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端十一

3、Por una Cabeza（ii）

　　Por una cabeza，todas las locuras，su boca que besa，borra la tristeza calma la amargura
　　Por una cabeza，si ella me olvida，que importa perderme，mil veces la vida para que vivir。
　　就这么一步之差，充满了狂热，她那亲吻的唇，扫除了所有的悲伤，抚慰了所有的痛苦。
　　就这么一步之差，假如她忘了我，我不惜死去一千次，假如她忘了我，我又为什么要活呢。
　　——Por una Cabeza Carlos Gardel
　　“喂！俞初夏，不要走神。”钟子衿随手抄起桌子上用社团宣传单卷成的“教鞭”敲了一下俞初夏的头。
　　“唔！”俞初夏哀嚎了一声，撅着嘴抓着钟子衿的手来回摇晃，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钟子衿。“好哥哥，我好累啊～让我休息一会行不行。”
　　钟子衿扶了扶额，“俞初夏，你一个一米八八快一米九的汉子，能不能不要老是企图萌混过关？我们今天才刚刚练了半小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钟子衿实际上真的很吃俞初夏这一套。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里，唯独俞初夏能让他这么没脾气，包括他父母。而且越和俞初夏接触，他越觉得俞初夏给他一种非常熟悉感觉，他很清楚这和俞初夏的自来熟性格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才半小时！我还以为我已经跳了3个小时了。”俞初夏一脸生物可怜的瘫坐在地上，然后直直的向后一倒。“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和你讲，我，俞初夏今天就算从这儿跳下去！我也不想再跳了！”
　　“起来，地上凉。”钟子衿走过去，轻轻踹了踹俞初夏的屁股。“你单人已经跳的差不多了，今天咱们俩可以合了。”
　　“什么！”钟子衿还没说完，俞初夏立刻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快快快，我现在就可以合舞。”
　　钟子衿冷眼看着和刚刚判若两人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俞初夏的心思他觉得站能多多少少猜到一点，但是俞初夏不说他也不确定，也不会去思考更不会去主动提。何况他自己一直认为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玄幻了，自己就是一普通人，何德何能让新生里最帅的小校草惦记上。所以钟子衿不会去思考这些，因为自作多情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至于邀请俞初夏一起跳《一步之遥》这首曲子，钟子衿真的很后悔。他拥有对美丽皮相的鉴赏能力，但是完全没有分级能力。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因为俞初夏的容貌还有可以说近乎完美的身材，学校的女生都对他们的节目保持着近乎疯狂的期待。这也导致了俞初夏这个骚包为了晚一点剪掉自己的头发，在晚会上出出风头，找到了班主任申请节目之后再剪，美名其曰“为了更好节目效果”。钟子衿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们的班主任听完之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也不知道万一凡是怎么和上面讲的，就连军训的时候教官都没有说他们。这也导致他没有理由早点剪掉自己现在碍事的长发了。
　　“你这个人真的是……”想到这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钟子衿咬着牙恶狠狠地瞪了俞初夏一眼。
　　被瞪了一眼的俞初夏，一下子就知道钟子衿又在因为不能剪掉长发而生气了。他实在是不明白，钟子衿为什么对自己的长发这么怨念，在他眼里钟子衿的长发造型真的很好看，不管是散开还是束起来都很好看。他把这归结于钟子衿与众不同的气质。虽然钟子衿平常有意的在隐藏自己，但是俞初夏可以断定钟子衿是一个与众不同且在艺术方面拥有强悍实力的人。他一直觉得，不管是读书还是搞艺术，气质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越接触钟子衿，越了解钟子衿，他这样的想法就越强烈。
　　钟子衿从校服裤子的兜里拿出皮筋把自己的长发盘了起来。其实他不是讨厌自己长发的样子，他只是单纯的觉得麻烦。毕竟长发的时候跳舞真的很，一言难尽。跳过舞的都懂，钟子衿以前可没少被马尾辫攻击，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给俞初夏添麻烦，影响舞蹈效果。谁知道俞初夏根本就不领情，还一个劲的和万一凡说他长发跳才更好看。
