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再世为尸》这个作者一点都不欠打

78、第七十七章 这辈子还得打聂大

　　聂怀桑感到右手手腕突然一轻。
　　看时，是一根极细的琴弦飞来，像一只迅捷的飞鸟，叼走了他手中的虎符。
　　顺带着，也叼走了他的右手……
　　在第一时间，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到痛，目光随着那飞鸟的轨迹过去，琴弦收入了一件白衣的袖中。
　　不是金光瑶，也不是蓝家人，而是那从前世就“借鉴”了蓝家诸多技法的秣陵苏氏。
　　苏谷跟从聂怀桑多年，是以站在聂家修士身后，并没有被防备。
　　此时苏谷迅速倒退到三丈之外，一手举起虎符，一手胡乱挥舞着他的佩剑“报怨”，锐利的鹰眼里满是怨毒。
　　他看见了观音庙的景象，这些年的屈辱飘零涌上心头，他恨聂怀桑蓄意陷害，恨聂明玦痛下杀手，恨魏无羡冷嘲热讽，恨金光瑶抛下哥哥，恨哥哥一片愚忠，恨这些年百家践踏——他已经不知道该恨谁了，或者说，他谁都恨！
　　于是天地间都是他声嘶力竭的大吼：“死吧，全都死吧！！”

　　刹那间，凶尸大军又动作起来，而这一次，还加上了一名重量级的选手……
　　蓝曦臣看向聂明玦，后者的眼睛完全反白，黑气的纹理爬上了整张脸面，神色狰狞而痛苦。
　　从射日之征时期的回忆突然点滴浮上心头，聂明玦曾与他并肩作战，互相支援，共度许许多多的的难关，何尝不可说算是生死交情，而后来，却是由于他教给阿瑶的清心音，加速了聂明玦的死亡。
　　他对这个义兄，是真正有尊敬，有亲情，也有无比的愧疚的。
　　他背过朔月，取出裂冰，箫声呜咽，如泣如诉。
　　聂明玦的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凶尸没有眼泪，可他双目间，竟流出黄白色的尸液。
　　然而，随着身后的苏谷催动虎符，这一点温情在聂明玦身上转瞬即逝，发疯一样来扑蓝曦臣。
　　前世蓝曦臣与蓝忘机联手，才勉强压制得住狂尸化的聂明玦，此时孤掌难鸣，疲惫不堪，又抱着痛惜的心情，一下便落了下风，才走了六七招，便被聂明玦生生在肩上撕下一块肉去，鲜血喷涌，连退五步。
　　见此情景，玄门众人灰心丧志，父子亲族，多有相拥而泣，之前各家都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打出信号烟花，期望好拖歹拖，能拖到有自家的人飞剑来救，但若蓝曦臣都兵败如山倒，哪还有人能活到援兵赶到的时候。
　　正一片凄惶，头顶的大钟突然响起一声。
　　“当……”
　　悠远辽阔，回荡在一片苍茫的天地间。
　　紧接着，大钟又接连地响起。
　　“当——当——当——当——当——”
　　首次钟响，也就是受聂家算计时，因为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聂怀桑身上，没有人真正去关注那钟声，而此时，因为大家都失了灵力，瘫坐在地，无事可做，所以反而都认真去听那钟响。
　　其他人尚不明所以，通晓音律的蓝家人许多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钟声听似单调，但仔细去品，是敲击钟身的不同部位发出来的……倒似……一支曲谱？
　　魏无羡抬头仰望，这曲谱他听来略微相识。
　　他在哪里知道这谱子呢？
　　然后他突然一拍大腿，引得腹部的伤口冒出一股血来。
　　这不就是在蓝家见过的那邪曲反着打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世上，若有一个知道如何破解那令人灵力涣散的邪曲之法的，那个人名字一定是金光瑶！
　　钟声还在继续，江澄将手指屈伸几次，紫电竟明明灭灭地，冒出一点火光。
　　苏谷也瞬间意识到了事情不妙，这经过再三修复的虎符已到极限，若让百家都回复灵力，等着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他顾不得底下的厮杀，迅速驾起报怨，飞上钟楼。
　　果然，钟楼顶部，有且只有一个人影，白衣披血，瘦弱孤寒，却在那里持着重槌，一槌一槌击那大钟。
　　在下面听着那钟声已是响彻天地，此时在钟塔顶端，几乎可说是震耳欲聋。等金光瑶发现苏谷，苏谷已经堪堪到他身边，祭起虎符，也想操控于他。
　　金光瑶下意识地抬手遮额，犹如见到强烈阳光时的反应。心中一凉，他可不想被这混蛋控制。
　　然而，像十年那么长的十秒过去，什么似乎都没有发生——除了他手心有些发热。
　　看着苏谷不可置信的眼神，金光瑶收回手，手中，攥着那枚珍珠扣子。
　　那么小的一颗珠扣上，用针尖密密麻麻刺了符文，令人可以想到阿音坐在灯下，一丝不苟、彻夜低头的样子。
　　此时那些符文光芒四射，那颗小扣子变得如火珠一般。
　　金光瑶赫然明白了，那句“拿着这个……你就是永远是我的……凶尸……”
　　那姑娘送他的最后一份礼物：自由。
　　他何德何能，当此厚爱……
　　他心中是极想哭的，可脸上只是笑着，张了口，将那枚小小扣子，往嘴里一扑。
　　……

