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食言了[最爱你的那十年续]》不勿不灬

3、第3章 踏着一路花香来

　　客厅的阳台上，十几盆茉莉花开的一片繁华，这异国的水土丝毫不影响这一片小天地的盛势，艾子瑜把他们养的简直比从前那些兰花还要金贵。

　　早上六点，艾子瑜睡眼婆娑的推开卧室门，扑鼻而来的花香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被医院的电话吵醒，说是今天凌晨3点半医院送来一位突发性白血病的患者，简单吃完早饭，艾子瑜匆忙赶去医院会诊。

　　来伊尔库茨克州工作的这三年，第一年艾子瑜只参加学术研讨、病例分析，没有亲自接诊过一名患者，第二年捐献了一次骨髓，匹配上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后来心境也慢慢平复，待在医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接触的病人也越来越多。

　　他的病人大多都费尽心思的想活下来，从没见过哪个病人会主动放弃治疗，所以艾子瑜一点儿也不相信贺知书放弃治疗是因为怕疼，可能只是因为那时候自己不能给他活下来的动力，每次想到这，他不得不想起一个人——蒋文旭。后来他听艾子谦提起，蒋文旭已经不再管理正荣的一切事务了，这个人好像随着贺知书的去世，也逐渐的在商战里销声匿迹了。在艾子瑜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人活着的时候不见他出现过一次，人不在了倒是装的比谁都深情。艾子瑜想，他输就输在了比蒋文旭晚出现了十四年，晚出现了占据着贺知书半辈子的十四年。

　　会诊完早上的病患，来不及多做休息，紧接着艾子瑜还有一台干细胞移植的手术。和几名专家再一次确定了最终的手术方案后，他带着三名助理医生走进了无菌手术室。听说当年李泽坤的爱人在手术之后的三个月里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最后人被折磨的不像样子，连临终前的体面也没了。这样想着，贺知书走的时候至少还算是安详的，就那样坦然的接受了死亡，就那样灵魂一点一点的抽离，身子一点一点的变冷，安静的仿佛像是睡着了。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也终是无法判断，对于病人来说，究竟哪种选择才是最好的。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小时之后了，艾子瑜眼角微红面色无光的走出手术室，手术其实很成功，只是面对病人歇斯底里的痛苦，让他的精神也随之变得疲惫不堪。默默地在心里替病人祈祷，希望他所承受的痛苦，会在某一天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吃过午饭回到科室没过多久，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艾医生您好，我是C区病房医生，我一名中国患者说认识您，她身边没有别的家人...”，一位本院的年轻女医生站在门口，艾子瑜有些缓不过神儿，C区病房，“是产科？”，艾子瑜凭借记忆询问道，“对，是产科”，女医生回到道。

　　不等她再继续说下去，艾子瑜已经走到了门外，“边走边说，你说的患者是不是叫...”距离上次去看贺知书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算着日子，那女子是该到预产期了吧，“叫袁卿，你们认识的吧？”女医生担心自己闹出乌龙，忙不迭的确认道。“是”，艾子瑜应了一声快步走在前面。

　　“艾医生，这边”，女医生拉住艾子瑜说到。

　　“不是C区吗？这边是...”，这边，不是去往ICU病房的吗。

　　“袁小姐她，目前状况不是很乐观，”

　　“发生什么了，孩子呢？”

　　“孩子没问题，是今天凌晨生下来的，只是袁小姐她产后一小时内出现了羊水栓塞，ICU科室和产科的临床专家从凌晨两点到早上七点一直一刻不间断的抢救着，现在她还是很虚弱，我看她这样一个人怕是撑不下去的。中午她精神好些的时候递给了我你的名片。”女医生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一说给艾子瑜。

　　艾子瑜敲门进来的时候，袁卿带着氧气罩，手上吊着好几瓶水，人看上去还是一样的苍白却并不消瘦，只是这精神乏得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袁小姐，”艾子瑜当初主动提出帮助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下次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合，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到，“有什么打算吗，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袁卿眼角含泪，她都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就从一间手术台被抬进了另一间手术台，她用眼睛看向床头柜上的背包，“这里有东西要给我吗？”艾子瑜问道，袁卿重重的闭上眼睛颔首，眼泪就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流了下来。

　　艾子瑜打开背包，看见除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有一个小巧的笔记本，艾子瑜拿出笔记本，目光询问的看向袁卿，袁卿又闭了闭眼。艾子瑜打开笔记本，发现上边记着一些孕期有关的记录，翻着翻着突然里面掉出一张明信片，艾子瑜捡起来，看见后边写着一个北京的地址。

　　袁卿住进ICU的第三天，艾子瑜和病房医生一起来看她的时候，她正抱着自己的孩子，病房医生接过孩子对袁卿说，“孩子太小，不能离开保温箱太久，你自己也需要休息，我先把孩子带出去，你们聊。”说着病房医生带走了孩子。

　　“艾医生，明信片上是我家的地址，说来惭愧我很久没和家里联系了，本以为我要是好好的，就再也不回去了，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医生说，恐怕要多为孩子想想了”，袁卿气息微弱的说到，更可怕的事情，她像是不敢说出来，犹豫了很久，“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我想拜托您两件事，我家人会替我答谢你的”。

　　“你说吧，我能帮上的绝对不会拒绝”。

　　“那就拜托艾医生，”眼泪自眼角滑落，苍白的脸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把我的骨灰和孩子带给我的家人。他们应该是恨我的吧，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啦”。

　　艾子瑜当时没有安慰袁卿什么，只说了他一定会办到。看着袁卿的状态，还有这几天跟她的主治医师了解到的情况，知道她现在的确不太乐观。艾子瑜想着自己在外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找个机会回去了。虽然这么想着，但真当这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慌乱，又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从他身边离开，而他什么都阻止不了。

　　袁卿产后的第五天，死于因羊水栓塞引起的肾功能衰竭。孩子还太小，艾子瑜只能先办理领养手续再做打算。袁卿的骨灰他寄回了国内的地址，附了袁卿生前写下的一封简短的信件。

　　艾子瑜想，自己都没有来得及问一问袁卿这孩子有起过名字吗，她就不在了，不知道她是带着多少遗憾离开的。才出生几天的小姑娘脸上的黄疸还没有褪去，但已经看出眉眼生的精致，这孩子还算很健康，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艾子瑜特意请了一位中国保姆照看她。

　　袁卿去世的那天，艾子瑜回到家感觉心力交瘁，喂了二狗和猫，自己就昏沉沉的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他梦见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杭州别墅，贺知书说下辈子他要做个女孩，只等他，又梦见贺知书依偎在他的身边说，如果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他会闻着花香找到自己的小园子和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