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纪事》猫朱

8、同泰寺讲经（3）

　　“侯爷请。”听到厢房外传来人群走动声，一名知客僧在转角处引路，便见着一位身着甲胄头带武冠腰配利剑的男子身边是一个清丽美貌的女子，正是永宁侯爷和他的夫人。
　　“阿耶，阿娘”小步快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温暖柔软的手。
　　“没礼貌，先和长辈见礼。”
　　“四爷爷、四祖母安好，五爷爷、五祖母安好，哥哥们安好，姐姐们安好，七娘失礼了。”松开曹月照的手，甜甜的回身请安。
　　“没事，七娘，你这脸色还有些不好，赶快进去吧。”四爷爷和蔼的道
　　“七娘，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还在外闲逛。”看着小脸还有些苍白的七娘，周振话里透着担忧。
　　“阿耶，我就是在后院转了转，我没事了，您别担忧。”
　　说话间，知客僧已经将早膳送了过来，习嬷嬷接过后并摆盘上桌，“早膳很丰盛哦。”
　　“这是鄙寺的雪花粥，丝滑细嫩，极易入口。各位施主可尝尝。”知客僧说的是摆在桌子正中的一样食物，雪白细腻，像天上飘着的白云被掬到了碗里，碧色通透的花型瓷器里，让人胃口大开。
　　“这就是雪花粥呀，在建康都很有名的，我还没吃过呢，初一十五才会做，每次卯时未过就没了。”周思月笑着道
　　“确实难得，这是普善法师的厨艺吧。”周振坐下后，众人按序坐下。
　　“正是，今日的早膳正是普善师叔的手艺，为着今日的盛会，食材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熬好就送过来了，滚滚的，早晨寒凉，趁热喝口热粥暖暖。各位施主请慢慢享用，贫僧告辞。”知客僧和善的圆脸带着笑意单手行礼。
　　“多谢圆悟师父，慢走，言恒，送送师父。”
　　“圆悟师父请”周亨从门边步出，伸出右手示意。
　　“多谢侯爷”圆悟退出房门，带着小沙弥出了院门回身“施主留步”
　　除了雪花粥，还有水晶素陷包、豆浆、鲜花糕、什锦粥等斋食，房间很安静，只有吞咽食物发出的细微的声音，菜品花样不多，口感却很细腻，周振牛嚼牡丹似的快速吃完，停下碗筷，“四叔、四婶、五叔、五婶，讲经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我还要巡查护卫，就先走了，您慢用，如有怠慢请包涵。”
　　“公事要紧，大郎先去忙吧，大娘子安排的很妥当。”
　　周振拱手行礼后带着周亨转身往外走去，路过周尹邹的时候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周振走后，大家重新落座开始用餐，用餐后移步偏厅就座，婢女重新上了茶水，四祖母替周安林整理幅巾衣物褶皱，五祖母则拉着周安黎的手，小声念叨着：“你年岁还小，太子聪慧有才、王家大郎家学渊源，你安青哥哥也素有才名，你这次可要好好学习学习。”
　　“诺，孙儿定会用心学习。”
　　三婶婶带着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去厢房整理服饰妆容了，大哥哥则和五哥哥小声的讲着话，四哥哥坐在他们身旁，眼睛也盯着大哥哥的一侧，偶尔也插句话，没有说话的时候无意识的摸着袖子的手指和无甚神采的眼睛早就暴露了他在神游太虚。
　　六姐姐则拉着四姐姐凑在一起低声私语，六哥哥对着七哥哥也不知道悄悄讲了什么，两人低头憋笑，八哥哥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品着茶，四爷爷家的周安荣和周贞玉姐姐默默地坐在角落，两人也不说话，也不看对方，也不说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四爷爷和五爷爷坐在左侧正和坐在右侧的母亲在谈着话：“四叔，正许原是秘书丞，上月末调到东宫当了太子詹事，虽然是平调，对于以后的仕途却是大有裨益，四叔却没有对外放消息，我们也就只备了薄礼，聊表心意。”
　　“只是平调，哪里值当摆酒，他还有的熬呢。”周康文抚了抚胡须，可见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的。
　　“四哥，你家大郎在都城为官，我家二郎却在南平郡做偏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建康，没有战事军功升迁慢忧心，有战事呢，又担心战场刀剑无眼会有生命之危，孩子就是父母的债，过的好担心，过的不好还是担心。”周康武讲起来一脑门的头痛。
　　“大娘子，你家大郎过了八月生辰就十六岁了，也可以报中正官评品选官了吧。”
　　“夫君和妾自然也谈论过这件事，这孩子自小也有自己的主意，这孩子是想去外地历练，怕留在都城，都知道他是侯爷之子，那些下层官吏做事时巴结奉承，戴高帽，他没法学到真正的东西，也看不到民生疾苦；但他在外地人生地不熟，他年纪又还小，妾如何能放心。”眉尖微蹙，手中捏着手帕。
