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无忧》叶叶三草

83、剖白心迹

　　再过了几日，居无忧终于露面了，除了虚弱些外，其他看起来并无异样。看到她，南越麟松了口气，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居无忧端了一碗强身汤药来给南越麟喝，看到他直愣愣盯着自己瞧，微楞了一下，“怎么了？”
　　“你瘦了许多！”南越麟心疼出声。
　　“我无事，养养就好了。倒是你，看着比我还瘦些！”这一段时间的伤痛折磨真是让南越麟消瘦不少，脸上线条越发的凌厉了，以前玉树临风的公子气息一下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稳重和坚毅，长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
　　居无忧扶他坐起身，背后垫上靠枕让他舒服倚在床头。她素手舀起一匙汤药，慢慢吹凉，送至南越麟嘴边。
　　南越麟张口喝下了。
　　居无忧见他嘴边有些水迹，拿帕子轻轻拭去。南越麟看着近处那卷翘浓长的睫毛，心里一片柔软。
　　居无忧又喂了他一勺，“过两日，你跟阿缺的骨头应该完全长好了。到时，就可以取些乐儿的血来压制你们体内的蓝光火毒，你们以后就不用受火毒影响了。”
　　没想，南越麟却说道，“无忧，我不打算压制火毒了。”
　　“啊？”居无忧舀着汤药喂到南越麟嘴边的勺子停住了，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南越麟看着她，认真地回答，“我不压制火毒了！你也知道我武功被废了，就算过段时间手脚恢复，武功也回不来了。但是我不能没有武功，如果现在重新练，太慢了。你跟乐儿如果有危险，我没法保护你们！”
　　居无忧皱眉，“这跟你不压制火毒有什么关系？”
　　南越麟笑了笑，“金复的那些西域喇嘛利用腾蛇蛇液的毒性来提高功力，我效仿了他们，前段时间火毒发作的时候，悄悄用那毒性练了冰阳决的阳决，已小有所成！”
　　居无忧惊吓得手一时不稳，勺子中的汤水溅落南越麟身上，她赶忙放下药碗，拿帕子去擦拭。她一边擦着一边忍住怒气，眉头微皱面有郁色。但擦着擦着，实在是忍不住了，气着把帕子扔在床边，抬起头怒骂，“你可真是胡来，旁门左道的法子岂是能轻易尝试的？你也不怕一个不慎走火入魔，把你自己如今这半条命给玩完！”
　　倒是应了那句话，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都吓人。一直温温和和的居无忧此时发起脾气来，柳眉紧蹙，杏眸杀气十足地瞪着南越麟。
　　南越麟缩了缩身子，发怒的居无忧他是不敢惹的。小时候不懂事曾经惹怒过她，她就把封医对他们下药的手段使了次，害得他整整一个月日日往茅房跑，自此再不敢惹怒她了。
　　“早知这样，我还不如不给你蓝光微粒，免得你把自己的命送了，我倒平白添一份罪孽！”居无忧提高了声音，继续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他。
　　南越麟看着火气十足的居无忧，诺诺开口，“无忧，你别这样。我其实是有些把握，才去练的。我可能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冰阳决是怎样练成的。四年前你不见时，我急得满江湖到处找你，师父看不过去，就跟我做了个交易，只要我能练成冰阳决和回弓法，就把你的下落告诉我。我那时急于求成，听说西域雪峰的冰寒和关外火山的烈火能帮助练功，就跑那里去把冰寒和烈火吸入体内，快速练成了冰阳决。”他略去因为根基不稳差点走火入魔，被任逍遥狠狠打了一顿的事不提。
　　他朝居无忧讨好笑道，“无忧你看，其实引冰寒和烈火入体来练功和用毒性刺激来练功有异曲同工之处，我不是胡来的，而且我用蓝光火毒的高热真的小小练成了冰阳决中的阳决。”
　　居无忧听到他提及四年前因急于找她跑外面去用旁门左道的法子练功，有些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就算她不练长天门的武功，也清楚门里练武讲究的是扎实稳打，若走捷径，根基不稳，绝对会走火入魔。
　　四年前，南越麟会为了得知她的下落，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速成武功，这一消息把居无忧劈傻了。怎么会呢？她在南越麟心里有这么重要？是因为他把她当做重要家人，才会那么做的，对吗？换了封无缺等师兄弟失踪，他会不会也一样拼了命地想去得知他们的下落？
　　居无忧不停问着自己，更是看着南越麟不知不觉问出声，“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南越麟有些不明所以。