　　“前四个小节就按照你说的来吧。我觉得留四个小节做邀请动作已经可以了。”钟子衿盘好头发之后转身牵起了俞初夏的手。“我们先不放音乐，一起合一下动作。”
　　“好。”俞初夏一下子进入了状态，很自然地把手搭在钟子衿背上。他们两个人在定下曲目之后，很自然的选择了阿根廷探戈。因为《一步之遥》搭阿根廷探戈真的很合适，而且俞初夏私心里想要借着跳舞的机会多撩一撩钟子衿。
　　但是事实上，钟子衿的身体贴上来的时候，俞初夏整个人一下子都僵硬了。甚至好几个步子都记错，差点把钟子衿绊倒。于是，他们只能一遍遍的重来。
　　“俞初夏，你再走神就给我跳女步。我来当leader。”被绊被踩了无数次钟子衿终于忍无可忍的向俞初夏下了最后通碟。“别忘了，阿根廷探戈还是你说要跳的。我很疑惑你明明不是没跳过，现在跳成这个鬼样子。你在玩我吗？”
　　“好哥哥我错了！我马上就好好跳。”俞初夏听出了钟子衿的怒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可不想跳女步，更不想惹钟子衿生气。他虽然没见过钟子衿生气，但是平常不生气的人生气起来都是毁灭性的可怕，他从不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终于，这一遍两个人很顺利的跳完了全程。并且之后几次越跳越顺，甚至两个人开始即兴插入舞步，导致每一次的版本都不一样。这也让俞初夏更加钦佩钟子衿。他自己学了很久的舞蹈，拿奖拿到手软，水平自然不在话下。所以他很清楚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尤其是跟得上自己引导的人，舞蹈水平绝对不比自己低。
　　“我真的对你越来越好奇了，钟子衿同学。”俞初夏在两个人贴近的时候表达了自己倾佩。
　　“呵，”钟子衿伸出右手抚上了俞初夏的脸颊，然后左手推了一下俞初夏的胸借着力道哒哒哒的转了出去，站定，面带微笑。“你不知道的还很多。”
　　“那你可以让我更了解一下你吗？”俞初夏几步迈上来，啪的一下跟着钟子衿的节奏律动，然后在他转身要脱离的时候伸手一拽。
　　钟子衿借着力转了一圈，转进了俞初夏的怀里，和他前胸贴后背。钟子衿完全是依照着舞蹈里的情绪和角色，以及舞蹈动作的感觉，整个人自然而然倚靠在俞初夏身上。他偏过头与俞初夏四目相对，左手手背拂过对方的脖颈，脚下则跟着俞初夏的步法缓慢滑了下去。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钟子衿的额头，他一个激灵蹭的一下收起下滑的那只腿，推了一 把俞初夏就转了出去。
　　舞蹈终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俞初夏显然也被自己刚刚举动吓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亲了下去。“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生气。”钟子衿看着满脸都是委屈两个字的俞初夏顿了顿，说：“在刚刚那个状态下，不管是从舞蹈的情绪还是我们俩营造的气氛来讲，你的举动都没有任何问题。是我太不专业了，对不起。”
　　其实对于专业的选手来讲，两个人在全神贯注的演绎舞蹈的时候，气氛情绪到了，做出符合情景的亲密举动是很平常的事情，钟子衿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这个吻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和那个人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所以他才会反应这么剧烈。
　　他长这么大，算上这一次，只有两次被人亲过。一方面是因为他很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所以跳舞的次数也少。另一方面，和他搭档的基本都是女孩子，作为一个绅士，钟子衿也不会主动对别人做出这种事情，更何况是在两个人关系不是很亲密的情况下。
　　但是有那么一次，在四年前意大利的广场上，正当他无聊的坐在街边观赏意大利街头艺人的表演时，他突然被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邀请，步入露天舞池。那个时候他和现在一样留着长发，脸上的稚气尚未脱离，身体也没有开始发育，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亚洲女孩。
　　那一天的音乐也是这一首《一步之遥》。他还记得那个男孩带着腼腆的笑容，用蓝色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盯着自己，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意大利语邀请自己。他原本想开口拒绝的，但是看到了男孩那一头蓬松可爱的小卷毛还有好看的蓝色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就点头答应了那个男孩。
