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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真心 ...

  •   周晏西打小就不爱读诗看书。

      但此刻将江繁绿抵墙垣上,他脑子里竟哐哐蹦出句“轻拢慢捻抹复挑”来。

      说来二十又二的年纪,他还未曾吻过女人。今儿明明是江繁绿被他锢在怀里,但倒叫他失了城池,一溃千里。得着她口舌间那一点蜜津,他好似失去往日所有的自控力,道是饮鸩止渴也不为过了。

      然对江繁绿而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吻得粗暴,不带丝毫技巧,似是一池子水发了猛,胡乱汹涌。一旦捉着便不肯松,生生搅得她舌根发痛,还喘不过气。且偏这人今日一身劲装,腰肩都捆着水纹硬革带,浑身如同铜墙铁壁般,推又推不开,处处咯得她不舒服。

      故而最后周晏西偃旗息鼓,还是看在江繁绿满脖子红到耳根,差点窒息的份上了。

      “小爷没亲过人。”扬起拇指擦过嘴角一缕银丝,他琥珀色的眸子略低了低,“今儿第一回,可能生硬了些。”竟罕见一股自责的意味。

      全因他方才一松开人,便瞧见眼前两片嫩软的唇瓣已被他咬破了点血,红肿不堪。似是有花将败,最后一抹颜色绽得尤为糜丽,动人心魄。

      “江繁绿。”见她眉眼间漫着怒气,他轻声唤她名字,夹带隐隐叹息,“是我一时没忍住,你要生气便生气,但别不同我说话,好不好?”

      一声好不好,周晏西听到了自己的沉沦。

      他无法自拔,复又倾过身去,直至下颌几近抵上江繁绿额头,每处感官都被她独有的清香填满,方才餍足。

      无奈江繁绿仍旧绷着脸,埋头不愿开口。肌肤上的红潮更是久久不退。深的浅的糅成一片,又细嫩又柔弱,只怕她再恼些,好像一切就都要破碎了。

      “得,既然江小姐不说话,小爷明儿自去找江老提亲吧。”

      “……”

      受个刺激,江繁绿终于抬了头,一双湿润的眼却又分明烧着火:“周公子好魄力,为了我江府那一点书名,连自个儿亲事都要断送。”

      “断送?”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里,周晏西又压近一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周公子府上丫鬟说得明白,她家少爷待我好,不过是为了结交江府。”身后石墙糙锐,她却也不肯往前一分,只在周晏西给的一点空隙中喘息道,“我江家虽世代翰林学士,官从三品,可那皆是父兄荣光,与我全无干系。公子娶我,除了博几句人言,还能换得什么呢?”

      话音尽,略染桃色的眼角落了滴泪,晶莹剔透。

      周晏西立时覆手上去,轻轻用拇指拭去那点温热。触感是微润,味道,他猜着是甜咸。

      跟着一声叹息落地。

      “江繁绿,莫说那群碎嘴丫鬟,就连我自家老子,也一直夸的我心狠手辣,真当我为了两家交情才捞的玉佩。可是我后头想了想,好像只是见不得你哭。江繁绿,这话,你信是不信?”

      细密的睫毛扇了扇,江繁绿忽地哑言,心头也乱作一团。

      而后想逃避跟前炙热的视线,她慌张地偏了头,却不想耳边一阵暖意,是周晏西又吐了口热气:“府里桂花树,为你栽的。屋外秋千,为你搭的。这话,你信是不信?”

      其实周晏西要说的有很多,但江繁绿未必肯信。

      是以他低笑,略带苦意:“就连刚刚吻你,也在梦里肖想过多次了。”可笑意还未散,他等来了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周晏西,我不信你。”

      齿间血腥味绵延,江繁绿终是看向了周晏西:“许是左右逢源惯了,周公子好似做什么都很有把握。但人心总不受控,我不喜欢公子,因而也不愿信公子。今日这事,便当无有发生过吧。”

      “家母定在等我,公子借过。”

      她硬着心肠强扯嘴角,对着周晏西那张神色渐凝的脸,假装看不见个中的哀戚。

      已而,周晏西冷嗤一声:“横竖江小姐从初见就厌恶小爷,小爷这会儿可真算得自讨没趣。本来小姐看谁都爱笑,刚才对方启行也温柔得很。偏生每回见着小爷,面容紧皱,原是小爷根本入不着小姐的眼。怎么,小爷的真心一文不值?”

