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民窟到贫民窟》苦烫

5、横滨

　　前文说过，抱团是在恶劣环境中提高生存概率的有效方式。芥川兄妹和源夏之所以没那样做是因为他们的生存危机并没有那么严峻再加上其他的孩子让他们厌恶。芥川龙之介和源夏绝算不上一见如故的朋友，事实上，他们还有点不大喜欢对方，可谁让银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天使。

　　于是源夏加入芥川兄妹——或者说，源夏坚持这样认为——芥川银加入和源夏，附带一个芥川龙之介。

　　即便行为上看起来很像是抱团，但三人谁都不怎么想，他们才不会做“抱团”这种一听就很糟糕的事呢。

　　源夏下了定义：“是合作。”

　　源夏发现这凶兽关于自己是芥川龙之介这事居然还有一套完整的设定，他的异能叫「罗生门」，喜欢橘子，本姓新原，父从事牛奶业，母精神失常，父亲将其视作耻辱，乃送舅父芥川家为养子。银是舅父的女儿。他的舅父是个烂赌成性的人渣，赌丢了自己的性命后，七岁的芥川龙之介就带着妹妹银在贫民窟生活，一直到现在。

　　源夏面色古怪，心想：想不到你个没眉毛的家伙还挺会编，要不是她大学选修选的日本文学史，论文写的芥川龙之介她就信了。

　　可时间一长，源夏发觉芥川兄妹的知识水平根本不可能编出这么一套除去过分雷同以外找不出半点漏洞的说辞来，这让她迷惑了好几天，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还是这对兄妹在扮猪吃虎？

　　源夏没太纠结这个问题，生活的压力足以让人忽视食物以外的所有问题。

　　尽管两人都拒绝承认，但芥川龙之介和源夏的确是两个非常互补的个体。芥川龙之做事介鲁莽不过脑子，源夏爱做计划；多了一辈子的视野和理性的思维让源夏比其他贫民窟居民高到不知道那里去，而她瞻前顾后和在和平世界培养出来的懦弱也很好地被芥川龙之介补充上。

　　三个人一起行动了半个月，芥川兄妹人生第一次体重不降反增。

　　这多亏了源夏提出，芥川龙之介实践的劫富济贫之路。

　　横滨无处不在的小巷成了他们的作案地点，两人两头一睹，不想被「罗生门」戳几个窟窿的人都得乖乖掏包。

　　真奇怪，明明有着这样的异能，芥川龙之介居然从没想过去打劫别人。

　　“「罗生门」是半年前才出现的。”芥川龙之介解释道，因为说话时他嘴里正塞着一个热狗，有点含糊不清。

　　贫民窟北边的居民区在为某个没名气的地方神庆生，庆典上的热狗只要五日元，芥川龙之介还不愿意，只情愿给银买一个，源夏嫌他婆妈，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当今天是你生日吧。”

　　她随意一说，芥川龙之介却好像被慑住了，乖乖闭上了嘴。

　　廉价的调料和酱料味道在他嘴里炸开，掩盖住了面包和烤肠苍白的味道，是普通人家绝对不会赞赏的味道。

　　芥川龙之介似乎记得在他还姓新原的时候也吃过热狗，不知道具体多少钱，但在咖啡厅里出售的食物价格绝不会低到哪去，可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映像，似乎不大好吃，一向节俭的母亲要求他吃完，为此他还不高兴了好大一阵子。

　　他左思右想，想起了母亲做的蛋糕，想起了味增汤，想起了撒了海苔的米饭，想起了只有客人来时才能吃到的苹果，却怎么都想不起那只热狗那到底是什么味道，芥川龙之介看着源夏欢脱的背影想，反正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根好吃就是了。

　　走在芥川龙之介身边的银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源夏，轻轻地笑了。

　　她拉了拉芥川龙之介的手，俏皮地：“生日快乐，哥哥。”

