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魔头的贴身侍女》灯前抱膝

11、第 11 章

　　内殿里，莲俏笔直地站在帘外，两眼微掩，一声不吭，看上去老实又本分。
　　那红底金丝蝴蝶帘纱一直未动，整个殿内显得异常安静。

　　屋外，寒鸦刚一到主殿外，就远远看到桑陶坐在那熟悉的小马扎。她手里正捧着圆杯子在喝什么东西，一脸满足的样子。

　　桑陶见他过来，便热情地伸出一只手举到半空中挥舞，“嗨呀，寒鸦！”

　　她整个人脸上笑眯眯的，寒鸦觉得与原来的那个善感柔弱、心思深重的她相比，此时这个她的确是活泼又开朗，甚至某些时候活泼得有些过分。

　　寒鸦一如原来的步速，不快不慢地行走过去，他走到桑陶跟前，“桑侍女为何在此处？”

　　桑陶捧着热乎乎的圆杯，又喝了一口，仰头看他，“我在这里喝茶啊！”

　　寒鸦皱起了眉头，莲俏一回来了，桑陶就被冷落在殿外，再结合之前莲俏的态度，他心中早已有了思量。
　　他一向除了门主的事不问他事，这次也禁不住道，“我等会儿会将此事禀明门主。”

　　说着便要动，桑陶连忙抓住了他的袖子，急道，“你你要去干嘛？”

　　寒鸦转过头，疑惑不解道，“桑侍女不想回内殿？”

　　桑陶心里一阵无语，老实人果然是老实人。

　　她赶紧将寒鸦的袖子往下拉，又打量一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压低了声音道，“你去跟门主说这事干嘛啊？我说你是不是傻，门主不说，就装不知道啊。现在可以不用做事诶，白休息诶，月银还一毛一样诶！”

　　她连续用三个“诶”字，表达了自己对老实人寒鸦的痛心疾首。

　　以前她刚入职场的时候，只会把自己的事做完，分外之事几乎不做，还定点下班，每天都是全公司第一个离开的人，所以经常把直系上司惹得上火，常犯口腔溃疡。

　　有一天，她又惹毛了上司，上司看她上下不爽，她看上司没事找事，两个人就打了一架，就是字面上的“打”。
　　她以为自己肯定要被辞退，没想到上司反而请她去喝酒。她想喝就喝，反正又不是她掏钱。

　　也就是那次，发现平日里看上去总爱帮着大老板压榨小员工的上司并不像她想的那样，是个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而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上司嘲笑桑陶太明目张胆，不服管，桑陶反笑她太爱金钱，够狗腿。

　　后来两个人关系变得很不错，上司还会教她怎么暗搓搓地摸鱼，不会引起众怒，她觉得自己逐渐也变成了一条职场老油条。

　　哪怕后来离职，换了新工作，她也和上司经常保持联系，偶尔一块吐槽公司里那些奇葩的事。

　　所以作为一个摸鱼惯犯，桑陶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任何问题，她认为寒鸦需要被带坏。

　　正常人怎么能完全压抑自己的欲望呢？

　　而且又在这么一个没有网络的世界里，绝对会把人逼疯的。要不是她心态好，又会摸鱼，早就被憋坏了。

　　然而，她越讲得头头是道，寒鸦掩在黑纱下的嘴角越是一抽一抽。终于，他忍不住了，随便找个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桑陶愣了一下，她望了下怀里的圆杯，就递了上去，“你喜欢喝红枣枸杞茶啊？”

　　她递过去的速度之快，使得里面的茶水差点泼了出去，寒鸦看着那里面一颗大枣在那满满几乎模样相同的红色枸杞里撞来撞去，显得格外突兀。

　　想将它掏出来的念头生起，他的手又开始泛痒了。

　　于是，他又另一只手摁住自己的右手，迫使自己不去看那茶水。

　　桑陶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又弯下腰，从地上提起了一个茶壶十分大方地塞到了他怀里，“带回去喝吧，红枣枸杞茶喝了对眼睛好呢！我喝得就剩一点了，喝完直接送去厨房给吴大娘就行。”

　　寒鸦看着怀里被激荡出水声的红枣枸杞茶，突然觉得十分烫手，想要拒绝，殿内此时响起了百里庭月的声音。

　　寒鸦没有办法，只好抱着一个壶进了内殿。

　　他将壶放在地面上，半跪下行礼，“寒鸦参见门主。”

　　帘内的声音缓起，“此次可有何进展？”

　　寒鸦连声应道，“门主所猜没错，亦萧与左燕争执正是因为亦玄下山。”

　　“噢？且说来听听。”

　　寒鸦道，“亦玄此次下山没有通知其他弟子，私下面见亦萧，正是因为他听闻亦萧和左燕的传闻，便来向亦萧透露左燕是他的私生女。”

　　“私生女？有趣，实在有趣。亦玄自诩为名门正派，自己亲儿子和私生女搅合在一起，莫不是要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寒鸦又补充道，“据属下所知，左燕还不知此事，她现在一个人住在莫邪钱庄旧址，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有坛主传出消息，她在暗自打探我教的位置。”