　　“你四年前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想知道我的下落？”这段时间南越麟不停剖白自己的情意，居无忧不再逃避四年前的一切，冲动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南越麟听到这个问题，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居无忧一直对四年前的一切避如蛇蝎，如今难得见她问起四年前的事。他看了看居无忧后，温声开口，“刚开始你不见了，觉得很担心，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才不能回来，又担心你不会武功万一在外面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后来一直找不到你，开始觉得不安和害怕，害怕你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整日整夜的做梦梦见你，梦见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山上的日子，也梦见我们下山一起闯荡江湖的时光。醒来想起你，就莫名觉得心痛，然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就算翻遍江湖也要找到你。谁承想，一找就找了四年。”
　　他这一席话，让居无忧闭上眼睛落下泪来，起先离开长天门那一两年她只要想起南越麟就难受得想哭，后面才好了，再也没有因为他哭过。如今他一番话，又让她哭了。
　　那悦耳的男声温柔安慰着，“无忧，对不起。别哭。”
　　那声音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四年前受了苦，都是我的错。如果那时我能看清我对你不仅有亲人之情还有男女间的喜欢，说不定你就不会误会离开了。”
　　居无忧卷翘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里还残存着些许水汽，她平静地看向南越麟，“你怎么证明你对我有男女间的喜欢？”
　　南越麟眨了眨眼，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看着居无忧认真的神情，他仔细想了想后，回答道，“我们自小亲密，长大后也一向亲密，我从来没想过与你生疏，像阿缺他们如果要我抱着他们睡，只怕会把他们踢下床去才是。”
　　瞅了一眼居无忧仍旧平静的样子，应该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他继续说道，“后来知道了你是女的，我其实很便扭的，想靠近你又不知道怎么靠近你。后面我观察到其他师兄对你并无此异样，非常轻易接受了你，好像你从小就是以女子身长在长天门的。就只有我，面对恢复女子身份的你同手同脚的不知如何自处。后面你离开了，我才想明白我是把你我脱去家人的身份，摆在了男女的位置上，才不知如何与你相处。”
　　南越麟看到居无忧的神情有些松动，再接再厉剖白自己的内心，“你走后，我不仅经常做梦梦见我们平日相处的样子，还做了与你有关的绮梦。”他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看向居无忧，两人视线触及，不约而同偏离开了。两人的脸上同时染上淡淡的红。
　　南越麟移开目光后，又忍不住偷偷去瞧居无忧。居无忧还偏着头，但脸上淡淡的粉红十分引人注目。南越麟看着那红，一方面不好意思一方面又有些隐秘的喜悦，像是调戏了居无忧般。
　　他轻轻咳了声后，继续道，“刚开始做那梦，我有些不知所措，觉得亵渎了你。后来，说句你不爱听的，再做那梦我有些沉浸其中了。我想，我真是喜欢你的。”
　　后面那一段话听完，居无忧的俏脸烧得火辣辣的疼。他怎么说得出来那些话？虽然心里有些埋怨，但无可否认的是，她紧闭的内心开始露出缝隙。
　　居无忧羞窘的模样，自然尽收南越麟眼底，他虽然也不好意思，但能如此触动居无忧的情绪让她再不可忽视他的感情，南越麟心里还是十分兴奋的。他觉得要趁机加把火，让居无忧接受他的感情。
　　“无忧，我………”
　　他刚一出声，居无忧生怕再听见什么惊人之语，慌得快速转过头去低喝，“别说了！”
　　南越麟被一喝，有些傻了，她怎么突然生气了？是不是刚才的话让她觉得唐突了？南越麟急急开口解释，“无忧，我………”
　　居无忧见阻止不了，他还是要继续说，再也顾不上其他，扑上前去捂住了他的嘴。
　　南越麟被这一动作弄楞了，微睁着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眸，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居无忧。
　　居无忧对上那视线，脸上的红霞越发艳丽，根本无法与他对视，忙不迭撇开视线。
　　盖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柔嫩小手，透着幽幽暖香，南越麟忍不住深吸口气闻了闻，香气入鼻沁人心扉。
　　居无忧听到那声声息，以为他是被自己捂着鼻子难受得喘不上气，忙低声道，“你不乱说话，我就放开你！”
　　南越麟并不想那香气离开，又偷偷吸了口。居无忧见他无反应，忍不住转过头来，南越麟想再继续闻一下的打算夭折，只好点了点头，示意他同意她刚才所讲的话。
　　居无忧这才把手放开，而南越麟盯着那离开的小手，恋恋不舍。居无忧看见了，还狐疑看了眼自己收回来的手，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南越麟一直盯着瞧，她忍不住用衣袖遮盖起来。
