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沅有芷兮》安红豆

15、少女的心事

　　放灯结束，天色已晚，大家摸着黑三五成群地往回赶，意犹未尽地相互打趣笑闹着。短短时日的同窗之谊，已足以让少年们交上三五个知交好友，离别之期将近，交流着今后的打算，感叹着人生聚散。

　　蓝湛被泽芜君叫去了，只余阿羡与我并肩走着。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方才蓝湛羞恼拔剑的样子，盘算着找什么机会再逗逗那小冰块儿才好。

　　这时，子轩被随从侍女簇拥着嘘寒问暖着，在山路一旁歇脚。阿羡睨了他一眼，叹道:“啧，真是养尊处优。”

　　子轩身旁的小侍女正笑着打趣他:“我看公子和江家小姐真真是般配得很呀！”

　　只听得子轩轻喝一声:“不必再提，这门亲事实非我愿。”声音不大，却堪堪传到了错身而过的我们耳中。

　　我心中想着，要糟！转头去看阿羡神色，只见他果然满目愤恨，动作着撸起袖子。我一声轻呼还未出口，他已然迎上去先给了子轩一拳:“金子轩！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不必再提！”

　　我扶额惊叹，只得上前先扯了子轩，叫他别气急之下还阿羡一拳，以免二人你来我往，大动干戈起来。

　　子轩倒是暂未出手，只是咬牙切齿地抹了下嘴角，道:“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很难理解吗？”

　　阿羡听了又要上来打过，这时江厌离拨开看热闹的人群，黛眉紧蹙，眼里像是盛着一泡泪，哀戚又倔强地瞧了子轩一眼，走到了阿羡身边。

　　她轻轻地抚了阿羡的肩膀，温柔又坚定地说:“阿羡，我们回家。”说着便拉着犹不解气的阿羡离开了。

　　我轻叹口气，子轩如此任性，不过是恼他母亲替他做了决断，订了婚约。然而我观他近日情状，倒并不像是对江厌离全无好感。他这样闹，委实是不识好歹了些。

　　心里这样想，说出来的话也带了训诫的意味:“子轩，你不该如此的。”他好歹算能听得进我的话，悻悻应了声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终是传到了蓝先生的耳朵里。阿羡和子轩因为私自打斗必是免不了责罚，只是我竟没料到蓝先生竟修书请了兰陵金光善和云梦江枫眠两位宗主过来。

　　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借着要去藏书阁还书的由头路过了雅室跟前。只见走廊两旁的石子地上各跪了子轩和阿羡。

　　子轩毕竟是金氏独子，向来矜傲，此番罚跪必定是头一遭。远远看去他虽身形笔直，面上却多有不甘愤愤之色。阿羡这边才是跪得轻车熟路，怡然自得，竟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小树枝逗弄着地上的蚂蚁。

　　我不禁轻笑出声，阿羡闻声抬头看我，眼里便漾出一点笑意。他快速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接着招招手唤我过去。

　　我状作无意地踱步过去，微微躬下身凑近了，想听他要讲什么。少年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怔了片刻，耳朵尖儿肉眼可见地冒出了一点粉红色。他清咳一声，才缓缓开口道:“先生，你是专程来看我的么？”

　　少年此时刻意把嗓音压低了，不似平常清亮，却有一种莫名其妙沙哑的好听。他说话间微微吐出的热气扫在我的侧脸上，让人酥酥麻麻的，竟一时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先生……”又一声试探似的轻唤。我回过神来，勉强正色道:“不……我是……我是来还书的。”

　　少年呵呵轻笑一声，道：“先生，藏书阁可不在这边啊。”

　　仿佛心里有个小火山突然爆发了似的，热意蹭的一下突然蹿上了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应该是红成了什么样子。

　　大概是想挽回一点自己的脸面，我偏过头去并不看他，急道：“我……我顺便散散步不行么？”说着不免惊疑，我这是怎么了？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心中窘迫，我抬腿就要走。阿羡却扯了我的衣角，止住了笑意，眼睛里却透出狡黠的光，不紧不慢地说：“当然是行的喽！先生先生，先别走嘛，我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的。”

　　看在他有求于我的份上，先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于是我努力压了压方才心里的慌乱，佯作镇定地问：“何事？”

　　他眼睛往雅室方向瞟了一下，正色道：“江叔叔和金宗主都来了，看来这次我和金孔雀打架的事情是闹大了……师姐她一定很伤心。先生，你可不可以替我去看看她？”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何托我去？”
　　“因为在云深不知处我和先生你最熟了，你和师姐都是女儿家，想来托你去劝劝她可能效果会比较好。”他不假思索道。虽是恳求的话，可从他的语气里愣是听出一丝我肯定会答应的笃定。

