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再世为尸》这个作者一点都不欠打

48、第四十七章 七杀

　　（预警预警：我要给阿瑶发一个大锅，六杀不好听，七杀比较顺口。。。不能接受的可以考虑撤退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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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蛇已死，金光瑶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蓝曦臣深以为然，但两人身上都实在太脏，没法见人，遂决定悄悄潜回陈家庄，好歹偷身衣服再走。
　　可巧他们帮助那陈姓妇人就是浣衣为生的，两人便偷跑回她家院子，趁四下无人，在浣衣的水池子里抹了把脸，又从长长晾衣杆上拿了合身的衣物，各自找暗处换上。蓝曦臣到底不忍，还给妇人留下一块碎银，心里才过得去，不算是偷。
　　蓝曦臣要包裹那些琴啊剑啊，一时留滞在后院，金光瑶手脚快些，大概穿戴停当，便站在门口等他，突然院门口转进来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颇为年轻，与他碰个正面。
　　“姑娘，你为何在我家？”进门那后生一惊，退了半步，叫道。
　　金光瑶被叫得一愣，左右看了一下，实在没有其他的人了，而那后生，的确是冲着他喊的。
　　他披着斗篷时被误会就算了，这会穿着正常男式衣服，被认错也太滑稽，于是沉下脸，嘴角却又拉起一丝笑意：“小兄弟，眼睛若是用不上，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那后生听他说话是男声，倒像是吓了一跳，脸色十分困惑。
　　这时后生旁边的女子忙上来，开口却似又惊又喜，喊了一声：“公子，怎么是你？！”
　　金光瑶又一愣，我是跟你一家都很熟是不是？
　　但他看过去，还真认识那女孩子。
　　女孩这会儿薄施粉黛，不像在茶楼时那般浓妆艳抹，倒显得更清秀可人——正是先前屡次弹错曲子那琴娘。
　　然后他看那后生，很是斯文清俊的一张脸，眉眼略有些像陈姓妇人。
　　他一下反应过来，这世界还真够小的。
　　原来晚香楼那位“仙子”所托，故事的主角就是这位琴娘。而琴娘的恋人就是这陈姓妇人的儿子，名叫阿满的。
　　难怪琴娘先前说过“知他千般难处也不怪他”那一段话。金光瑶不由想，若自己在这男孩子的位置，也是真为难啊，一边是妹妹的命，一边是青梅竹马恋人的一生。
　　好在，现在事情解决，他不用选了。
　　金光瑶笑笑，拱手道一声：“姑娘别来无恙。”
　　琴娘也是察言观色惯了的人，看见刚才阿满错喊错，对方面上有不悦之色，其他的先顾不上说，忙连连道歉：“公子，阿满刚才的话绝没有唐突您的意思，实在是有原因的。就在几天前，我们见过一个姑娘，穿着男装，跟您长得有八九分似，一开口，才发现是个姑娘，所以阿满是把您认成她了。”
　　她说这一句不打紧，金光瑶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道：“真的？在哪？”
　　“奴家骗您做什么呢？”琴娘道，“前几日，奴家借住在寒泉乡，那姑娘来跟阿满问路，像是个外乡来的。”
　　金光瑶突然感到一盆冰水从头上淋下来。
　　蓝曦臣此时听到他们说话，已从后头转出，正听见后头这两句。一时也愣了，跟金光瑶对视一眼，脑中浮上同一个名字。
　　“难道您二位就是传说的两位仙长？”琴娘看见蓝曦臣，突然也反应过来，她跟阿满本就是听说有两位仙长来驱魔除祟，才敢跑回家的，说着，又想下拜。
　　“不消谢我们，”金光瑶一把把她扶住，撑起力气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只钗子，正是仙子用作报酬那支，递给她道，“你只消记得，寒泉乡里还有一个人念着你，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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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瑶和蓝曦臣两人到底趁天色未明，赶紧跑路，御剑飞出好远，最终才在另一处荒郊村落安顿下来，然后开始分析形势。
　　“那一天，都说子怀死了，可你真看见了她尸首吗？”
　　蓝曦臣摇头：“我听到钟声就跑出去了，并没有真正再看到子怀的脸，后来也是凭礼服，大家都以为死的是子怀。”
　　金光瑶叹一口不存在的气：“金子怀很可能没死，还是个幕后关键人物。”
　　他心中一连串事件珠链一般穿了起来。
　　身材娇小，修为颇高，怕被自己认出来，连声音都做了掩饰；何嫂看见自己的脸，便直直指向了自己；而前些日子还出现在了寒泉乡——自己可不在哪里又受了一次黑衣人的袭击么。
　　“我见子怀那次，她脸色苍白得很……如今想来，也许便是修了诡道，”蓝曦臣小心翼翼地，提供了又一个旁证。
　　金光瑶没回应他这句话，支着额头，有些懊恼地自言自语一句：“在吴家时我怎么没认出呢，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蓝曦臣一直以为金子怀是金夫人的女儿，与金光瑶年龄差距又大，两人虽为兄妹，感情却大抵相当疏远，然而金光瑶这一句颇有心痛之意，让他略感意外。