　　南越麟看见那只柔嫩细白的小手被藏起，可惜出声，“无忧，你的手好香啊！”话罢，瞧见居无忧错愕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居无忧无奈了，“你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
　　南越麟俊脸微红，“无心之言，抱歉。”他瞧了眼居无忧后，继续道，“你别生气，我起先说的那些我也知道不规矩有些失礼，但我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是喜欢的，男女的那种！”
　　居无忧回想起了他刚才那一番惊人言语，靡丽酡红又回到了脸上，且越发觉得如坐针毡，真真想夺门而出。
　　南越麟看着她如一只慌乱的兔子般，只要再稍微刺上一刺，就会不管不顾撒开腿逃跑。他心里有些得意，她终于不再对他的感情防备至极，又有些可惜不能再更近一步了，免得激得她一走了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他想着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他慢慢等着她便是。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了口，“无忧，你别生气，我等着你，等着你相信我，无论等到何时。”
　　居无忧抬头，看着他认真的坚定神情，心门越发打开了些。她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后，想起刚才南越麟用蓝光火毒练冰阳决的事情来。
　　“你用蓝光练火毒，任师叔可知道？他也同意了？”
　　南越麟没有想到她转回了刚才的事情来，其实他师父并不知道，甚至连医治他的封医他都瞒着，怕他们会阻止。
　　他默然不语，居无忧顿时明白了，长辈们并不知道南越麟在拿自己的小命冒险，担忧开口，“你别再练了，还是停下来吧！若有万一，如何是好？”
　　南越麟坚定摇了摇头，“不，无忧！我要练，一定得练！在江湖上，没了武功就只能任人宰割。我不同阿缺，他没了武功还会用毒，我却只会练武。没了武功，不说保护你和乐儿，连我自己都护不住！”
　　居无忧微微叹了口气，“我现在有武功了，可以保护乐儿和你的。”最后几字她说得有些轻，南越麟还是听明白了，他咧出笑来，但并不退让自己的打算。
　　“要我成为你们的负担，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天外教重现江湖，金复追着你和乐儿要碧佛手，你们周身危机四伏。我保护不了你们，比杀了我还难受！”
　　“无忧，你是劝不了我的。就算我师父知道了，我也是一样要练下去的！”
　　居无忧看着南越麟那坚毅的神情，明白他是打定了主意的。他自小意气风发，如真失了武功，只怕不会快活。但那旁门左道的法子又危险至极，居无忧为难得紧蹙眉头。
　　她那样子，南越麟有些心疼，哄着她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杞人忧天，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我肯定会停下来的。有你和乐儿在，我不会丢下你们去死的。”
　　居无忧幽幽叹出一口气，也只能这样暂时相信他了。
　　谁想到，南越麟见她松动，趁机得寸进尺，“要练冰阳决，其实还需要些雪玉蟾的寒毒。如此，既有火毒又有寒毒，冰阳决才能尽快重新练成。无忧，你能给我些寒毒吗？”
　　居无忧不可置信的瞪视他，他怎敢如此胆大开口？
　　南越麟眨着眼睛，弱弱看着她，整一个大一号的乐儿在撒娇，“既然已经开始练阳决，冰决也要练嘛，总不好半途而废。你说是不是，无忧？”
　　居无忧的头抽痛起来，今天她只是来照顾他喝碗汤药而已，为什么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无忧，你就帮帮我嘛！”旁边那人还在不依不挠。
　　居无忧忍不住揉了揉抽痛的头，叹出一口气，“你都打定主意了，我还能说什么。只盼你念着乐儿和我，万事注意些！”她其实不想用感情捆绑他，但又怕他不管不顾的冲动行事，想着他说喜欢自己，不论真假现在望他那感情是真的，如此顾念着他们母女，才会好好保重自己。
　　“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南越麟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是有些怕居无忧反对的，不仅因为需要她的寒毒，更因为自己没有安心照料她们母女，反而执意去冒险，他是歉疚的。只为长远考虑，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无忧，对不起！”
　　居无忧拿起药碗，重新喂食，“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南越麟看着那温柔的神情，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会加倍补偿她，再不叫她担心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