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未曾开口的喜欢》青飞WX

4、第 4 章

　　江远其实不想回到这样的感觉，所以他逃离韩哲的生活。可是现在机缘巧合，他重新回来，明知道远远躲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有些人，他就像毒品，没任何理由地你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决策和行为了。
　　江远努力找合适的借口回答韩哲的问题：“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妈又重新找了工作离开了林城，我也要找工作，还要准备各种材料申请奖学金，没顾上。你知道我的个性的，一直都不太合群，那个同学群，我一直静音，没怎么留意。”
　　虽然对方的借口确实很“借口”，韩哲还是打算就这么接受，因为想到了对方那窘迫的家庭情况以及不愿被人被人发现的自尊心，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一种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且毕竟现在，过去的朋友又回来了，而且两人生活在同样的城市，未来的友谊之路还很长。
　　这天，江远是真正地把韩哲送到了家。
　　韩哲喝酒挺不住后劲儿，到自己住的小区的时候，走路都不稳了，江远是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进家门的，他找地方停好车，扶他上楼，进家门之后，大体“参观”一下对方的家，便把他扶到卧室，带着强烈的罪恶感脱了对方的外套和裤子，怕对方这样直接睡觉不舒服，又拿毛巾给擦了擦脸，最后让他喝了几口热水之后才离开。如果不是怕对方醒来觉得自己奇怪或者还对他有什么想法的话，江远都不想走，他想留下来陪着他，直到看到对方第二天安全醒来。
　　江远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点过分。
　　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江远觉得今天的觉可能真的不用睡了，心里的东西太多，过去的种种，相逢的种种，还有自己那些繁芜冗杂的思绪。于是洗漱之后他开始看韩哲的朋友圈。
　　两个人是在晚上的饭桌上加上微信的。
　　韩哲的微信很“商业化”，江远都怀疑他是不是还有自己的私人小号。头像是自家客栈的牌面，朋友圈内容翻下去大部分都是关于店里接待的客人的，很少有跟自己生活有关的内容，零星的那么几条特别的中，江远看到了关于韩哲生日的。
　　韩哲的生日很特别，是西方的情人节那天，他们两个在一起过的生日只有一次，就是高三那年冬天，而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对他有那些乱七八糟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所以很单纯很快乐。
　　就一张蛋糕的照片还有一句话：“而立之年，某人亲手做的蛋糕来提醒我老了。”
　　“某人”是谁，江远心中泛酸，而后又想到韩哲的三十一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之后的日子，跟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又成了普通的朋友。所谓普通，就是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基本不会联络，唯一的交流大概就是朋友圈。江远的朋友圈从来不更新，他的微信，最大的作用就等同于电话信息，以及最重要的是各种工作群。韩哲虽没那么频繁，但隔三差五地会更新，就像以前一样，大多数情况下是旅游日常，有的时候旅客需要，他有空的时候甚至会在附近做免费的导游以此来为客栈获得好评，吸引旅客住宿，而每当这个时候，更新的朋友圈里就难得的会出现他的身影。
　　刷朋友圈成了江远的新习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看一眼，看看那个人今天又经历了怎样的生活。有他的影子的时候会点赞，还有时候会看到他跟张林林的“直播相声”。
　　韩哲觉得能够重新联系上江远挺好的，跟父母说了以后，老妈整天跟他说一定要把江远带回家吃饭。可是临近年关，警队特别忙，各种特殊任务指派以及各种紧急巡查，也就一直没能实现，不过韩哲问过江远，以前过年他都在哪，他说不是替别人值班就是自己待着。
