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沅有芷兮》安红豆

21、清风明月小师兄

　　“小跟班……？”我迟疑着。

　　“是啊，我可是嫉妒死他了呢，能够遇上仙女姐姐这样好的人，而我……就没那么幸运了”说到这里，他敛起笑，语气突然变得低沉狠厉，摩挲着左手带着半截黑色指套的小指。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可曾见过？”

　　“自然是不曾”他勾了勾唇角，百无聊赖地悠悠站起来“今日收获很大，先不奉陪啦！”

　　眼前此人是屠了常门的祸首，又说了这样没头没脑的话，我与阿婴蓝湛江澄皆在场，自是不能让他拍屁股走人的。正欲提襟追了上去，却见一个谪仙一般的白衣剑客踏月而来，身法轻盈地落在屋檐上，拔剑指向方才要遁走的黑衣少年。

　　我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大腿，这才确认不是在做梦。这可不就是我那清风朗月一般人物的师兄晓星尘吗！我脱口而出道“小师兄！”

　　“小师妹，一别经年，别来无恙。”他向我抿唇一笑，又对着那黑衣少年道：“薛洋，你行事狠辣，残害宗门无数，今天定叫你认罪伏诛！”

　　原来这少年是唤作薛洋的，我在脑海中搜刮了许久，还是忆不起这名字，想来确是不曾打过照面的。但这少年方才对我的奇怪态度却不得不让人有点在意。

　　那薛洋又开始咯咯笑了起来：“认罪可以，但伏诛嘛，我又怎会乖乖等你们来抓呢？”
　　然而小师兄的实力不容小觑，又有随后赶来的宋子琛道长从旁协助，饶是我们一行人并未出手相助，一会儿的光景，小师兄的剑就架在了薛洋的脖子上。

　　趁着众人审问薛洋的功夫，小师兄这才拉了我到跟前，细细将我打量了一番，才道：“长大了，瘦了一点。”

　　他虽是我的师兄，但我俩年龄相仿，往日里相处倒也不大分什么长幼。于是我打趣他道：“小师兄才是越发地天人之姿，不知道多少世家小姐见了要魂牵梦绕呢。”

　　小师兄忍俊不禁：“原以为你下山历了这许多年，性子能沉稳一些，看来是我想多了。只是你当初下山为何那般突然？我不过是去深山中采了一回药，回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师父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斟酌着问：“你可是……和师父之间生了什么误会？”

　　我低下头，为难地绞着衣角。抛却那件事，抱山散人真的是一个好师父，对于小师兄也是如此。我也谢她给我生命，养我长大。于情于理，我不该将那件事说出来。

　　于是我心虚道：“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觉得山中太清苦，对世间繁华心向往之，这才迫不及待地下山了……”

　　我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只听见他轻叹了口气：“罢了，你不愿说，我便也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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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婴搜遍了薛洋全身，找出来的却是一块假阴铁。“薛洋，你把真正的阴铁藏到哪里去了？”阿婴质问道。

　　薛洋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在正堂之前，可他还是副混不在意的样子，笑道：“我不知道啊”

　　薛洋总是把笑挂在脸上，初见时对着常家满门遗骨的时候他在笑，小师兄要他认罪伏诛的时候他在笑，力有不逮被擒住的时候他也在笑，就连此刻被绑在厅堂上任人宰割，他也在笑着。然而我每次见他笑，都会无端地有些悲伤。他好像对一切都混不在意，屠戮仙门真的是一时兴起吗？

　　解决了这件事，小师兄告别了我们，终是又和宋道长一起云游去了，临走前多瞧了我几眼，到底不放心地往我手里塞了一小截白玉做的哨子，说遇到麻烦吹响了这个，他便能有所察觉赶来相助。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个小师兄，还当我是孩子呢。

　　“阿姐，先生，小师叔……”阿婴摇了摇我的胳膊“你同我这晓师叔感情还不错嘛。”见小师兄走远了，幽幽说道。

　　我随口说道：“是啊，还不错！”

　　阿婴突然就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摸摸鼻尖不言语了。我正纳罕着这孩子是怎么了，这时聂怀桑带了孟瑶一行人赶了来。

