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纪事》猫朱

4、朝晖阁请安

　　夜色沉寂，空中清凉的风轻轻拂过，只有回廊转角有几盏壁灯透出微黄的光，回廊处走出一人，软底布鞋踩在廊上，莲步轻移，只有裙裾发出的些许摩挲声。
　　“吱”推门声轻响，“女郎，东西已从四郎君处取来了。”
　　“嗯，搁到多宝阁上，其余的东西都已备好了吧。”
　　“食材已交代采买的付嬷嬷了，清单也列给她了，付嬷嬷说已经和送菜的都订好了，只看女郎什么时候要，器材也是现成，已清洗干净单独放好了。”
　　“你去取东西的时候，四哥哥是时候样子呀！”手中拿着书本，抵在鼻子前，笑意都从笑弯的眼睛中溢出来了。
　　“四郎君的眉眼都耷拉着，见着婢子就进了内室，说是看不见就不难受了，不过呀，听您的吩咐，给四郎君留了部分。”
　　“四哥哥是个心胸宽大仁厚之人，也是易满足之人。”说完后继续埋头钻研手中之书了，书上的字是识得，凑在一起便有些晦涩难懂，摸了摸脑袋腹诽道：‘叫你以前学文言文的不专心听课，现在才听课不满一年，连本兵书都看的磕磕跘跘的。’拿起毛笔在把难懂的誊写下来，择日再去请教哥哥们吧。
　　花香坐在塌边的绣凳上，拿着绣绷绣着手中的帕子，绣的是蒲公英纷飞，已完成大半了，琼娘在后面给丝线劈丝。
　　窗外虫鸣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来，风声拂过院中的海棠树，树叶与树叶随风摇摆“沙”“沙”作响。
　　梆--梆-两声打更声从远处传来，“扑哧”烛火似受惊的爆出了灯花，焰火也随着炸开的灯花左右晃动。影子印在书上，周尹邹眯了眯眼睛。
　　“女郎，一更天了，今日早些安寝吧，明日要早起呢。”花香放下绣绷
　　“嗯，看完这页就好。”伸了伸懒腰，不知不觉就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诺，婢子先去准备洗漱之物。”
　　“女郎，敷敷眼吧，看这么久的书，很费眼的。”花香手脚麻利，东西都转眼就备好了，滚了热热的毛巾敷在眼上，立时就感到眼睛开始酸酸胀胀，热气顺着眼睑侵入眼部，温温热热的，今天确实用眼过度，口中念叨道：“兵制，募兵、府兵、征兵，现在行的是募兵制。”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内嗡嗡作响，现在还未发育完全，今天用脑过度就立马抗议。不想啦，明日才是重头戏呢。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开合妆奁的声音、东西侵入水中的声音，慢慢清晰地传入耳中，随后昏暗的光从床幔中照进来，清爽的皂荚味道从床头边漫过来，一只手轻轻的放在被子上：“女郎，丑时了，该起身了。”
　　“嗯，花香~在眯会~”带着刚睡醒的小奶音，侧身把头埋进被中。
　　花香把双手伸进被窝，从腋下环抱起周尹邹，放在榻上，琼娘拿着青碧色的儒衣，藕粉色的裙子，一条藕粉同色并绣莲花藤叶镶边的抱腰，最上方放着一条青碧色的丝带。
　　张开双手，让花香穿衣“阿耶和阿娘呢？”
　　“府中各位主子都起了，郎主丑时便已入宫了，咱们收拾好了就去夫人处请安再吃点东西垫一垫，再去给老太太请安，咱们侯府在竟陵曹公后出发。”
　　“嗯”陛下仪仗是丑时三刻从宣阳门出发，走御道过百官府衙，朱雀门沿清溪各桥经乐游园至同泰寺，整个行程将近一个半时辰。
　　收拾妥当，行至雅居周安青与周安瑜正好到门口。“大哥哥安好，五哥哥安好。”
　　“七妹妹安好。”
　　“大姐姐呢？”周尹伊的木华居与青松居怀瑾堂同在雅居的一侧。
　　“大妹妹已经到了雅居了。”
　　进了院门，远远便瞧见袁姨娘从堂前的走廊转过去回后院了。到了门口吴嬷嬷已站在门边了，“大郎君、五郎君、七女郎安好。”
