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民窟到贫民窟》苦烫

4、横滨

　　少女被少年公主抱着，少年奋力朝前奔走，而他怀中的少女搂住他的脖颈，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多么浪漫的一幕啊!

　　——才怪嘞!

　　源夏被芥川龙之介颠得头晕，对方突出的肋骨硌着她的侧胸，一只手难以稳固地固定住自己，几次源夏都差点掉到地上，右手上插着的「罗生门」因为运动而不断和周围摩擦着，制造新的伤口，血流了一路，源夏眼前已经开始闪白。

　　刚才还只是受伤，被芥川抱着跑了一会，天堂的圣歌就飘了下来。

　　芥川也不好受，他刚刚进入肌肉开始发育的年纪，瘦骨嶙峋得比源夏还纤细，抱着一个几十斤的大活人跑了半天，四肢已经开始发软，呼吸紊乱起来，心脏没有规律地跳起来，撞得他胸口痛，喉咙里泛起铁锈味，耳朵嗡嗡地响。

　　“我自己走吧。”源夏真诚地提议。

　　男子汉的自尊心发作了，芥川瞪了她一眼。

　　“好好待着!”

　　连声音都喘起来了。

　　银一开始还跑着，现在跟着芥川走在他身后。

　　“我来扶着姐姐吧。”银想为他们分担一点。

　　“不用。”芥川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可以。”

　　你可以，我不可以啊，大哥。

　　源夏闭着眼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看到天国的爷爷奶奶穿着红装号召她快加入人民的队伍里了喂!

　　“你——”

　　“闭嘴!”芥川打断她的话，执拗地继续抱着她奔跑。

　　源夏乖乖闭嘴，闭上眼睛等死。

　　他们又互相折磨了五分多钟，芥川终于赶到了八百米外的小诊所。

　　一脚踢到木门上，除了芥川的脸扭曲了一下外，什么都没发生。

　　源夏在他怀里发出一声闷笑。

　　芥川唰地一下黑了脸，黑里还透着点红，不知道是羞还是恼的。

　　罗生门从芥川身后伸出来，冲破诊所的木门。

　　一声惊呼从里面传出来，罗生门牵制住医生的脖子，让他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芥川龙之介费劲地把源夏抱到医生面前，医生已经翻起了白眼，源夏眉头一跳，赶紧让芥川龙之介放开快要窒息而死的男人。

　　男人得救，双手护着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

　　芥川龙之介没有耐心等医生平复呼吸，他还抱着源夏，那个小鬼重得不得了。

　　他向男人下达了指令，“救她!”

　　一阵鸡飞狗跳，等「罗生门」被拔|出|来，医生颤颤巍巍地包扎好源夏的手上的伤口，天已经大亮。

　　医生检查了一下，绑带缠得没啥问题，把源夏的手轻轻放下。小诊所的医生长了一张三十多岁的脸，却有着一头五十多岁的头发，深刻体现了在横滨讨生活有多不容易。

　　半秃的男人擦了把汗，对源夏道：“你的手得手术。”

　　源夏一点都不意外，先是扎进一根木头，后来更是被异能贯穿整个手掌，不光是得手术，恐怕还不会是小手术。

　　没啥常识的贫民窟小孩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齐刷刷地看向医生。

　　男人迎着两人的催促的视线赶紧摇头，“我可做不了外科手术，你们得到医院去。”

　　“不做会怎样？”源夏询问。

　　医生模糊地说，“看运气吧。”

　　源夏朝太阳升起得方向伸出被裹得臃肿得右手，阳光从指缝间溜进眼睛里。

　　运气啊……

　　源夏想，她上辈子生在穷山恶水的地方，运气应该算差吧，可很少给家乡名额的清北在他高考那年一下给了三个名额，而她正好是省排名第三，这样看她的运气又挺好的；说起来人生能再来一次的运气也算是极好的，可一睁眼就身处贫民窟，运气又差到底了。

　　她的运气到底是算好还是坏呢，源夏也说不清楚。

　　门外传来男人的叫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高喊：“医生，医生!”

