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再世为尸》这个作者一点都不欠打

77、第七十六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金光瑶悲恸不已，可现场的形势，连让他悲恸的时间都没有。
　　阿音这一消散，局面完全失控，那些刚才还勉强能战的低阶修士们已经到了极限，接连有人被凶尸们一口咬断脖子，片刻，却又颤巍巍地又站起来，成了阴虎符新的养料。其他修士看刚才还并肩作战的同袍成了如此，愤懑惊惶，又悲又恐，有些人一边打一边涕泪交流，更有甚者，心志崩溃，弃了剑伏在地上惨叫，已经无法面对这一切，只求速死。端的一副人间地狱景象。
　　温宁和金光瑶各被聂家的剑修隔开，首尾不能相顾，温宁身上已经被划了三四道，金光瑶应付这剑阵稍有经验，但也左支右绌，好几剑都是堪堪躲过，栗色长发被剑锋削去好大一绺，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黑衣修士的剑阵步步进逼，包围圈不停缩小，突然领头三人出剑，招招相扣，环环相生，向金光瑶刺来。
　　金光瑶躲过第一剑，闪过第二剑，第三剑却是怎么也避不开了。不由本能地一闭眼，心想，死是不能再死一次了，但要被斩上，脑袋不知要飞到什么地方去，难道还真像那个刑天，什么以乳为目，以脐为口……也忒难看了些……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他耳中传来清越一声。
　　一道银亮剑光闪过，那黑衣修士手中青光立即飞起，在空中打了五六七八个转儿，最终叮地一声，插在地上。
　　金光瑶看那剑光，真是他的老冤家了——朔月啊。
　　这顷刻之间，蓝曦臣已经冲破了黑衣人的剑阵，挡在他的身前。
　　“你恢复了？”金光瑶惊道，但旋即又想，自己这不是废话么。
　　可为什么蓝曦臣会有灵力？
　　金光瑶脑子里转了一圈，转瞬明白过来这个弯儿。
　　做个比方，仙家修炼，灵力在灵脉中运行，就好比马车在道路上奔跑，谁家道路宽阔平坦，谁家骏马行动如风，自然灵力运转得就最快最稳，也就是平时说的谁修为最高。
　　像乱魄抄此类的邪曲，作用就是让拉车的骏马发狂，再好的道路，几辆驷车撞在一起，必然拥堵，外在的看，便是灵力运行不起来了。
　　然而，刚才很长一段时间，蓝曦臣灵脉是被封着的。也就是说，当聂家那不知为何的邪术发生作用时，蓝曦臣的道路上是完全净空的，所以自然，马车也就不会撞在一起，此时他自己冲开封印，反而因祸得福，灵力不受影响。
　　蓝曦臣红着双眼，不顾肩伤，连劈带砍，血光四溅，用剑杀散聂家黑衣修士，单手击发数根琴弦，唰地一声，又锯开一排冲在最前的凶尸。那神情，让金光瑶想到二十多年前与温家血战之时。
　　金光瑶受他翼护，才得了片刻之机，细想到底是什么让大家都中了套路，失却灵力。
　　他看向一名倒地的聂家修士，那修士耳中露出一团棉絮，此时已被染红。
　　这提醒了金光瑶，说明聂家修士事先知道那毁人灵力的招数，做了防备。而既然捂住耳朵，看来那招数跟自己前世一样，也是来自声音。
　　可如今聂家并不修乐器，若单苏谷一人，也翻不起这么大的浪，自己一方的玄门众人，除了蓝家，并没有什么人弹琴，蓝家的琴他刚一直听在耳内，也并没有什么异状。
　　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一道光线突然闪过他的头脑。
　　他抬起头，隔着风雨望向那高耸的钟楼，那枚大钟摇摇摆摆，还在发出袅袅余音。
　　要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地方是森林。
　　正因暮鼓晨钟，是每日必行之事，所以当那大钟响起，所有人都听到了，却也所有人都置若罔闻……
　　那钟刚刚作响时，确实是普通的报时钟声，但旋即地上喧哗、哭喊、刀剑相击之声全都响起，夺取了全部人的注意。
　　而此时钟声悄悄变化了，大约依照某种设置，奏出了片段的曲谱……
　　那钟是上古神器的一部分，穿透的威力甚至超过前世的整个苏氏奏琴。
　　那谱子曾经在金家密室，所以金子怀也是拿得到的。
　　即使别人都不知道那谱子，他却是最不应该不知道的人啊！
　　说起来，还是自己前世造孽。
　　他一个，魏无羡一个，还真是得对这人世负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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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曦臣正杀红了眼，被金光瑶在背后一拍，道一声“顶住”，人突然向后跑去。
　　玄门修士们看金光瑶这样，眼中一片惊疑，这素来宁弯不折的敛芳尊，是要丢下他们扯呼了吗？
　　倒是聂怀桑脸上突然变色，挥动虎符，压着大波凶尸，全都想去堵金光瑶的路。
　　蓝曦臣还不大明白里头的意思，但阿瑶叫他做的，他做便是了。
