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六夜（6）监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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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过道上，轮子滚动的声音单调地响起。
“绯。”
“……又怎么了？”
“那位京子小姐会突然生病，其实是你让月去干的吧？”他道出了心中的疑惑。虽说是疑惑，其实已有九分肯定，只差向当事人求证。
“怎么？难道还要抓我进警察局当场画押不成？？”没有直接回答，等于默认。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轮椅在半途中停下，他将双手轻轻搭在绯纤细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这对我没用，而且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也不好。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它。别在为我操心了，绯，长此以往，小心变成罗里八嗦的欧吉桑，没人要哦~~”
前面说的多正经多好啊，为什么偏偏要在最末加上那一句呢？大哥，你实在是——
绯额角的青筋跳啊跳，无语了。
卧室的门到了。
“想试试吗？”打开门的那一刹，漓问道。
“试什么？”
“试一试谈谈恋爱，我看，小芊芊就很不错，怎么样，我给你拉拉线，帮你们制造二人独处的时间……”
绯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挺诱人。不过——还是算了。
“不需要。”
“哦呀哦呀，我们的绯终于长大了，是个成熟的男人，懂得自己追求女孩子了。做哥哥的我，真是又开心又寂寞啊！！”
绯在漓的帮助下换上睡衣，洗漱后躺上床，漓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
他刚要离开，绯突然低声说道：“大哥，不管你是不是真想把芊芊配给我，都不要和阿湛说。”
“为什么？”
绯斟酌了片刻后，慢慢遣词造句：“因为……他不喜欢我们同人类的女子走得太近。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所以……”
“他不会的。”漓不以为然，“我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阿湛也没说什么啊，你多虑了。他虽然是比我们多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但他本性并不坏，你不该这么怀疑他。绯，他照顾我们，你这样说不厚道。”
不会做什么才怪，绯在肚子里说，他已经做了，只是你不知道。
“总之，你发誓不说给他听就行。”
绯在心底暗叹一声：你和藤原晴小姐之间的事已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我告诉了你也于事无补。太迟了，你原该早点回来的。那样，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好。我发誓，绝对不会告诉湛。”
疑惑归疑惑，他却并没有当面问出口。如果绯愿意告诉他的话早就说了，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而他也深知这个孩子的脾气，一根筋通到底，决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比阿湛还要固执上一百倍。
“还有，明天希望你能将注意力从晴小姐的身上分出一小部分照应一下芊芊，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找你算账。好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绯把头埋进被窝，转向另一侧，不想再搭理他。
[我要保护她，从湛的手里。
大哥你这个笨蛋，到现在都还什么事也不明白。]
“晚安，绯，祝你做个好梦。”
无知无觉的漓边说边暗自好笑：还说你不中意她，我都看出来了。
轻轻带上门，他露出了一个只属于哥哥才有的真正笑容，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他突然感到不大对劲。
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猛然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家里的变化一点都不了解。人家都说浪子归家的时候会受到特别热情的欢迎和招待，他也的确受到了这一级别的对待，但同时他也感到在他和家里其他成员之间悄悄拉开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被隔绝在外了。
…………
……
今年的冬天雪似乎特别的多，一场接一场地下着，好比中世纪时期庆祝圣诞的大型舞会，一夜接着一夜，好像永远不会停息。
那个时代已经逝去，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再不复还，而冬之女神的雪天使在每一年的冬季都会到来，肆无忌惮地挥洒着银白色的生命。人鬼蛇神，均奈何不得。
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多久了呢？
他不记得了，也不打算记得。知道自己活着，并将永远存活于世，这就足够了。
“湛少爷，门外有客人想见您。”山口先生毕恭毕敬地禀告。
“你去把山口夫人叫到厨房，再去请他进来。”
“是。”
吩咐完毕，湛拿起一份拜帖，看着它的眼神复杂而危险。
吸血鬼猎人协会的代表吗？
嗬~~有意思，真有意思。