　　男人告辞，关上门，一脸正色地走了出去。

　　芥川龙之介没拦他，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这个小诊所的医生也没法子了。

　　源夏跳下床，窗户很小，似乎是有意做成了成年人钻不出去的尺寸，外面接着一条破败的大街。

　　源夏一弯腰一抬腿，从窗户钻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芥川龙之介不解地问。

　　“逃命。”

　　芥川迷惑地看着她。

　　“你以为这是哪？”

　　芥川还是迷惑地看着她。

　　源夏又道:“一家开在贫民窟边缘的诊所。”

　　芥川依旧迷惑地看着她。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源夏忍了又忍，告诫自己这家伙残暴易怒还攻击力极高，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带着点不耐烦，朝芥川解释:“贫民窟里的人命不值钱，病了伤了是不会看医生的，全凭运气，运气好了病就扛过去了，运气不好，死了就死了。这开了家诊所不是很奇怪么？”

　　芥川皱着眉头想了想，迷迷糊糊地好像明白了源夏的意思，又不太清楚。

　　“脑子正常的有钱人早就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不正常的也不会来贫民窟的小诊所，在这个地方会需要治疗，并且愿意治疗的人只有一种人……”

　　银打了个冷战，抱住自己的双臂，接过话:“黑手党。”

　　“没错!”源夏说，“明面上是对外开业的诊所，实际上的客人只有横滨的亡命徒而已，他昨夜那么怕你，是把你当成是来杀他的黑手党。一发现我们只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孩子，他的心理状态一下就变了，还有意无意地再打探我们的情况。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过是在逗我们玩而已，恐怕很快他就会通知某个□□，他这有个小异能力着带着两个小姑娘，不仅要把医药费那回来还要多赚一把。”

　　芥川一下怒了，“居然敢算计我，我要杀了他。”

　　源夏笑了，吟吟道:“你尽管去，我绝不拦着。不过先让我和银离开这，你赶着送死可别带我俩。”

　　“死得只会是他们。”芥川阴戾地说，黑色的利刃又蠢蠢欲动起来。

　　源夏翻了个白眼。

　　“都告诉你这只有亡命之徒会来这啦，你觉得刚来的那群人是谁？跟我们一样‘英勇无畏’的贫民窟小孩吗且不说他们之中会不会有和你一样的异能力者，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一群拿着枪的成年人吗？就算你能，你知道混乱中的诊所是个什么地方吗人人都会受伤，人人都需要医生，诊所是中立地，是灰色地带。你杀了他，运气好他是个医术不精的坏医生，一个人都没救起来过，所有人都当无事发生；运气不好，只有他救过哪怕一个□□的命，对方都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觉得你的运气怎么样？”

　　芥川龙之介抿唇不语，一脸冷酷，「罗生门」依旧不安分地舞动着。

　　银太了解她的哥哥了，她一把拽住芥川龙之介的袖子。

　　“哦尼酱……”

　　芥川垂下眼睛看着充满愁容的银，「罗生门」渐渐安静下来。

　　“走。”他拉起银的手。

　　“等一下。”源夏叫停了朝她走来的兄妹俩，嘱咐道，“把屋子里的药都拿上。”

　　三人把隔间里的东西搜刮个遍，连病床上的床垫和枕头都没放过，留给男人一个遍地狼藉的房间。

　　芥川龙之介似乎把搜刮行动当成是一种报复，临走前还让「罗生门」破坏了两下。

　　源夏看了一眼变得乱糟糟的屋子，觉得这和鬼子进村也没差什么了。

　　转念又一想，她们现在可不就是一群“小日本鬼子”吗

　　源夏把自己逗笑了，可惜芥川兄妹听了源夏的笑话只觉得摸不着头脑，一脸智障地看着源夏笑弯了腰。

　　源夏笑够了，直起身子就看见芥川龙之介扭扭捏捏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说，又说不出来。

　　源夏好奇地等着。

　　芥川龙之介半晌没说话，源夏腿都站麻了

　　银看不下去，轻轻在芥川龙之介手里捏了一下。

　　芥川终于别扭地开口，他从没跟别人表示过友好，生涩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源夏等了半天，见他实在是张不开口，干脆主动开口自我介绍：

　　“我叫源夏，你叫什么？”

　　她等了几秒，听到一句:“……我叫芥川龙之介。”

　　源夏:……

　　“哦。”源夏神色复杂，淡淡开口，“呵呵，你好啊，芥川龙之介。”

　　这人!

　　都同患难了，还说这种假名来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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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源夏（小声逼逼）：我跟你说哦，芥川龙之介八百米跑了五分多哦。
太宰治：啊呀呀，连普通女子高中生都不如的成绩啊。
芥川龙之介（恼羞成怒）：中岛敦出来挨打！
中岛敦：啊？！关我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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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下半角符号……应该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