　　他扼守要道，朔月舞得几乎成了一个银白的光球，几乎可说以一人之力，阻挡住了数百聂家修士和凶尸。
　　金光瑶抓住机会，几下解开金家禁制，钻进后方的大屋。无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但蓝曦臣虽然显得威风无比，其实日子也并不好过，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肩上本来有伤，身边除了温宁还算个战力，其他人几乎帮不上什么忙，他聚精会神，一分一毫的破绽也不敢露出——一旦被斩中一剑或撕咬一口，情势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会全数崩倒。
　　凶尸一波波涌上，聂家残余的修士也抵死进攻。
　　刚才稍微小了的雨势又大起来，天空黑沉如墨，罡风烈烈，在这如人间炼狱之处呼啸盘旋。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断喝“怀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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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现场有一多半人，还是听过的。
　　现场突然成了定格画面，凶尸们颤巍巍地停止了行动，玄门的老家主们个个唇青面白。蓝曦臣手上朔月停下，嘴唇翕动。聂怀桑本来背对着那声音，此时哆哆嗦嗦的，想转过脸，又不太敢看来人的样子。
　　魏无羡倒卧在雨里，捂着伤口，似笑似叹，道了一声：“赤峰尊，久违了……”

　　聂明玦是被一个聂家修士御剑载来的，落了剑，他倒一把提起那个修士，好像抓起一只小鸡，看着聂怀桑，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
　　“聂怀桑，你解释一下！”
　　魏无羡看着这场面，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正如前世蓝曦臣对金光瑶的作为不是毫无觉察，聂明玦也不是真傻，只是对最在意的人做的不可挽回之事，总是难免不愿相信。
　　但他到底还是听到风声，想必掐着个知情的修士的脖子问出了事情来龙去脉，然后押着那修士御剑赶来，所以迟了这许久。
　　聂怀桑颤抖着看向聂明玦，但眼神逐渐坚硬起来，许久，挤出一句：“哥，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你！！！”
　　聂明玦大吼出这一字，融合着极度愤怒，极度失望与极度不甘的感情，可除了这一个字，却也再说不出什么来。
　　他看见满地的凶尸和鲜血，看见魏无羡被蓝忘机死命压住的伤口，看见江澄流血的口鼻，看见蓝曦臣一身白衣全被染红的样子，更重要的，看见怀桑手中的虎符，的确已经像聂怀桑说的，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早知道你能成这样子，我活着时就该为聂家清理门户！”聂明玦立了半晌，终是提起霸下，就要去砍聂怀桑。
　　正如魏无羡终身怕狗一样，幼时的心理压制总是特别强力，聂怀桑在一堆贴身护卫的拱卫下，被聂明玦追着乱跑，一边喊叫：
　　“大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我怎么办？真死在这儿吗？”
　　“居然连泽芜君都想下手，你还有脸活着？！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魏无羡看着这一切，想，赤峰尊这脾气上来，连自己亲弟弟都能追着砍，当年金光瑶被其钉得满头包也算不冤……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是聂明玦，估计也得追着聂怀桑砍……好比有孩子闯祸，父母狠揍了孩子，别人就多少不好意思再骂，这也许是还能保住聂怀桑一条命的最大可能性了。
　　聂怀桑被追得狼狈，一歪身倒在了地上，看霸下要砍下来，下意识地举起了虎符。
　　聂明玦身形一滞，霸下停在了半空，身上骨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像在与什么做着斗争。
　　魏无羡猛然反应过来，是啊，聂明玦现在也是凶尸，无主的凶尸！
　　“大哥，大哥，”聂怀桑看着头上悬空的霸下，喘息着道，“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也不会操控你去作战，可是你也别拦我……蝼蚁尚且贪生，我今天也不过是要一条生路……”
　　他说着，举着虎符，坐在地上用腿弯往后挪。
　　可就在这时，他感到右手手腕突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