　　可若金子怀真的还活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先同蓝家联姻，再演一场惨死的戏码，闹得满城风雨，自己却从此消失，对她到底有何好处？
　　没有更多资讯前，他无法判断。于是干巴巴地问：“你……同子怀自小关系如何？”
　　金光瑶垂下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蓝曦臣微皱眉头，“你待这个妹妹如何，妹妹待你如何，她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都不清楚？”
　　“是有些说不清楚……”金光瑶脸上恢复平静的浅浅笑意，开始解释，“子怀毕竟是女孩儿家，金夫人又生怕叫我带坏了，从小养在身边，她小时候，不过是一年的节庆，能见几次面吧。可是，我又觉得心里的亲厚，是超过表面的疏远的。”
　　“何以见得？”蓝曦臣问。
　　“她九岁时，我教她弹过琴，她是极聪明的孩子，剑谱琴谱，都几乎过目不忘。我知道她早就会了，可她偏偏次次弹错，缠着我再教一次又一次。”
　　故意弹错琴这种事，蓝曦臣再熟悉不过，莞尔一笑。这听起来当真是一种情感的索取，是对自己亲近信任的人才会做的事。
　　“教琴时，我不小心碰到她刘海，竟遮着额头上一块青紫，我问她怎么搞的，她死不肯说，”金光瑶说下去，“后来我悄悄问了下人，才知道怎么回事。金夫人，她的亲娘，睡醒了，看见她的脸，就往她脑袋上扔了一个香炉。所以说，我对这个妹妹又怎会没有点同病相怜的感情呢？”
　　蓝曦臣微微倒抽一口气，听说过金夫人生命末期时近乎癫狂，却想不到癫狂若此。
　　他小心翼翼地问：“可现在你这妹妹的表现，并不像是很喜欢你……”
　　“嗨呀，”金光瑶避开他的眼神，“不是都说了，她因长得像我，嫁不出去，自然怨我入骨。”
　　“因为嫁不出去，就恨到栽赃阴虎符的事给你？”蓝曦臣语气平静，却靠近了金光瑶，盯着他的脸看。
　　“这……她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也说不定，一开始就是我想错了呢……”
　　“说——实——话，”蓝曦臣拖长了声音。
　　金光瑶看瞒不过，尽量维持笑容，娓娓道来：“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她缠着我去夜猎，我说女孩子衣裳不方便，她就要我给她弄身男装，还指了名要我身上的式样。我说，这是宗主的式样，她说不管，我舍不得给她吗？我拗不过她，终是照样子给她裁剪了一套合她身量的……就是这样。”
　　这番话中间引用了金子怀的原话，以证真实，看起来又是入情入理，当哥哥的，对妹妹有求必应，有什么不对？
　　可蓝曦臣眼中现出深深的责备。
　　以金光瑶的周全性子，怎么会想不到，金夫人看见一个小一号的金光瑶出现在面前，会有何反应呢。
　　“当晚，金夫人便吐血过世了是吗？”
　　金光瑶垂下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阿瑶，你前世还真是混账得很啊……”
　　金光瑶很少吃蓝曦臣说这么重的话，喉结一滚，委屈道：“二哥你这么说就过分了，你明知我那嫡母是怎么对我的，我笑说我狐媚脸，我不笑说我丧门星，打骂折辱，都是家常便饭……后来我得了势，也不过将她迁居别院，每日好酒好饭的供着。她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闺女长得像我，也能怪我吗？我看我对她，根本仁至义尽。就算最后送衣裳这件事，我也不过是加码气气她，谁想到她会死呢？”
　　“我不是说对你嫡母，”蓝曦臣道，“我说，对子怀。”
　　金光瑶眼睛一睁，张口欲辩，可立刻又泄了气，蔫了半晌，才说：“好吧，我是。”
　　他那样好的记性，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天，子怀猎到了许多以她的年龄很难猎到的东西，兴奋得蹦蹦跳跳，而最终他在那一堆猎物上补了一条量人蛇，笑眯眯地道：“还不快去给你母亲看看……”
　　金子怀平时也知道母亲不喜欢她像金光瑶，可当时得意忘形，衣服忘了换。
　　金夫人看见了她，瞳孔先是缩小，再是张大，认出是自己女儿，张了张嘴，像是想骂。
　　可最终什么也没骂出来，喷出的是一口鲜血……

　　金光瑶抱着头，神色痛苦地道：“我是在乎子怀的……”
　　他说不下去，自己也觉得，怎么说下去？
　　他的确是没想到此事会成为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加上那条量人蛇，说出那句话时，每一个毛孔散发的恶意。
　　纵金子怀气死她的母亲，就像聂怀桑使绊子让蓝曦臣给了自己一剑。诛心啊！
　　而聂怀桑对自己还有仇，可子怀呢？子怀那时，是个孩子，而且是一直信任他依赖他亲近他的啊。
　　可他又觉得自己说在乎她，并不是假话，这正是一开始他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原因。
　　他不知怎么解释，蓝曦臣却能默默了解。
　　因为反过来讲，金夫人十月怀胎，高龄产女，最后的日子，还全力把她扣在身边，她会不爱金子怀吗？可她往九岁的金子怀头上扔了一个香炉，只因为她长得像金光瑶。
　　滔天恨意，总能在一时一地，淹没至亲至爱。
　　金子怀是可怜的，因为两边，她都是被淹没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