　　出乎意料的他们两个人非常合拍，男孩的水平很棒，虽然比自己差了一点。到最后他们两个人也像今天一样开始了自由发挥，他们跳的越来越开心，然后在一曲终了时，男孩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的送了一个吻。只不过那个时候，仓皇而逃的是那个男孩，不是钟子衿。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俞初夏就是那个小正太。”钟子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心里吐槽着自己，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还记得那个男孩。“我真是疯了，俞初夏除了那一头卷毛以外哪里像。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我，我还记得那个男孩当时比我矮比我瘦，眼睛还是蓝色的，俞初夏哪来的蓝色眼睛。”
　　“好了俞初夏，我们可以……”钟子衿收拾完东西转身去找俞初夏，这一转身他正好对上了俞初夏的眼睛，蓝色的。他一下子懵了，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卧槽。“俞初夏你什么时候换的美瞳？”
　　“哈？我们俩都认识半个月了，好哥哥！你还没发现我是蓝色眼睛吗？你观察能力为零吧！”俞初夏咆哮。“我不是和你说过我是中意混血嘛，你怎么回事？”
　　钟子衿愣在了原地，俞初夏好像确实和他说过这个。钟子衿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真的很脱线，明明对视了快半个月，却一点都没有在意俞初夏的眼睛。
　　钟子衿走过去，拍了拍正在因为心上人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更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而低沉到蜷缩在地上的俞初夏同学。“我们最后再来一遍，这次合音乐。”
　　音乐响起，钟子衿和俞初夏进入了舞蹈状态。钟子衿就像是一个小镇上最美丽的女子，等待着他人的邀约，时不时挑逗着俞初夏。俞初夏就是感受到钟子衿挑逗的男青年，踏着克制绅士又奔放的脚步靠近了他。两个人的舞步若即若离，距离忽远忽近，终于在第一个高潮的时刻青年抓住了女子的手把她拽进了怀里。
　　两个人的步伐在这一刻统一，旋转着缠绵着。终于，女子像是厌倦了一般，想要逃离青年，而男青年紧追不舍。在温柔却激昂的音乐声中，两个人互相挑逗着试探，肢体与双腿互相勾引着，逃离着。总是无限接近却又在完全接近那一刻抽离，逃避。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步的距离，追不上也逃不掉。
　　最后，美丽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男青年追上了她。两个人好像初次见面那样互相吸引着腿和腿缠绵着直到结束。可是，在结束时的那一刻男青年突然发现，女子已经忘记了他，不知道他是谁。
　　音乐到这里戛然而止。钟子衿和俞初夏保持着结束时的动作，两个人喘着粗气。钟子衿被俞初夏环抱在怀里，他靠在俞初夏的肩上，侧头与俞初夏对视。钟子衿伸出左手抚摸着俞初夏的脸，缓缓地说：“你去过罗马的沃纳沃广场吗？”
　　俞初夏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四年前去过，我当时天天在那边看街头艺人表演。然后我记得有一次我好像还没忍住邀请了一个姐姐和我一起跳舞呢。怎么啦？”
　　钟子衿看着俞初夏湛蓝的眼睛，像是要穿过时光去看到当时的自己。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那边一定很棒，很想去看看。”
　　俞初夏也笑了。“确实很美很棒，之后有空我可以带你去啊。”
　　看着俞初夏的笑容，钟子衿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轻快了起来。当年那个男孩长的比他高了，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瘦弱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那一头卷毛还是那么可爱。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真好。
　　“那你要说话算话啊。”钟子衿踮起脚尖轻轻地在俞初夏脸上亲了下去。
　　那一刻，俞初夏第一次希望时间真的可以停止，永远的停止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脸红着推开钟子衿跑出了好远。在他身后，钟子衿嘴角上扬，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暖、美好。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教室里有一个摄像头无声地记录了一切。

　　“有些人注定是等待别人的，有些人是注定被人等的。”
　　——张小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