　　“想要历练，都城也有贴近平民百姓的职位，何必到天高水远的外地。”高门子弟，不留在靠近权利中心的都城，而要下放到外地，周康文心底自然不可置否。
　　“妾何尝不想孩子留在身边，万事都有照应，可是夫君却不愿干涉孩子们的意愿，妾也苦口婆心的和大郎说了几次，大郎就拿话来搪塞。”说着拿眼盯了下周安青。
　　“孩子嘛，总想着自己去外面闯荡，兴许在外头吃了苦头，自己就想通了，到底还是要靠家族撑着。”
　　“什么事都问他们的想法，惯得他们一个比一个注意大。”想到昨天晚上周振说的七娘一个女孩子还要去学哥哥们练武就想把她抓来打一顿屁股，大家闺秀学男子舞刀弄枪，好在她从未受过苦，学上几天绝对哭天喊地的赖在地上不学了。
　　“正礼确实太惯着孩子了，孩子们阅历尚浅，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他们是最好，做父母的得为他们打算，让他们少走弯路，他们以后总能体会父母的苦心的。”周康文语重心长的说道
　　“算了，别看他斯文温和，面团里藏着倔骨头呢？等会男女座是分开的，孩子们就劳两位叔叔多照看下了，规矩上有什么多提点下。”
　　“这都是该做的，侄媳妇放心吧。”
　　习嬷嬷俯身在曹月照低语了几句，曹月照颔首示意，对周康文和周康武低声道：“永阳王家的宝华郡主来了。”后者有些诧异。片刻后门口的仆从唱道：“宝华郡主到”众人皆站了起来，须臾门口就看见一个身量高挑艳丽的女子，穿着丹红色的襦裙，梳着垂髾髻，发髻簪着梅花团簇金步摇，走动间，梅花花蕊轻微摆动，摇曳生辉。
　　“见过宝华郡主”众人一齐行揖见礼。
　　“宝华给诸位问安啦。夫人，宝华这时候还过来打扰，您不会怪罪吧”宝华郡主性格鲜明外放，是个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的性子。
　　“郡主天真率直，妾喜欢还来不及呢！”见她目光环视，曹月照会心一笑：“尹卿在旁边的厢房里，和她三婶婶二妹妹三妹妹在一块呢。”
　　“是吗？那我去找尹卿啦。”说走就走，路过周尹邹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手：“七娘，走，一起去找你大姐姐。”
　　“哎！郡主姐姐！”真是个急性子。
　　“叩”“叩”居然直接就自己上手敲门了，果然不拘小节。
　　“吱”门应声而开，站在门内的是周尹卿笑的很开心：“宝华，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拉着宝华郡主的手就进去了，看见好朋友就被遗忘的人，周尹邹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能自己默默地跟进去。
　　“周夫人、二女郎、三女郎好，周夫人您的的妆容很精致端庄，二女郎穿这个鹅黄色的襦裙就像春天盛开的花朵娇嫩柔美，浅碧色的也衬得三女郎如出水芙蓉呢。”
　　“郡主过奖了，您才是更加光彩夺目，明艳照人呢。”秦敏和周兰月、周燕雪正欲弯腰道安，宝华郡主双手一扶：“大家不必多礼。”
　　“刚刚尹卿还在念叨今日可以见到郡主了，郡主就来了，人可真经不起念叨，妾和二娘、三娘也收拾好了，就先到厅前去了。”秦敏知机的带着周兰月和周燕雪退去。
　　见人都走了，宝华郡主立马拉着周尹卿歪坐在榻上：“卿卿，我可是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都等不及巴巴的过来告诉你的。”
　　“你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告诉我，可别是一个坏消息”不相信的看着宝华郡主。
　　“嗯，神机妙算！”
　　言罢，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我那嫂嫂在打如意算盘呢，你也到了豆蔻年华了，你们家估摸着在给你慢慢的想看人家了，但也没放出什么风声，我那嫂嫂不知道从哪个耳报神那里听到了风声，就想要把她那个娘家青州来的侄儿说给你。”
　　周尹卿和周尹邹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思议。这算盘打得确实挺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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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家大姐姐的名字原来叫周尹伊，想来想去觉得拗口，现在改为周尹卿， 古时候是称呼家里的女子二娘、三娘，但是老大难道是要叫大娘吗？这个文是按照这个设定的，所以现在很尴尬的是老大写大娘很难受，所以一律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