　　距离上次拜师礼一见不过数月余，孟瑶却越发沉静内敛，行事进退得宜，挑不出一点过失之处。他躬身冲我行了一礼，道：“聂宗主担心各位安危，特派我前来接应。”

　　栎阳到底是清河地界，常氏遭屠戮，照理说是应将其押送至不净世一同商议如何处置才是。于是我们即刻整理了行装往清河而去。

　　聂氏屠户出身，世代尚武，连带着不净世也是一副铜墙铁壁，古朴厚重的风格，像一座蛰伏着的巨兽。

　　演武场上时刻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操练。连聂怀桑都纳罕着：“何故家里多了这许多护卫？”孟瑶回道：“二公子怕是不知道，近来温氏派人前来传讯，要各仙门世家遣亲传弟子前往岐山听训。”

　　聂怀桑当即便苦了一张脸，抱怨道：“聂氏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传弟子，刚捱过听学，又要去听训，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一会儿了。”

　　我心中一沉，岐山听训前所未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温氏做这么一出，与其说是听训，不如说是挟持各家子弟敲打世家安分守己罢了。蓝湛静默，江澄同阿婴也皱了眉头。显然是都想到了这一层。

　　聂宗主迎出来的时候，聂怀桑立刻缩起了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聂明玦自有一股杀伐果断正直不阿的气度，不怒自威。怪不得聂小公子见了他便像老鼠见了猫。

　　聂宗主寒暄道：“听学期间怀桑给先生添麻烦了。”聂怀桑却开始嘀咕了：“我这次没闯祸……”聂家大哥眼睛一瞪过去，聂小公子便飞快地吞下了后半句，不言语了。

　　我忙回道：“聂宗主言重了，聂小公子听学时安分守己，蓝先生都夸他功课较之前有了进益的。”

　　聂怀桑抬起眼睛，委委屈屈地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

　　聂宗主又依次问候过阿婴江澄同蓝湛，这才将我们迎进正堂，开始商议处置薛洋一事。

　　聂宗主嫉恶如仇，听罢薛洋的罪状，当即拔了霸下就要出手砍了他。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待我出手格了他的刀时，我仍有些恍惚，薛洋的确恶贯满盈，我为何要救他呢？

　　聂宗主沉了沉脸色，质问道：“先生，你要为他求情吗？”

　　阿婴急忙上前一步为我辩解道：“聂宗主，现在事态未明，待到查清楚，再杀也不迟啊。”

　　聂明玦轻哼出声，显然并不赞同。我定了定心神，终是开口道：“阴铁下落不明，或许只有薛洋知道最后一块阴铁的下落了。”听及此，聂明玦终是收了刀，吩咐将薛洋暂时关押，再行审问。

　　护卫鱼贯而入，便要将薛洋拖走。“薛洋，你是为何？”为什么屠戮世家，灭常氏满门。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他便真的生来就是恶吗？这经久的疑问说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薛洋本已被推搡着一只脚迈出门槛，闻言身体却僵了一瞬。半晌他又咯咯笑了起来：“不过是好玩罢了。”终于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正堂。

　　薛洋的事告一段落，温氏召训在即，阿婴和江澄要回莲花坞，我和蓝湛也终是要回云深不知处了。

　　夜凉如水，我收好行装甫一推门，便见阿婴斜坐在对面屋顶上，一手执着酒壶，皎洁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竟有种画中人的意味。

　　我一时晃了神，却听阿婴轻轻唤着：“好阿姐，陪我上来看月亮嘛”

　　我无奈地摇摇头，飞身上去：“为何不回屋休息？”

　　他周身带着清冽酒香，眼神还清明，说出来的话却没头没脑：“天地一穹庐，以天为被，地为席……我在等你啊，阿姐，你真的不跟我回莲花坞吗？”

　　我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云深不知处还有事未了。”

　　他喃喃着：“那好吧，阿婴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阿姐去吧，总有一天你得陪着我才行……”声音渐弱，我转眼瞧去，却叫他已阖上眼眸，呼吸均匀地睡去了。

　　刚喝了热酒，又要在此吹冷风，我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扯出一件披风给他盖了。

　　蓝湛不知何时已默立在廊下，见我朝他看过去，道：“先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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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终于快写到开头几章的时间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