　　“吴嬷嬷好”立在门边的小丫头打开帘子，吴嬷嬷侧身引路，圆圆的脸上总带着笑意，看着很亲切，吴嬷嬷和习嬷嬷是侯府夫人曹月照的陪嫁，吴嬷嬷是从小和曹月照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现在管着雅居的事宜，习嬷嬷是外祖母在曹月照出嫁时陪嫁过来得力的管家妈妈，管着后院的一切事宜。
　　进了厢房左侧的房间，就是暖阁，主座右侧坐着一位双十出头的妇人，梳着灵蛇髻，髻上别着一支云纹金簪，头上簪着同式的流云纹金饰，耳朵上是一对水滴形玉质耳坠，身着天青色的束臂广袖襦裙，十分端庄、清丽脱俗。下首左侧坐着一个皮肤白皙鹅蛋脸十一、二的女孩子，穿着偶粉色的襦裙。
　　“请阿娘晨安”“大姐姐晨安”“大哥哥晨安、五弟弟晨安、七妹妹晨安”相互到了晨安后，各自落座，仆人立马上了早点。是一些顶饿吃食。
　　“安好，你们都先垫垫，茶水也少饮点，路上可远着呢！用完后去给老太太请安。”
　　“阿福，你多包些糕点，马车上都放点。”阿福是吴嬷嬷的闺名。
　　“诺”
　　曹月照站起来来到周安青面前，替他整了整幅巾：“阿娘的安青聪明伶俐，学习也扎实，不比他人差，就当在国子监与其他学子比试一样···”
　　“阿娘，我不紧张，您也别紧张。”牵住上下整理衣服的手，柔声道
　　“阿耶说平时怎么说的，今天就该怎么说，您不必担忧。”
　　“阿娘知道，就是你第一次在这么多王公贵族和群臣百官前讲经，难免会提心吊胆的。”默默地吃着米糕，做的小巧精致，拇指大小一个，不管多好看的人，做了父母后都会变得这么啰嗦。
　　“安瑜，你今日可得乖乖的，别带你妹妹乱跑。”五哥哥也逃不过。
　　“尹伊，尹邹，幕离已经拿上了，到了同泰寺不许乱跑，尤其是你，七娘！”凤眼一瞪，却像是在娇嗔的看着你，哎呀！美人连瞪眼都好看。
　　“我不会乱跑的，也会看七娘的”大姐姐柔声道
　　“嗯嗯，绝不乱跑”拇指和食指捏着米糕做发誓状。
　　吃完收拾好了，朝着朝晖阁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姓萧名宝华，是陛下堂叔之女，幼时与陛下感情甚笃，与先皇后也脾性相投，大梁建立后，陛下封赏宗室时敕封了柔嘉郡主，不过月前乍暖还寒时受了凉，断断续续的才好没多久，所以这次讲经会就不去了。老太太为人慈爱温和，一从不给媳妇立规矩，阿娘和二婶、三婶反倒是更加敬重老人家。阿娘虽掌中馈近十年，但是家中每遇大事也必会请教老太太，年中年末也会交账至朝晖阁。婆媳关系到挺融洽的。
　　二叔叔年初被授为太守，二婶婶和周安黍、周安平随赴任上了，作为官宦之家，二叔叔也是让二哥哥和三哥哥耳濡目染为官为政之道。二姐姐周兰月和六姐姐周思月便养在老太太这里，二叔叔的勤楼暂由王姨娘管理林姨娘协助，王姨娘虽生了七哥哥周安恒，但她耳根子软，林姨娘却精明许多，嘴也甜，会哄人，王姨娘也是被哄得言听计从，七哥哥的性子也随了王姨娘，耳根子软容易受人唆摆，这次本来二叔叔也有意带七哥哥上任的，但是传出来私下里王姨娘哭诉七哥哥年纪太小，身体也不太好，怕水土不服，也在家学和周先生学习，学习落下了怎么办，其实大家心中清楚，不过是担心孩子长期离了自己，和二婶婶相处久了被教养的不向着自己。二婶婶心再大自然也不愿意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教养不过来呢。何必揽事。至于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也就不得而知了，林姨娘膝下有一女行四唤周若月，生的也是明眸善睐，在七姐妹中是长的最拔尖的一个，更甚林姨娘，才七岁就可见日后的美人风采了，嘴也甜的很，只是目光有些短浅，和三叔叔家的六姐姐关系最好。可也只知道怂恿六姐姐争衣服、首饰、参加了哪些会，去了哪家游园、诗会，别的了解的不多，八卦倒是听了不少。至于二姐姐周兰月确是喜爱诗词，尤其喜好优美伤感的诗词。若是听了个凄美的话本，少不了梨花带雨，是个文艺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