要怪我吗?”
贺居北恼恨她的无所用心,厉声道:“你说的本王能相信吗?想本王不理你,那你这个要死不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接下来的话,妖孽自己都觉有些不知死活,“王爷真的想知道?还是算了,知道了王爷会失控的。”
贺居北深深皱眉,恨得牙痒痒,“虚情假意你不是已经练到炉火纯青了,怎么今天不会再装下去。”
“会真情流露也是我错呀。”你不是就想我看到对面,然后情绪失控,再接着对你投怀送抱嘛……就不让你得逞!
“你错了……”贺居北大吼一声之后把她拖下去。
妖孽跟着他气急败坏的脚步,悠然一句,“王爷说的是。”
既然上一次的目的没有达到,北方狼必定纠结,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这个妖孽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呢,就算她如今就在身边,可贺居北从来没觉得踏实过。来这么久了,她从没有真正反抗过,也几乎不生气,就像是个空洞无知的娃娃,可以由人随意摆弄,任人干尽所有,她就是可以对人毫不回应,不理不睬。
偶尔她抬起头,她的眼里是漆黑的深夜,而他无法触及,只有旁观,冷眼旁观,娱人娱己。
可是,他哪里甘心,“本王总希望你能更听话一些。”在合丰城逗留的最后一夜,又把她带上了城楼,“为什么我要调教你?是因为我不会不要你,可是教来教去你总是不成材,哎……”
如果这次还和他唱反调,想必抑郁已久的北方狼必然狂性大发,妖孽只有不招惹他,由着他一个人说够,快些说完了好走。
“既然本王已经拥有了你,为何不能占据你的心里呢?”
妖孽没有回答,貌似陷入了沉思。
贺居北心中悸动一起,拦上她的肩喃喃低语,“晚晚,别逃避了,你的人你的心,我都要。”
接下来他沉默了,其实是在对妖孽含情脉脉,但是妖孽误会了,以为他说完了,“王爷,这里风很大。”说完了还不走?!
“别怕,你冷了可以靠着我取暖。”用力带她入怀,贺居北还有一番肺腑之言要抒发,“站在这里,听本王说,现在只有你和我,有些话本王只想说给你听。”
妖孽被他禁锢在怀里,只有点点头。
“你往前面看,朱安城。”他转个身,让妖孽能望见朱安城的烽火台,“那里是我墨北的领土,猎鹿大会之后本王就会将它收回。可是这还不够,晚晚,本王即将兴兵南下了,如今天下大乱,兵锋四起,这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本王要……”
妖孽一脸麻木,除了觉得冷,没有别的想法,听到他用无比激动、澎湃的语气在说,盛朝那边是个大饼,被人切得这一块,那一块,他看到人家都分到了饼子,很不甘心,他也要跑过去抢一块,不过抢一块可能不够,他还要多抢几块,等抢到手了之后,咬几口,吃饱了,休息一下,再去抢别人的,最后,把那些分开的一块块拼起来,再组合成原来的大饼,整天把大饼守着,也把她守着,或者说是要她和他一起把大饼守着。
可是你有了大饼,人家也会眼馋,说不定什么时候也来个人,把这饼子又切成一块块了……
“晚晚,你听到了吗?”这一段说完之后,贺居北兴致高昂地继续,“猎鹿大会上,本王会让天下人知道你是本王的晚妃,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以后你生下的孩子……”
你都有四只小狼崽儿了,怎么还不够?!听他那个意思,即使有再多的孩子,只要不是妖孽生的,就不够霸道,一定要妖孽也给他生一个,他的人生才会圆满,他的事业才会有人继承……
妖孽没有打击他,再过几天他人都死了,还有什么鬼事业要人继承呀,他是痴人说梦呀……
“晚晚,你也高兴吧?”对于一直没有表态的妖孽,亢奋中的贺居北想当然的理解成了妖孽是在害羞窃喜,“晚晚,本王这一生想要的东西有很多,永不满足,想要更广阔的疆域,要更无上的权力,要更受人敬仰的地位……”
他还有完没完呀,妖孽人都僵了,忍无可忍地接了一句,“更厚脸皮……”
“咳咳……”
贺居北话说了一半,猛地开始咳嗽起来,妖孽猜测他是被口水呛到了。
宁静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整理好之后的贺居北深情款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还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
妖孽抬头望着他,一言不发。
“只有你可以不用仰望我。”贺居北低下头,与她眉眼相对,“比起做一个让你仰望的人,我更希望被你拥抱,晚晚,抱着我好吗?”
在深邃渴求的注视下,是妖孽好整以暇的悠然,“好啊。”虽然说了,却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