　　“闭嘴。”芥川龙之介红着耳朵把剩下一口热狗塞进银嘴里。

　　银嚼着热狗，笑弯了眼睛。

　　源夏在庆典好生玩了一圈，可惜没钱，不然她还真的很想试试传统的日本庆典游戏捞金鱼，她为这难得的欢快气氛高兴了好一阵，上辈子她参加的庆典都是商业气息浓郁的商业庆典，气氛和这种传统的民间庆典无法比拟。

　　当涂得五彩斑斓的纸艺神被抬出来，本地的居民簇拥在神的身边，伸出手，小声大声地呼喊着神名，向神诉说着自己的愿望；神侍迈着特殊的步伐，摇着神乐铃，嘴中颂着空灵的音乐。哪怕源夏并不认识祂，甚至觉得祂更像一名邪神，也被当时的氛围感染。

　　“我记得日本最大的祭奠是神田祭对吧？”源夏问。

　　芥川摇头，“我怎么知道。”

　　源夏没理他，她记忆中的确是这样的，福冈的博多打鼓祭，大阪的天神祭，德岛的阿波舞，京都的祇园祭，东京的神田祭都是十分有名的日本庆典。

　　她上辈子去日本旅游时去过神田祭，作为一个旁观的游客，这场祭祀真是又无聊又不知所谓，还占了好几条路，浪费她好几天时间。但源夏想，若是这辈子作为一个参与者，亲自参与进去的话，感觉会大大不同吧。

　　“东京啊，真想去啊。”

　　她轻声叹道。

　　站在她身边的芥川龙之介听到了，他抿着唇，眼中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XXX

　　热闹的时候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光，可惜浑水摸鱼的人眼神不太好，居然摸到了源夏身上。

　　被罗生门挂到巷子墙上的男孩不断扭曲着身体，想要挣脱逃跑。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不论是反抗时生气勃勃的表情还是肉嘟嘟的脸都表明这孩子绝不会是贫民窟的孩子，脏兮兮的衣服和臭烘烘的体温又显示他离贫民窟也不远了，应该是因为最近的战争才失去父母的孤儿吧。

　　源夏狞笑着捏了捏男孩的小肉脸，手感好的出奇，于是她又多摸了两把。

　　男孩像是受了屈辱那样瞪着她，眼尾都带上了一抹绯红，看起来让人更想欺负他了，至少源夏的恶趣味被挑逗起来了，她阻止了正要给他一个教训的芥川龙之介。

　　“胆子不小啊，小家伙。”源夏道。

　　“岂可修！”男孩大喊，“放开我！”

　　“偷了东西还想跑，美得你。”源夏掐住了男孩的脸颊，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男孩还没有养成贫民窟那种“我凭本事偷的就是我的”不要脸技能，另一半脸也瞬间因为良心不安红了起来，怒气腾腾的眼睛也闪起来躲闪的光，挣扎的动作都小了一点，但很快男孩又强硬起来。

　　他嘴硬道：“我没有！”

　　芥川龙之介一拧眉，不耐烦道：“跟他废话什么？”

　　男孩毫不畏惧地迎着目光瞪着他，

　　源夏安抚了芥川龙之介两句，有了坏主意。她贴近男孩，在他耳边低语：“你看看，我的朋友脾气可不好，他一脾气不好呢，就喜欢拿你这种可爱的小孩子去喂他的异能，你猜他的异能长得这么大，吃了几个小孩呢？”

　　男孩偷偷看着芥川龙之介瑟瑟发抖起来，梗着脖子道：“我，我才不怕他呢！”

　　芥川·异能吃小孩·龙之介气恼，面色扭曲地盯着他们。连温温柔柔的银不带表情地站在他身边在男孩看了也显得十分诡异。

　　男孩头皮发麻，呜咽一声快要哭出来 。

　　“幸介？”

　　这时一个担忧的声音传来。

　　几个低矮的身影在巷口出现。

　　名叫幸介的男孩吓了一跳，立马扯着嗓子大喊道：“快跑啊，咲乐！这里有吃小孩的怪物！”

　　芥川龙之介彻底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