　　“好吧。”我应道，理由还算合情合理。并且平心而论，我还挺喜欢江小姐的。虽性子温婉和软，但瞧着又大气端庄。我转头瞧了一眼子轩，虚虚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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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舍江氏的小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似的。我稍稍踱步到窗前，果然见江姑娘独自在桌前静坐着，神色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对，她虽尽力想在阿羡和江澄面前撑出一副没有关系的样子，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把子轩放在心上的，如今又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呢？

　　我思索片刻，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小片红色符纸，依照记忆里的样子纵笔描画出一个简陋的小人，点上符咒。纵它从窗户稍稍爬了进去，一阵微风吹过，小人儿飘飘摇摇地正好落在了江厌离面前的桌子上。

　　小人儿打了个踉跄，接着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江厌离见了小纸人，眼里露出了然的笑意，轻轻柔柔地开口道：“阿羡，可是你来了？”
　　我从窗前露出头来：“江姑娘，是我呢。”

　　她见来人是我，倒也并不诧异，起身迎我进屋：“原是陶先生，是阿羡托你来的吧。”

　　我点点头，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江姑娘……”
　　她接下了话头，微微蹙着眉：“先生，我知你的来意，可我本也不该有什么想不通的，原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我顿了顿，斟酌道：“江姑娘……在我看来，子轩这孩子心里是有你的。”

　　她眼里含着水汽，惊异又探究地看着我。
　　我轻叹口气：“金夫人总是对子轩有着很多的期待。作为母亲，她恨不得亲力亲为，把一切都安排好才好。可子轩慢慢长大了，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是母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他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的小孩子了。他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受摆布。听说这门亲事是当初长辈们敲定下来的，并未过问过你们的意见，所以我想子轩心里是有一点不舒服的。”

　　听到这里，她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轻声道：“可……”

　　“我知你对他有情。而子轩虽叛逆，可他看你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我教导过他几年，算是了解他的性子。他向来矜傲，除了对着长辈，确是从未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然此次听学，单单在我的课堂上，他便频繁地瞟向你的方向。你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他紧蹙着眉头，仿佛被提问的是他自己；你和别人谈笑，他状似无意地听着，也会稍稍地为着你的某句话弯起嘴角。”我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说别的，昨日你和他一起放灯，我冷眼瞧过去，那小子的脸色都快红得没边了。”

　　少女的脸色也泛起绯红，她一开始受伤的神色渐渐褪尽，轻声细语着说：“我以为……他是讨厌我……”

　　我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道“怎么会呢？他不过是口是心非，依我看，你就该冷着他，让他干着急去！”

　　江厌离终于忍俊不禁地笑着，浅浅梨涡荡漾在嘴角。然而在这位女孩儿的身上，即使是笑，也只是春风般温软和顺的。我知她这是开心起来了，并不热烈，却是平白让人舒服的笑颜。

　　“先生，谢谢你与我说这些话。先前是我钻牛角尖儿了。”她拉过一旁的茶壶，替我又续满了茶，打量了我一下，斟酌着说：“有时候，我还真的觉得先生的性子和阿羡有些像。”

　　我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纳罕道:“我和阿羡？”
　　少女点了点头，拢了拢微风吹乱的发丝，缓缓道：“是，你和他都会经常让人觉得世上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烦恼。阿羡虽表面上看起来顽皮，老实说，跟阿澄比起来，他反而更让我安心。”

　　江厌离这样说着，面上洋溢着由衷的欣慰和幸福。我心里却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点羡慕和嫉妒的心思。若是阿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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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羡：来来来，开始互撩，谁怕谁啊？！
陶予安（老脸一红）：你赢了你赢了行了吧！小屁孩儿！
咳咳，关于阿沅记忆力的问题，因为刚下山救阿羡和遇见温情温宁的时候，这堆弟弟妹妹都是小萝卜头呢。
等到大概五六七八年以后，这堆小萝卜头都长大了。而且当初她一直以为阿羡（阿婴）给惊马撞死了（其实是遇到江枫眠给接回去了，阿婴当时年纪小，跟女主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而且确实是受伤了，所以后来他只记得一些女主的特征，比如用笔做法器啊之类的）。
女主遇到的小萝卜头时期的温情温宁（当初他们说自己叫阿情阿宁）在当时貌似跟温家并没什么关系。所以在听学的时候阿沅对这些人都没认出来……但是心里还是有觉得熟悉啦！
当然阿沅好像是有点脑袋瓜不太灵光哦，嘿嘿，跟我一样。没办法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