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悠闲人生》沈兮和

22、冲突

　　这天上午，庄素兮提着竹篮去镇上兜售发带，期间竟然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穿着有些黯淡发黄的白衬衣，青灰色土布裤子，不长不短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往脑后梳去，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方形眼镜，是知识分子的典型装扮。
　　彼时，对方同几个年龄相仿，同样氤氲着书卷气息的青年男女，从小林镇中学里面走出来，说说笑笑地往一家售卖生活用品的小店走去。
　　期间，有人留意到庄素兮的存在，视线难免多停留了一会儿，就这么一点时间，足以引起其他人注意。
　　张文凯眸子一亮，斯斯文文地说道：“那位女同志好像在卖什么东西，咱们初来乍到，零碎物件都没准备齐全，过去看看吧。”
　　几个男同志正有此意，闻言自无不可，相伴着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庄素兮能清楚看到张文凯那张平淡温和的脸，以及极力隐藏起兴奋情绪的五官，平心而论，老张家的基因真没有张凤吹嘘得优秀，起码张文凯就仅仅是中人之姿，普普通通，无甚亮点的长相。
　　唯有一点比较出众，张文凯皮肤较常人白上三分，眉眼淡淡的，就像一股透明的清泉，看似没有任何攻击力，再联想到他人民教师的身份，很能博得好感。
　　张文凯是个很善于交际的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能让人心悦诚服，而他真正的高明之处在于，张文凯对同事的奉承往往隐在无形之中，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听话之人对他消除戒心，引为知交。
　　这一点，从张文凯与同一期培训的新任老师们言谈甚欢，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就能感受一二，而且，这些人恐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开始对张文凯掏心掏肺，并隐隐以他为首了。
　　就在庄素兮不着痕迹地打量张文凯时，对方开口说了话，语调温和地问道：“这位女同志，大热的天，你来卖什么？”
　　明晃晃的毒日头下，玻璃镜片反射出一片光圈，庄素兮看着张文凯，闻到了冷血动物身上可怕的腥气。
　　怕泄露自己的思绪，庄素兮低下头去，“是发带，你们用不到的。”
　　正因为庄素兮避开了他的目光，张文凯反而越发肆无忌惮了，他微微眯起眼睛，悄然将庄素兮扫视了一遍，嘴上却道：“不碍事，这几位女同志应该会比较感兴趣。”
　　庄素兮虽然厌恶张文凯，但对这几个同样被他蒙骗，看起来活泼开朗的女老师却很有好感，她绕过张文凯，揭开竹篮上面的布，将发带展示给女老师们看。
　　几个女老师都才二十出头，正是韶华最盛的时候，见到庄素兮的发带精致漂亮，物美价廉，就每人挑了一条。
　　人都有从众心理，见到庄素兮这边围了一群人挑挑拣拣，议论纷纷，过往的行人难免多看上几眼，这一看就给庄素兮增加了好几个顾客。
　　竹篮里的发带很快就见了底，庄素兮毫不留恋地转身回家。
　　身后不远处，张文凯托了托镜框，眉眼之间一片趣味盎然，明显有些意动。
　　转过街道拐角后，庄素兮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胸口砰砰砰地跳动着，那股直面危险的紧张感，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庄素兮虽然重生了一世，但还是第一次距离变态这么近，何况，对方还用那种黏腻恶心，湿漉漉的目光，不错眼地盯着她看，就像是蛰伏在草丛间的毒蛇蓄势待发，认真考量着到底该从哪里下手。
　　不适感确实会有，但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提前遇到张文凯却也并非全然是坏事，而且，庄素兮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已经引起了张文凯的兴趣。
　　这么一来的话，接下来的计划就容易实施多了……
　　“庄素兮！”
　　回到庄家村后，庄素兮还未走进家门，就被一道饱含着怒气的声音给喊住了，紧接着就看到时真甩开庄富贵试图阻拦的手，气势汹汹地奔了过来。
　　庄素兮挑眉：“有事吗？”
　　时真清秀脸庞都要扭曲了，斥骂道：“装什么装！说，是不是你多嘴，故意把我跟庄富贵的事泄露出去？”
　　院墙内，季荷花隐约听到闺女的名字，就伸出头来看了一眼，见时真来者不善，又是攀扯到庄富贵，她怕自家乖女老实，说不过人家，再吃了亏，眼珠子一转，一溜小跑地出了门。
　　“这个原来不能说的吗？”庄素兮歪了歪头，满脸不解道：“我看你和富贵哥天天亲亲我我，腻腻歪歪，以为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怎么还这么害怕流言蜚语呢？”
