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7、行云

　　知青们都安顿好了，各项农活也渐渐上手，昨天晚上庄老三传了话，说是庄素兮以后不必再日日过去了，那四个女孩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搭把手解决了也就是行了。
　　这天早上醒来后，庄素兮一坐起来就看到地上那双破了洞的土布鞋，这两天忙着教女知青们怎么用土锅土灶，倒是把帮庄甜甜修补鞋子这事给忘了。
　　吃过早饭，庄素兮把庄甜甜那双烂布鞋拿到院子里，就着天光仔细辨认了颜色，又拿手指搭在窟窿眼上，比划了半天，心里大致有了章程。
　　这双鞋是用碎布头拼凑而成的，鞋面是再常见不过的粗制蓝布，同样底色的布倒是好找，唯一为难的是线不好配。据庄素兮的意思，既然修补了，自然要把手艺做好，大喇喇缝制上去两块布丁，也太打眼了些，不若用单股线沿着边缘处，细细绣上两朵小花，也不要什么复杂花样，只最简单的小雏菊、桃花啊就很好。
　　但农家人只有黑白二色的线，如果将就着用了，配色不雅观也就罢了，未免有些晦气，庄素兮想了一会儿，自有一番计较。
　　她打了一盆水，快手快脚地将布鞋刷干净，支楞在窗户外，等着晒干，自个去院子角落里扒拉出来一个背篓，拿着把镰刀就出了门。
　　庄素兮家在整座庄家村最西边，再往西走几步就是谢家村，当中仅隔了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两块田，往后去是山脚，放眼望去尽是深深浅浅，浓淡夹杂的绿意。
　　庄素兮一走出家门，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极有规律的劈砍声，她略一偏头，看到隔壁村谢行云家门口，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忙得热火朝天。
　　庄家村左侧相邻谢家村，说是隔壁村，其实两个村子并无明显界限，再加上人口都不多，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大地上，远远一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完全分割清楚，行路人走过，往往以为自己还在同一个村子逗留。
　　庄素兮同谢行云，两家分别在各自村子的最边缘地带，当中距离又近，往来十分紧密，因此，庄素兮对谢行云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
　　顾名思义，庄家村里自然大多都是以庄为姓的人，只有少数嫁过来，或是迁居过来的外姓人。谢家村里谢是大姓，家家户户都连亲带故的，但谢行云却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这事说来话长，大约二十年前，谢家村里一个中年丧妻、丧子的鳏夫，去后山上坟，不知怎么就在路边捡到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婴。那谢家村男人接连遭受骨肉至亲的离世，正是郁郁寡欢，萌生死志的时候，见到那男婴挨饿受冻，躺在草丛里，小脸冻得一片青紫，奄奄一息，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随时都可能夭亡。
　　那谢家村人不免想到独子小时候的模样，心底一酸，十分不落忍，就将男婴抱回家去，小心翼翼地抚养着。
　　这大发善心之人正是谢念军，而那名弃婴，就是后来的谢行云。
　　谢家村的村民们，看那谢念军本来妻子离世没多久，又不得不忍痛白发人送黑人，明显是生无可恋了，他们瞧着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幸好，天可怜见，让谢念军遇到谢行云，以后也就多了一重指望。
　　这人呐，心底有牵挂，日子有奔头，再苦再难都能熬过去，谢念军一心扑在小孙子身上，生活也就平添了些慰藉。
　　谢家村人乐得看他们祖孙和睦，亲亲热热的，村长就往镇上跑了几次腿，给谢行云安家落户，办理户口。之后，嗷嗷待哺的谢行云就正式成了谢家村一员。
　　因着村子就巴掌大那么点地方，有点风吹草动，根本瞒不了人，所以这段领养经过，谢家村庄家村的人都知道，庄素兮也听家人提起过。
　　另一则，庄国富和季荷花夫妇人缘还算好，虽然季荷花有时候嘴上不饶人，脾气却爽快明理，是个厚道人。两人年轻时，见谢念军一个粗手笨脚的大男人，独自带着一个奶娃娃讨生活，难免有些顾不到的地方，季荷花看那男孩生得俊眉秀目，小小年纪就很是不俗，有时候看不过眼，便将谢行云唤过来，让他跟自家二小子庄伟业一起玩。
　　如果说庄素兮同庄甜甜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那么，庄伟业和谢行云就是实打实的多年兄弟了。年幼懵懂时，两人没少一起爬树上墙，四处招猫逗狗。
　　后来，季荷花有了庄素兮，吩咐二小子照顾妹妹时，总免不了顺带着跟谢行云说一句：“行云啊，婶子要去地里做工，你帮我看着妹妹点？”