铅墨般浓稠的天空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站着，在西园寺家镂空的大铁门外，有如雕塑一般动都不动，身着黑色风衣，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天空飘落的银雪诡异地在他四周散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些调皮的雪花纷纷弹开来，一点都没有落在那件风衣之上。
“吱呀——”门开了。
“请进。”
黑衣人沉默不语，理都没理山口先生，直接往里走去。
山口先生紧随其后，一丝不满也无。因为他明白，能让湛少爷在家里亲自接待的客人决不会是普通人物。就算是公司的下属，也从没哪个人踏进过这里半步。
是的，他知道湛少爷的身份，不仅如此，西园寺家族的秘密他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比如地底下关着的那只食人魔。好奇害死猫，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连踏出这扇门的权利都被剥夺。
多少年过去了，他有家不能回，有女儿不能相认，当年她遇险的时候，他也只能强忍内心的焦急，等待着湛少爷帮忙解决女儿的麻烦，却不能去看她一眼。现如今，看着女儿近在咫尺，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就怕她起了疑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湛大人对潜在的威胁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女儿远在天涯，也不要靠近这里半步。只要她和老母过的好，就足够了。
恭敬地奉上茶，山口先生静静地退下。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和一只吸血鬼，一动不动，双方都打量着对方，估摸着计算着，这两道身影完美的融合进客厅的景物中，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
这个空间里唯一不是静止的东西，恐怕除了从那茶杯上方徐徐上升的腾腾热气外，再无他物。
终于，停滞的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来者将兜帽摘下，露出白色的长发和妖艳的面容，是个女人。湛的眼里闪过一丝愣怔，稍纵即逝，他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对方出招。
“怎么，不欢迎我吗？西园寺家族的首领——”她将手中的扇子打开，遮住鼻子和嘴，只露出一双略显邪魅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笑，笑得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湛冷着脸，盯着对方，眼里带着浓浓的藐视，他说话了，语气讽刺、尖锐。
“呵~~我白天收到拜贴，说有位吸血鬼猎人协会的重要人物将于今晚前来敝处，没想到竟是会长大人大驾光临。敝人真是荣幸之至，蓬荜生辉啊。可惜的是，我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这段时间有过什么不良记录之类的，值得你亲自出马。啊~~即使有，我也忘了。”
“呵呵呵呵~~”女人大笑，犹不忘遮着下半张脸，“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哦，那么你已经看过了，可以走了。”
“真是绝情，你们这种生物，倨傲淡漠，我一直很好奇，这世界上究竟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入得了你们的眼？”
“问你自己就行，这么简单的问题，对于喝下吸血鬼之血的你来说，不会很难回答。”
一针见血，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女人是依靠吸血鬼的血液来维持青春。想想真可笑，专门猎杀吸血鬼的猎人协会里竟出了这样的败类。
愚蠢的人啊，你轻易舍弃的，其实才是最珍贵的。不过，我可不会那么好心来提醒你。
“说吧，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他懒得继续再和这个半人半鬼的女人绕圈子了，就连和她多呆上一时半会也无法忍受。
“呵呵呵呵~”女人笑着，“你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却如此急躁吗？时间对于你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吧。好，那我直说了。我希望你进入黑主学园，替我监视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他在心里摆上一个天平，将她提出的条件放在其中一边，等着对方在另一边添加筹码，“我对那种小孩子玩家家似的上学游戏一点兴趣都没有。”
失衡的天平，吸引不了我。
“你不问问我们要你监视的是谁？”
湛揉了揉额角，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你蠢就蠢了何必表现得这么明显，让我更瞧你不起。
“我听说黑主学园几年前创立了一个夜间部，入主这个班级的正是那位夜之君王——纯血种玖兰枢以及一些‘温和派’的贵族吸血鬼，能令你们猎人协会如此在意的除了那位不可多得的纯血种之外，还有别的吗？”
“呵呵~~不愧是活了上百年的吸血鬼，竟然连吸血鬼世界的君王都不放在眼里，直呼其名呢。”
“这和活的长还是短并没有关系，不过我也没有必要特别解释给你听。说吧，你能给我些什么？”
“我会告诉你，猎人协会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是谁，如何？”她信心十足的抛出价码，反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手下，死不足惜。