　　时真两腮上的肉一颤，斜着眼睛看过来，“你胡说什么，我和庄富贵同志是单纯的革命友情。”
　　缀在时真近旁的庄富贵表情黯然，怏怏地垂了头颅，却还是选择维护时真，说道：“素兮妹子，我跟时真同志没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拿老娘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鸡蛋做人情？没什么你一天三趟往知青点跑！”葛红红斜刺里冲出来，异军突起，尖着嗓子声震山河。
　　时真这种有点小心机小算盘的年轻姑娘，哪里是葛红红的对手，也万万不可能豁出脸面掰扯，当下就臊得脸上通红一片，恼羞成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葛红红嗓门亮堂，周围人家都听到了动静，乡村生活单调无趣，好不容易有点热闹，都推挤着出来围观。
　　人一多，葛红红胆气就更足了，左右这些人都跟她沾亲带故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偏帮时真这个丫头片子，就道：“哎呦喂，大家伙评评理啊，我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她个小狐狸精动动手指就想勾去，天底下哪来的道理？”
　　时真以前上学时，经常游走在男同学间，除了温青书是个外柔内刚的硬骨头，始终没有动摇外，其他人不知道多爱她温柔明理的模样。
　　靠着这出色的手段，时真一直被男生们奉若神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不用自降身份跟别人要，只要稍稍露出点苦恼神色，可怜兮兮地掉几滴泪水，就有人眼巴巴地捧过来。
　　来了这庄家村后，他们这批知青的存货很快就见了底，村子里物资稀缺，时真又不舍得动防身用的钱，一来二去的就瞄上了庄富贵。
　　谁知道庄富贵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时真不过略对他抛了两个媚眼，多给了点笑脸，就惹得这个粗壮汉子心神大乱，以为时真真的看上了自己，还一门心思地对她好，恨不得将家里都搬空了，时真几次三番地提醒庄富贵，他都大大咧咧地表示没关系，过后依然我行我素。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事不知怎么的被葛红红知道了，眼看着对方防贼一样盯着自己，时真就忍不住审问庄富贵。
　　庄富贵就红着脸，羞答答地说自己爸妈最近在寻摸儿媳妇人选，还特意询问了他的意思，但他不愿意娶别人，就想跟时真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再生一窝小崽子。
　　一窝小崽子！
　　时真的脸当时就绿了，他以为她是什么，猪吗？！而且谁说她时真看上了这个泥腿子，不过是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交个朋友而已，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再看庄富贵窝窝囊囊，文化层次也不高的样子，时真自觉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会看上庄富贵，就委婉表示了拒绝。
　　谁知道庄富贵个大傻子，压根就听不懂，还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为了讨时真欢心，出尽百宝。
　　时真被缠得没办法，脾气上来，意外得知庄素兮跟葛红红来往亲密，就来找庄素兮的麻烦了。
　　葛红红嘴炮功力极强，三两下就喷得时真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她也是恼极了，口不择言道：“泼妇！无理取闹的泼妇！”
　　“我是泼妇？你个腆着脸朝男人要这要那的小婊|子，也好意思骂我？亏得我跟老头子商量，要是俺们富贵实在丢不开手，就让他娶了你，可你倒好，眼瞅着事情泄露，怕脱不开身，就要跟富贵一刀两断，想得到挺美，我呸！”葛红红寸步不让。
　　庄富贵夹在时真和葛红红之间，两头为难，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她们停下来。
　　葛红红却乘胜追击，将时真吃了他们家多少鸡蛋，多少地瓜一一道来，又说少了块红色碎花布，丢了一小罐燕麦片，她和老头子都不舍得吃一口，就这么便宜了外人……
　　时真气得跺脚骂道：“泼妇！有辱斯文，不讲道理！”
　　然而，站在一旁拉架的庄富贵却怔住了。
　　是，他妈说话不中听，嘴里像藏着刀子似的，但庄富贵比谁都清楚，葛红红说得那些东西，还真是落在时真手里了，但对这一点，时真却从始至终含糊其辞，态度暧昧。
　　庄富贵不知怎么的，原本一见到时真就热烘烘的心，此时此刻却有点发凉……
　　葛红红说的话，时真反驳不了，也不敢正面反驳，她只是倔强地咬住下唇尖，委委屈屈地啜泣着，最后实在捱不过，捂脸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