　　谢行云比庄伟业还要大上几个月，又少年老成，聪慧早熟，闻言就似模似样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婶子你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不让兮兮妹妹受一点伤。”
　　庄素兮对童年时光最早的印象，仅残存着几帧模糊的画面，其中就有五六岁大的谢行云，牵着两三岁左右的庄素兮，小大人似的护着她，跌跌撞撞地走在乡间土路上。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庄素兮都是十分喜欢谢行云的，也是真心拿他当哥哥。这个与庄素兮姓氏不同的哥哥，陪伴了庄素兮整整十几年光阴，在庄甜甜因为家务活脱不开身时，丝毫不嫌弃庄素兮这个女孩子累赘，带着她一起在村子里的安全区域玩闹。
　　那样的日子，无忧无虑，漫山遍野都是他们撒欢的笑声。
　　天长日久地相处下来，庄素兮天真地以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她和谢行云也是好兄妹，所以，人前人后她都充满崇拜之意，亲昵地唤他“行云哥哥”。
　　谁知道，谢行云十岁之前还好，对这声“行云哥哥”求之不得，也礼尚往来地喊庄素兮“兮兮妹妹”。后来谢行云越长大，性子就越是古怪冷僻，总是沉默寡言，阴阴沉沉的模样，丝毫没有同龄人的稚气可爱。
　　再加上，谢家人少，仅仅谢念军和谢行云两口人，谢行云自稍微懂事起，就开始帮衬着做各种农活，又从爷爷谢念军那里，学了一手打猎埋陷阱的本事。粗活重活干得多了，谢行云就晒黑了几分，十二三岁头上正赶上生长发育期，个子蹿得特别猛，膳食营养跟不上，整个人黑瘦黑瘦，高高壮壮，越发衬得庄素兮豆芽菜一般。
　　谢行云偶尔会在山上捕个山鸡、兔子之类的野物，是真真正正染了煞气的人，有一回不知道打哪里跑出一只凶狠的狼来，谢行云也一点都不怵，跟那只狼酣斗了一会，成功将其毙命。
　　狼是杀死了，可谢行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只因他拿竹棍串了狼的尸体，带着满身满脸的血，扛着胜利品，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赶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庄素兮。
　　那时节，庄素兮还是一个被保护得太好，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冷不丁见到树林后面绕出来一个血糊糊的人，顿时吓得一声尖叫，险些晕了过去，回过神来，没命一般拔腿就跑。
　　谢行云撵得越急，庄素兮跑得就越快，最后被吓得丢了魂，嚎啕大哭。
　　从那之后，庄素兮就开始害怕起谢行云来，任凭谢行云怎么作揖行礼，求爷爷告奶奶，庄素兮的心理阴影一直都没有消下去。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三四年后，庄素兮好不容易淡化畏惧情绪，试图用平常心对待谢行云的时候，当时已经十六七岁，即将成人的谢行云突然转了性子，变得对庄素兮不咸不淡的，不再像以前那样上赶着哄她不说，还经常躲着庄素兮，避着庄素兮。然后，又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摸摸地用一种暗藏疑惑，复杂纠结的目光，死死盯着庄素兮。
　　庄素兮搞不清楚谢行云转变的原因，只是下意识感受到被冷落的委屈，她反思自己，是不是之前被吓到后，对谢行云态度太恶劣，让人寒了心？
　　平心而论，谢行云堪称是一个处处完美，事事以妹妹为先的好哥哥，庄素兮虽然做不到幼儿期那般依赖亲近他，但也不想失去这个异姓哥哥，就在众人某次闲谈时，截住了谢行云，主动向他示好，话里话外都在称赞谢行云。
　　岂料，谢行云这人竟是个完全没有心肝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庄素兮，还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是你哥哥，也不想当你哥哥。”
　　小姑娘家脸皮薄，庄素兮当众折了这么大一个面子，又被村子里嫉妒她美貌的小姑娘嘲讽了几句，看着谢行云那张冷若冰霜，无动于衷的脸，顿时感觉自己一片好心，全都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庄素兮又羞又臊，被胸口那团气顶着，含泪问道：“你真不当我哥哥啦？”
　　谢行云坚定地点点头。
　　庄素兮好悬没忍住眼泪，她不愿让别人看了笑话，强撑着哀求道：“行云哥哥，我那些年是真的被吓到，一直没缓过来，不是有意同你疏远的。你要是觉得我哪做的不好，你跟我说啊，我改。”
　　谢行云紧紧抿着唇，坚毅的侧脸上，镌刻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偏执，硬梆梆地说道：“不用了。”
　　你哪里都好，自惭形秽的人应该是我。

作者有话说

　　庄素兮并不知道，前世谢行云喜欢她，关于这一点究竟为何，后文会解释清楚。
忘了说了，这是平行世界，设定参考现实世界，但是兮和毕竟没有经历过，都是听父辈祖辈说的，或是从网上查到的一些资料，所以可能会存在某些出入，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