      “周公子既明白,那公子府上的讲学,我便也不去了。还请公子日后拿好分寸,莫再扰人清净。”

      “……原一颗真心,纠结来纠结去,说早了怕被江小姐看轻,说晚了又怕江小姐被抢走。到今日吃味儿纵着性子冒犯了一回,小爷才知晓自个儿,蠢钝至此。罢,反正小爷也不是真想让府上下人习字,小姐自拿主意吧。”

      身形往后退开一步,他倒底还了江繁绿一方空间。

      江繁绿得着空,也即刻走人,再没多看周晏西一眼。未走多远,迎面一阵寒风吹得她身上一凉。

      倏忽想到方才,周晏西的唇也很凉。

      只她怯懦,不敢再回头看了。

      *
      回府路上,轿子轻晃。

      江夫人揣着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怎生开头才好。特别是察觉自家女儿神色复杂,实在辨不明情绪。

      所以最后还是江繁绿先打破了沉寂:“娘亲,方才同周家公子商量,以后我不去周府讲学了。”

      “缘何?”

      “周府下人众多,我实是应付不来。想来倒底能力浅薄,回头我自与祖父好好解释。”

      “绿绿,娘亲了解你,要搁个学堂出来,你也不会不愿。如何换了些家丁丫鬟,反倒推辞起来?”

      见江繁绿没接话,江夫人直接问:“方才晏西将你拉走,可是说什么了?我瞧他来时急切,满眼望着你,倒是动了心的样子。”

      还真一语中的。

      江繁绿不大淡定,眼神略晃了晃,却又被江夫人捉个正着:“你这孩子也不必瞒我。你祖父,爹爹哪个不疼你,都由着你性子做事。但娘亲看着却焦心得很,你已及笄一年,如何还不知道为自己考虑?”

      “娘亲,婚姻大事,自然急不得。”江繁绿垂头,简单对付一句。

      江夫人仍旧不满,索性戳穿了这窗户纸:“并非你不急,不过是人回了银城,可心却落在了皇城……娘亲今儿算是知道了,你心心念念,左右还是那个裴衍。”

      裴衍。

      这个名字,江繁绿已经许久都没听过了。这会儿恍然听着,好似还不大习惯。酸涩一点点涌入眼眶,她随即凝眸:“娘亲,裴衍他在等我。”

      本来离开皇城,只是暂时的打算。陪祖父还乡休养一段时间,她自还要回去的。这也是别时,她同裴衍的承诺。

      不想世事波云诡谲。

      脚下这银城,竟无端冒出个周晏西,生生扰人心志。方才墙垣边上,他发了狠吻她,也只她一个知悉个中纠结。可终究……

      “娘亲,我不能负他。”

      江繁绿低低呢喃着。

      也勾带出江夫人一片愁绪:“绿绿,见你如此,娘亲倒想起自个儿年轻那会儿,真真一样看不透事,执念又深。”

      “其一,你真当娘亲不知道你寄信的事么?所去月余,想那信也到了皇城。然隔山隔海,你再等得裴衍回信,又需月余。可你是否想过,若他心似你心,你怕是早得着他一纸相思,而不是辗转两月,堪堪一封回信。”

      “其二,想裴衍同你显哥儿翰林院共职几年,你也该知晓他并非凝澹之人。不然你及笄之年,他不会不来提亲。如今也更不会弃文从武,拿命谋事。想那孩子执着名利,终是胜过执着于你。”

      “其三,且说在银城这短短时日,某人对你付出之深,便也远超裴衍同你在皇城那几年了。”

      话语落定之际,轿子轻轻停了。

      再看江繁绿,已然丢了魂般,只微颤的身子显示着那么一点鲜活迹象。江夫人便叹:“绿绿,你要好好想想。”说罢温柔地抚了抚江繁绿面颊,先行下轿。

      等平乐至府门外,听说自家小姐还在轿里,忙提着裙子下了台阶。移时撩开帷幔,却见江繁绿正抱膝,脑袋深深埋在细瘦的臂弯里,双肩不停发颤。

      那是一种断断续续,几近无声的抽泣。

      同样地,周府门外,情况也不大乐观。

      本来午间瞧着自家儿子大长出息,竟然直接把人给拐了,周夫人就恨不得仰天狂笑。故而早喊了小厮在照壁处等着,一见周晏西回来便做禀报。

      谁知这会儿日落时分,她匆匆赶至垂花门,看到的景象全然非她所想。

      石壁浮雕,周晏西正靠在上边满身醉态,手里还捏着个小陶壶对喉猛灌。时而有漏,冰凉的酒水滑过脖颈,继而钻入衣领顺落,凉一凉他略疼的左心房。

      周夫人大惊,忙奔过去攀着他一只手肘问:“儿啊,你、你求爱失败了?”

      深邃的眼眨了眨,周晏西看清来人,唇角勾出个好看弧度:“娘,您来得正好。”

      “我想过了,成亲这事,再不用您催,横竖情爱这么糟心,娶谁不是娶呢,全凭您跟爹高兴,只一样,要人自个儿愿意。本来小爷心狠,也不至于此,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不是?”

      “以后您二老,可莫再骂我不孝了。”

      ……周夫人忽地心堵。

      自家儿子这话孝顺是孝顺了,但这醉汉样儿,却也是真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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