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未曾开口的喜欢》青飞WX

2、第 2 章

　　高三群里出现了上百条信息，这不奇怪，江远知道今天是高三同学聚会，张林林告诉过他，但是他因为有任务拒绝了，而且他也知道那个人会去，所以即使没有任务，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勇气出现。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跟那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放下过，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听到那个人的声音，看到那个人的身影就会有心痛的感觉。不过到张林林说起那个人的名字时候，心脏的挑动还是明显地加速了，明显到他自己都听得非常清楚，甚至担心站在自己对面的张林林会听到。
　　群里发了聚会的照片，最后一张是全家福，没变样子的，变了样子的少年们举杯开怀，十二年之后自己还是能从一群人里一眼就看到他。即使他在不起眼的角落，即使他被别人挡得只是露出了脸，即使他的碎发变长了遮住了额头的刘海儿，站在警队空荡荡的楼道里，江远被一张照片定了格。
　　估计大的聚会已经被拆分，小团体们各自去续摊儿，而不得不按时回家报道的人终于有时间在群里发感慨了，信息开始增多。
　　“我们的十年。”
　　“不对，是十二年。”
　　“十年多好听，而且正应了今晚的景儿。”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班长的心愿是不是达成了？”
　　“不可说，不可说。”
　　果然，这个话题就过去了，没人再提班长的事儿。
　　江远被邀请的时候听张林林提起过，安会然组织这个聚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联系当时的班花高倩，据说当时班长一直暗恋人家，可惜自己长相一般，毕业了都没敢表白，现在事业有成了，终于有了底气，想再抓一下初恋的尾巴。
　　“咱们班大帅哥体委竟然还单着，妹子们可要注意了。”
　　“可惜了，是我没有耐心。”
　　最后说话的是赵欣，当年公开跟韩哲表白的女生。
　　多年以后，能够公开说喜欢的依旧是别人不是自己，虽然没有了过去年少时的愤恨，但失落与惆怅依旧，而这些恼人的情绪之后，又会陷入挣扎的恶性循选：他现在是一个人？为什么？十二年了，他的生活又是怎样的？自己当年那么直接地离开了他的生活，他当时是怎样的反应？有没有想过要联系自己？
　　江远的手指停留在韩哲的微信头像上，即使那只是他们家开的那个客栈的门牌的图片，现在，他依然没有勇气去添加好友，因为一旦重新有了联系，他就会知道他现在生活的样子，还有可能知道他生活中出现的人，特别是他生活中会出现的“女朋友”或者“妻子”的角色，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些词汇他都受不了。当初就是因为这些离开的，这些年了，摁着自己鸵鸟的头儿一直在孤单地生活，看似是平安无事的，何苦再去剜自己的伤疤呢？
　　经过了一番苦苦挣扎，江远收起手机，出门，准备走到距离警队一千米的地铁口，三年来，这是他的日常，他喜欢这样走路，戴上耳机，周围没有认识的人，享受这片刻的自由和宁静，即使，今天的一千米，他并不在乎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因为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脸。
　　不得不说，张林林有一个优点是从初中到中年都不曾被消磨掉的：那就是效率高。
　　同学聚会的两个周之后，也就是一月下旬，临近年关，高中刚刚放寒假的时候，他就敲定了跟韩哲的饭局，而且地点就在韩哲现在住的小区的附近，不过，这天韩哲这个离得最近的人却迟到了。
　　韩哲的父母现在也住在申城，韩哲大三的时候，他父亲意外的成了一间民宿的继承人，这大概也充分说明了好人有好报这个难得的道理吧。
　　韩哲父亲的一位叔叔，有点血缘关系的那种，中年离异之后就没再结过婚，也就一直没有子女，六十几岁的时候得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老人最后决定回林城老家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刻，那个时候，一帮亲戚并不知道老人一个人在城里是靠什么生活的，回乡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穷酸的孤寡老头儿，住的还是远离林城的乡村平房，亲戚们都没人愿意搭理。韩哲的父亲是个老好人，实在看不下去，跟自己老伴儿商量了好多次之后不断地来回城乡去照顾，老人的最后时刻，他干脆把对方接到了自己家里，让这位孤苦了一生的叔叔能够温暖地离开。