　　江远的母亲五十出头的时候终于嫁人，只不过嫁的有点远，这么多年，他也从不会在过年的时候去打扰，一般都是年后有假期的时候去看看。从小到大，因为那些复杂的原因，他跟母亲的关系就比较疏远。所以，韩哲觉得让对方来自己家过年，他应该不会拒绝，作为这个年龄段少有的独生子女，韩哲对于每年家里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年轻后生感到特别孤单，而且现在过年，还要面临父母的关于女友和结婚的混合双打，他深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战友。
　　临近除夕这几天，店里特别清闲，只有几个年轻客人住店，估计也是为了过年躲亲戚出来的。
　　布置好大厅，以及帮父母打扫好所有的卫生，韩哲总算能够歇一会儿。午后的阳光特别舒服，他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店里的蛋糕师傅回家之前给他留了几块他比较喜欢的慕斯切块，他打算就着蛋糕在大厅阳光最舒服的位置刷会儿手机。
　　看到推送新闻的时候，韩哲的蛋糕吃了一半，咖啡已经喝了两杯。
　　一条最新新闻推送说申城火车站发生砍人事件，这样的时间，这样的事情，在申城这样的二线城市很少见，紧接着很多现场群众开始发送自己拍的视频，据说是恐怖袭击，四五个穿着相同服装的人拿大刀疯狂砍伤路人，有目击者说看到行凶者带有□□，现场去了很多警察，包括民警、刑警、武警等等，而且有警察伤亡。
　　韩哲看到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左右，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下午两点，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事情，江远他们会不会参加？一定会的吧，火车站是在他们警队的片区的。
　　韩哲迅速关掉新闻打给江远，关机！
　　这个时候，韩哲还没有多么紧张，对于警察来说，执行任务关机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才两点多，中午的事情的话，肯定没有忙完。
　　三十分钟之后他又拨通对方的手机，依然提示关机，他开始担心，拿着手机在大厅里来回转了两圈，几个年轻人要出门去走走，跟他打招呼，他只是点头示意，而且听到对方也在谈论刚才的新闻，于是他重新拨打电话。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韩哲每隔两三分钟就会打一次江远的电话，强迫症一般，没有其他，就是对朋友的担心。
　　终于，一个多小时之后，电话通了。
　　江远：“韩哲，怎么了？我看你打了好多电话。”
　　江远大概是一边走路，一般讲话，听起来有些喘。
　　大概是没寄希望于这次也能打通吧，韩哲竟然一时忘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那个......”
　　江远：“啊？”
　　“我刚才看新闻说车站那边出事儿了，你在那边吗？”韩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你没事吧？”
　　那边有那么几秒没有声音，在韩哲以为电话不小心挂断了的时候，江远说：“我在，没事，一会儿就回队里了，晚上晚点再打给你。”
　　韩哲：“好的，你先忙，注意安全。”
　　“嗯！”挂掉电话，江远把脱下来的制服装进了同事递过来的塑料袋，制服上染上了别人的血，不能要了。
　　一个小时之前，他刚从一个二十多岁的暴徒手中救下一个少年。少年的腹部被捅了两刀，血染红了江远的制服，江远将暴徒放倒在地的时候想要给他戴上手铐，谁知暴徒竟然还拿刀拼命去伤害躺在一旁的孩子，于是他擒过对方的刀插进了他的下腹，不致命，但足以让他感受同样的疼痛。
　　之前的画面可是说是血腥而紧张的，即使是警察，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旁边坐着的几个同事，有的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味来，默默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而刚才的电话给江远带来的刺激，同样是具有巨大冲击力的。
　　工作六年了，他有平淡如水的时候，也有命悬一线的时候，也听过同事们谈论家人是如何对自己的职业不放心。
　　而江远没有。他没有关系维持的长久的朋友，自己的亲生母亲只是在他未成年的时候让他生存下来，在他成年之后悄悄地从他的生活里消失，没有给过让任何感情上的抚慰。他这辈子唯一得到过的就是同学的友情，那也只是来自韩哲和张林林，以及从韩哲家人那里得来的短暂的家庭温暖，所以当看到手机上三十多个韩哲的未接电话的时候，当听到对方紧张的声音的时候，他还是不可控制地想哭，为这种别人习以为常，他却从不曾拥有过的关心，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即使他的关心纯粹只是朋友之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