湛微微勾起嘴角，冷笑道：“出来吧，山口夫人。”
会长大人脸色一僵，笑容抖动了一下，随即又顽强地挂回脸上，她扭头看向缓缓走向她的那个人。
——她曾经的下属。
眼底寒光一遁，那一刻，杀意顿起。
她究竟听到了多少？
“湛……湛少爷。”山口夫人脸上不自然地笑，瞥了眼会长，又立刻收回目光。这一切统统收在湛的眼里。
他单手支额，目光冰冷：“怎么，见到自己为之卖命的主子，连招呼都不会打了？需要我亲自教你吗？”
感受到对方言语之间散发出的迫人气势，一滴冷汗缓缓从她额头滑落，山口夫人犹自争辩着：“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湛少爷，我……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的主子就是您啊，没……没有别人了。”
湛的笑容益发愉快了，苍白的脸上弯起的嘴角，尖利的獠牙显露在外。他不再理会山口夫人，转向协会会长，温和地言道：“因为你提出的价码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所以，在你想出更有吸引力的条件之前，我看今天的谈判还是到此为止的好。山口先生，送客。”
“呵呵呵呵~~”她矜持地笑着起身，坦然接受了失败，“这次是我大意了，但我会再来的。”
“嗬~随时恭候大驾。还有，别忘了把你的东西带走。”
协会会长顺着湛的视线看向山口夫人，无视她求助的目光，冷哼一声：“她的主子不是你吗？怎么会是我的东西？西园寺湛，不要太嚣张，越嚣张的人往往活不长哦~~”
“嗬~承您吉言，我不是人。”
一句话把她嗑得，立马甩手走人。
窗外小雪纷纷扬扬落下，暗淡的光线下早已分辨不出具体的颜色，灰暗的阴影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
朵朵冰封。
雪落无声。
“湛……少爷。”山口夫人害怕地看着一言不发的吸血鬼，手里暗暗积蓄着力量，为逃跑做准备。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即便逃不了，至少也要在死前奋力一搏。
“你还没明白么？”湛暗红的双目盯着她的手，厌烦地揉着额角，今晚这些人类一个一个的都让他不爽到极点，他冷声吩咐道，“山口先生，你妻子想不明白，你作为丈夫，帮她想明白。”
“是。湛大人。”
“记住，西园寺家不需要愚蠢的东西。”
“是。”
玖兰枢——吗？
你希望能够和人类和平共处？
呵~~有趣，一个被吸血鬼元老院操控的傀儡君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拭目以待。
只手扶额，湛露出极其难得的笑意。
下次吧，下次我会答应那个女人。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眼前跑过。
“月。”
跑动的人闻声停下，转身，湛皱了皱眉，一股很浓的血腥气从月的身上传来，衣服上斑斑点点，从味道看不是他的血，那会是——
“你又去地下了。”
“……嗯。”
“你用鞭子抽她了。”不是疑问而是很直接的肯定，毋庸置疑的语气。
“嗯。”这回答得很爽快，月恨恨的，“放心，几鞭子而已，死不了，你不是说那种怪物就算脑袋被切下心脏被捏碎也还能活。”
湛平静地和他对视，月在对方的目光下有丝畏缩，他很累，那是一种发泄悲愤之后的疲劳，心里空荡荡的，那是一种比之前更加空虚寂寥的感觉，没人能懂。
“去吧，好好洗洗。”淡淡地说完这些话，湛收回了视线。
犹豫了一下，月简短地回答一声后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居所，月坐在小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洗净沾染血污的双手，将纤细的小脚丫子伸进清澈的水里，感受着水的寒冷，他心中的怒气方歇。
他一下一下踢腾着脚底的水，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水花四溅，晶莹如露，细碎的阳光在水珠表面跳动着。
波光粼粼中，周围花草树木的倒影摇晃着扭曲着，随着水波的荡开而变化成各种形状。
尽管如此，它们在水中的影像依然存在。
而这些影像之中，独独缺少了那个玩水的少年。
他盯着清可见底的水面微微出神，最后似乎看累了，仰面倒在石头上，伸展四肢成一‘大’字型，眼望着从天窗透下来的点点光斑。
终于，他闭上了眼，将眼底的仇与恨一一掩盖。
当年父亲和阿湛抓到那个女人时，父亲告诉他们，这就是害他们家族成员人不人鬼不鬼的罪魁祸首
——一只活了近千年的女食人魔。
月记得当时他愤怒地冲上前，想要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却被阿湛阻止了。
他需要这个女人，只有她，才能辨别出能够解除‘诅咒’的真正的钥匙。
之后他们的确找到了，可惜的是——那把‘钥匙’被用坏了。
下一把‘钥匙’，又会是谁？
夜，无声地流逝。
下一夜，又将会有怎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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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夜 我将继续向你展示一个甜美的梦
I’ll also show you a sweet dream next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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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六夜（6）监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