　　百里庭月慵懒地撑着额角，一手指尖轻点着桌面，“既然如此，那便请君入瓮，通知坛主将我教位置私放于她。记住，不要露出马脚。”

　　寒鸦心头一惊，“门主，若是她告知亦萧此事，亦玄带人来清剿我教，那……”

　　隔着帘纱传来一声闷笑，“寒鸦，左燕绝不会联系亦萧。亦萧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如今知道真相，只怕是不知道作何应对，自慌阵脚。时至今日一点事也没查到，这样看来，倒不如那左燕机灵。”

　　“你也说这左燕和亦萧争辩不过，自己独自来探查莫邪钱庄之事，到现在也未回去，想必也是心高气傲。她现在巴不得一个人查清真相，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说完，他又感叹了一句，“男人不给力，就只能靠自己，古往今来，女子之通悲。”

　　仅仅得知几个信息，百里庭月就将几人的性子和打算琢磨得相当清楚。
　　寒鸦不禁生出浓厚的尊重和敬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伴在百里庭月身边，便时常有这样的感觉。
　　他现下什么疑惑都没有了，一想到长生门百年来的大计有朝一日会在自己生前看见，心里兴奋不止。

　　“门主所言极是，寒鸦这就去办。”

　　他行了个礼，拾起地上的茶壶拔腿就准备走。

　　百里庭月视线终于落到他怀里那茶壶的位置，他道，“慢着。”

　　寒鸦转回身，“门主还有何事要吩咐？”

　　百里庭月顿了一会儿，才道，“本座看你这茶壶有些别致。”

　　寒鸦这才觉得这壶格外烫手，可他放也不是，虽然刚刚答应了桑陶不能在百里庭月面前提起她，可现下百里庭月问起，他只好将刚刚所见之事全数告知。

　　莲俏站在一旁，不经意攒紧了身侧的衣服，心情紧张不已。

　　百里庭月听寒鸦讲完之后，只道，“这壶你先放这儿，本座从未喝过这红枣枸杞茶，想尝尝。改日叫厨房再给你送去新的。”

　　他将手伸出了帘纱，寒鸦一点想法都没，直接将那壶递了过去。

　　还未接触到了百里庭月的手，茶壶就自己飞到了他的掌心里。

　　寒鸦见茶壶终于脱手，忙道，“寒鸦就先退下。”

　　“下去罢。”

　　莲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百里庭月问起自己为何排挤桑陶。她细想回来，自己的做法也太过明显，实在容易落人把柄。

　　可没想到壶这事一过，百里庭月一个字都没提。

　　莲俏便觉得也许是门主真的馋了，只对那红枣枸杞茶感兴趣，桑陶的事他才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她心下记住，预备明日让厨房送来这茶。

　　这样一日过去后，第二日红枣枸杞茶就送上了百里庭月的明黄花梨小束腰桌案。

　　莲俏满心欢喜，收拾餐盘的时候，却发现那杯里红枣枸杞丝毫未动。

　　她嘴角微勾的笑一僵，想起以往百里庭月就不喜这些吃食，十次送，有七八次被原原本本送回，甚至近日来愈来愈严重。
　　她们做下人的，自然关心自己的主子。可无论如何费尽心思，也无法改变百里庭月的习惯。

　　她一直认为无人会改变门主，可现下怎么桑陶的红枣枸杞茶就让门主馋了，她吩咐厨房送来的就一点未动，两者都是厨房做的，有何不同。

　　她心里陡然冒出一个想法，却潜意识抛弃。她只觉得门主又任性了，总是有些奇奇怪怪、他们这些下人无法理解的想法。

　　这样一想，心情变放松了下来。

　　莲俏端起了托盘，恭敬地退下。她将食盒丢给了在外等候的小丫鬟，又回到帘内半蹲着身子为百里庭月轻轻打扇。

　　百里庭月侧躺在原木雕花贵妃榻上，一只手撑着额角，双眼紧合着，似乎打算小憩。

　　没过一会儿，双眸蓦地睁开。

　　莲俏关切问道，“门主，是否是奴婢打扇声音太大？”

　　百里庭月面上察觉不到任何情绪，淡声道，“无事，退下罢。”

　　莲俏只好闭上嘴，缓缓放下帘纱，安静地离开。
　　等她出了内殿，打算去看看桑陶，却见殿外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小马扎。

　　她扬头向四周望去，终于在一颗大树下看到了桑陶的身影。
　　见她不知从哪儿找来了摇椅上，整个人正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眼睛上还盖了一块布，似乎已经睡着。

　　光天化日下，竟敢在威武森严的主宫大大咧咧睡觉！简直胆大包天！

　　莲俏抿深了嘴角，提腿就要上前教训。可刚迈出一步，又停住了。

　　她要是现在去教训桑陶，到时候被反咬一口受她排挤还说不清楚，不如让门主亲自看到，这样她还不用惹得一身腥。

　　于是伸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她朝着桑陶的方向讥笑一声，扭头往反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