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狐》曲尘子

25、王家镇的夜

　　夜很冷，风吹大漠，更如刀光一样。王家镇南门，几十个士兵提着灯巡逻。南门上挂着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沿着南门进去，两边是低矮的石头房子。中间是小街，街上有稀少的马匹经过。有人骑着马吆喝，“今晚当家的要办喜事，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仔细巡逻，不能让敌人混进来。”
　　王之影家在小街最北边，三十多间房子，房子之间形成两个半圆形，中间隔一道墙，南边大院子是王之影的居住之地，北边大院子是王天元居住之地。每个院子前都有高高的石头墙，墙外站在几十个士兵，守备甚严。
　　王天元带着随从，从南门进来。
　　士兵在议论当家的办喜事之事。
　　“王当家的，这次娶了个白虎星。”
　　“不至于吧，娶白虎星是很不吉利的。”
　　“你知道什么？青龙配白虎，那是绝配。”
　　“王当家的是青龙吗？”
　　“我听说是的，有一年我见他光着身子练武，浑身上下毛茸茸的，就像野人似的。”
　　“身上毛多，就是青龙吗？”
　　“大漠里的人都这么说的。”
　　“不对啊，我听说白虎星是少爷的想好，当家的怎么会娶少爷的想好呢？”
　　“只要当家喜欢的女人，谁敢跟他抢？少爷也不例外。”
　　“要是白虎星成了当家的女人，她以后会不会是王家镇的二掌柜的？”
　　“说不好。”
　　“我听说当家的，喜新厌旧，玩几天说不定就不要了。”
　　“我听说白虎星长得很俊。”
　　“要是不俊的话，当家的能看上吗？”
　　“说的也是。”
　　“我们当兵的，但求当家的对我们好一点，其他没什么奢望。”
　　王天元没听清楚，也没理会这些。他现在有要紧的事要做，——找个大夫，帮他治病。
　　刚才与柳直言喝了酒，他一直觉得身子不舒服，至于说哪里不舒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王天元没去他爹那里，先回自己的院子里，一进门，便叫：“秀姑，我回来了。”
　　院子里只有把守的士兵，没其他人。房间里只有侍候他的老妈子和丫头，王天元不管其他的，叫丫头把医生找来，说给他看病。丫头下去，把镇上的医生叫来。一会医生来了，给王天元把脉，觉得他身子没什么异常。王天元说：“我喝了毒酒，怎么能没事呢？”
　　医生用银针给他扎了一针，没发现银针变色，“少爷，您没中毒。”
　　王天元觉得奇怪，“莫非我喝的酒，里面没有毒？”
　　医生说：“少爷，您确实没中毒。”
　　既然没中毒，王天元还是觉得气喘不上来似的。医生也不敢说王天元没病，给他开了方子，补一补总没什么坏事。
　　医生说：“少爷，我看您没什么病，要不我给您调理调理，自然会好的。”
　　王天元挥手，“你下去吧，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王天元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没找到苗秀姑，便问了下人。下人不敢说当家的要娶苗秀姑的事，只是说：“她在当家的那儿。”
　　王天元觉得有些奇怪，天这么晚了，他爹找苗秀姑干什么？想到这儿，王天元便去他爹那儿。
　　今晚王家镇格外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还有一些蒙古人出入。王天元越来越觉得奇怪，王家镇真的有喜事吗？确实有喜事，王天元看了看小街，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没进他爹的院子，他便听到女人唱歌的声音。
　　王天元进了他爹的院子，有人冲他道喜，“少爷，恭喜，恭喜啊。”
　　王天元好像想明白了，——他爹在给他办婚礼吗？想到这，王天元暗喜，“秀姑，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进了客厅，王之影穿一身红装，正与蒙古人喝酒。王天元来到他爹身边，“爹，我回来了。”
　　王之影问：“雪沙镇拿下来了吗？”
　　王天元说：“没……没有，我中了柳直言的诡计。”
　　王之影有些不高兴，“你去雪沙镇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没做到，就别怪爹兑现不了承诺。”
　　王天元问：“爹，你要我怎么做？”
　　王之影说：“拿下雪沙镇，一切事情好商量。好了，今天不说这些，这几位都是蒙古有头有脸的人，你去招呼客人。”
　　今天哈葛没来，——按他的身份，不可能为了王之影，亲自给他道贺的，吩咐手下几个带点贺礼，意思一下。
　　到现在，王天元还天真地以为，他爹在给他办喜事。王天元按照他爹的吩咐，一一招待客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天元喝得醉醺醺的。王之影酒量很大，依旧保持情况状态。蒙古人说：“王当家的，你要是拿不下雪沙镇，我们去打好了。”
　　王之影说：“拿不拿雪沙镇都不要紧，我想请你们帮个忙，灭了柳漠野，那才是重中之重。他一天不死，我王之影就一天没安稳觉好睡。”
　　“你与柳漠野是兄弟，怎么会如此地恨他？”有个蒙古人表示不理解。
　　王之影说：“我杀了周得柱，他岂能容得了我？”
　　“你和他之间是私人恩怨。”另一个蒙古人说，“当前蒙古人大军南下，进展不顺利，你这边先给我们少惹点事。等我们把大宋灭了，回过头来灭柳家镇也可以，不过你能与他讲和，投降我们蒙古人，那岂不是更好吗？”
　　王之影比较了解柳漠野这个人，“指望他投降，我看不太可能。”
　　“等天下都属于我们蒙古人的时候，柳漠野要是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我想他应该是聪明之人，不会做糊涂的事。”
　　王之影说：“但愿他能明白这一点。”
　　“我们哈葛主帅说了，能通过讲和的，尽量要讲和。我们不希望攻下一座城池，而这座城池却没有人烟，你明白吗？”
　　王之影听懂他们的话，“你们是让我与柳漠野和解吗？”
　　“我们不管你怎么想，这是哈葛主帅的意思。”
　　王之影问：“巴亥是被柳直言杀死的，哈葛主帅就这么轻易绕过他柳漠野吗？我想是不可能的。”
　　“哈葛说了，只要柳漠野投降，他儿子的死可以既往不咎。我跟你说，现在天下大势，得分清主次。我们蒙古人是想统一江山，给天下一个太平的世界，不是想依靠杀戮来征服这个世界，你明白吗？”
　　王之影觉得他越来越看不透这些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