　　在认出苏谷的最初几次接触，金光瑶都还顾念三分苏涉的旧情，可事已至此，那点情分已经完全翼护不住了。金光瑶出手又快又狠，恨生与报怨铮铮相击，几个回合下来，已逼得苏谷手忙脚乱，冷汗淋漓。
　　金光瑶一剑劈过，在苏谷腕上划出一道血痕，险些就能夺下虎符。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来自脑后的低沉咆哮。
　　这钟，才是控制全局的关键所在，苏谷将手中最强的一张牌——聂明玦，招上了钟楼。
　　聂明玦直扑上来，金光瑶拿恨生去砍，却是如砍一块精铁，叮叮当当地火花四溅。
　　他看着这曾经的义兄，心中不免喟叹，赤峰尊何等自傲的一个人，此时被宵小之辈操控，连自己的身体也不能做主，若他活过来，也会再被气死吧。
　　聂明玦本来比他高大，此时狂化，怨气也较他重许多。金光瑶不是对手，本想取个巧，就地一滚，突然去偷袭苏谷，想要去抢虎符。
　　然而这意图早被识破，苏谷虎符一挥，聂明玦身量暴起，一个重拳，将金光瑶击得向后飞出，直撞在大钟上，撞得那钟剧烈摇摆起来。
　　金光瑶听魏无羡说过这钟的厉害，反手抱住钟身，不敢掉下去，好像抓着那钟荡秋千一般，耳中都是嗡嗡的钟响，心头却绝望非常，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个聂明玦他都赢不了，何况旁边还站着苏谷。
　　聂明玦狂性不减，追着他打，却因为那钟摆荡得厉害，连接几记拳脚，都打在了钟身之上，打得那大钟飞荡得格外高，轰鸣不止。
　　金光瑶荡着这生死秋千，脑中却突然灵光闪现。
　　他已是个死人，也不惧怕再死一次，横竖不疼不痒。
　　可若放任这持着虎符的疯子与无人能敌的凶尸下去，下面还有他的二哥，有他的小金凌，有阿音的尸骨，有不计前嫌全力帮他的魏无羡。
　　他压根没有“赢”的选项，但豪赌一把，或许能战个平手。
　　就让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凶尸生涯结束吧……
　　想着，他猛然飞起恨生。
　　在钟塔天顶，吊着大钟的本来是两股粗麻绳，此时本已被剧烈摇晃的大钟扯得不堪重负，被恨生一催，应声而断。
　　那本来来回摆荡的大钟失了牵制，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向聂明玦和苏谷站着的方向彻底地飞了出去，将木质的钟楼护栏都摧枯拉巧。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无论苏谷还是聂明玦都没来得及反应，被巨大的钟身撞过来，直接掀下了钟楼。
　　于是三人一钟都飞在空中。
　　金光瑶是这个计划的策划者，恨生一磕，把报怨磕得老远，不让苏谷再有机会御剑，一手紧抓住苏谷的袍子，另一边断臂夹住聂明玦的一臂，将他们两人都带在自己身旁，一同下坠。
　　若按这个轨迹，他们三个落地，都将正正好好被大钟扣住，还世界一片清净……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头上脚下地看见了蓝曦臣，蓝曦臣似乎是想飞剑过来的，但偏被一只凶尸扯住，急得拿着朔月这种灵剑，菜刀一样往那凶尸身上剁。
　　金光瑶一笑，想，二哥，雅正呢？
　　自己就这么没了，二哥还是会难过的吧？
　　上次生死交关之时，他是那么咬牙切齿地想让二哥余生都忘不了他。
　　可此时，他只希望二哥可以轻松地别记得他。
　　但是，也管不了了，就这样吧。
　　来世见，蓝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