每个人，不管他从前经历过什么，只要他是善良的，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就不该让他受最后时刻的苦，这是当时韩爸爸说的话。韩爸爸送走了这位叔叔，自己掏钱给他买了墓地，办了丧事，韩妈妈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还是觉得积点善德总会有福报，只是没想到这句纯属自我安慰的话却成了真，在那之后的好几年里，韩哲都觉得自己家的经历就像狗血电视剧。父亲的叔叔去世两个月之后，有人找到了韩哲爸爸，据说那人是个律师，韩爸爸的叔叔在申城有一家不大的民宿。申城是个旅游城市，城郊的昆山寺和它旁边的昆山古镇是国家一级旅游区，在那种地方竟然有个民宿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那位叔叔临终之前把民宿的所有权留给了韩爸爸。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们接管了民宿，后来做的还不错，就又改成了比较时尚化的客栈，再后来，韩家便卖掉了林城的房子，给韩哲在申城买了现在的公寓，而韩哲父母则一起打理客栈，常年住在客栈二楼。韩哲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毕业之后，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勇气去做程序员，反正现在的家庭条件还过得去，他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自由工作者，跟父母一起打理客栈，业余时间帮人做做网站维护，以及给大学同学苏林的工作室做做后期视频制作什么的。
　　苏林是个女强人，父母又有点能力，毕业之后自己弄了个工作室，业务也很新潮，婚礼VCR，派对策划，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公司年会什么的都干。
　　韩哲到“如一”的时候，饭局的另外两人已经都在了。
　　如一是一家比较文艺的特色餐厅，张林林虽然是个数学老师，看起来比较俗，但是，实际上做什么事儿都比较文艺，包括给他刚出生的儿子起名字，以及和他好哥们儿聚餐吃饭。
　　韩哲进包间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张林林：“对不起对不起，迟到了，客栈那边突然有点事儿，走的有点晚了。”
　　“好了，电话里你已经说过了，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来，先满上酒。”张林林边说边站起来给韩哲倒酒。
　　韩哲在张林林说到“我们”的时候把目光移向了坐在旁边的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对方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坐在张林林旁边，他真的认不出来这是江远。
　　江远随着韩哲的目光站了起来，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穿了一件米色的休闲毛衣，外套搭在椅子上，五官还如高中时那般精致，只是肤色由原来的白皙变成了小麦色，毕竟对方现在是警察，一定也经历了不少艰苦的训练。原来整天遮住额头的刘海儿没有了，细碎短发显得人格外精神，不过气质应该没变化多少，看起来似乎还是比较沉静，站起身来，带着淡淡的笑容，向韩哲伸出右手：“好久不见！”
　　这个“不见”确实经历了太长时间，见到人之前，韩哲的感触还没多么深，可一旦人就在自己面前了，回忆便汹涌了起来。
　　青春少年的那一年多里，他们两个由互不相识到出手相助，到互相了解，到成为朋友，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韩哲对他的那些担心与怜悯，他带给韩哲的温暖与崇拜，点点滴滴经历时光隧道，又重新跑到了两人面前。
　　韩哲笑着，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江远愣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十年之后，与对方相拥，一次自己从来没奢望实现的念想。
　　韩哲觉得自己就像见证了大变活人，除了眼神，什么都不同了，包括这拥抱的感觉。17岁时的拥抱，那个少年永远是瘦弱单薄的，楚楚可怜的，而现在，他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个从前从没有想过会出现在对方身上的词语：“安全感”，也许这就是作为警察的天性吧。而韩哲不知道的是，十年之后的这个拥抱，自己身上的气息此刻差点让怀里的人晕眩，并不是因为自己今天鬼使神差地喷了点古龙水，而是一种叫做“狂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