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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正经公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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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憋足了劲头追他,本公主要正经也要先打了他再说。
我追上赏了他脑门一巴掌,他跳起来抱着头又跑,我又追……
素锦姑姑笑着叹了口气,复又拿起那针线专心的刺绣。
按着姑姑的说法,父皇和母妃当年确实是相爱的。
父皇年年在母妃的祭日不见踪影,他愿意纵容我四处惹事也表明他的确是喜爱我喜爱母妃的。
可他始终不在我面前提及母妃一个字,无论我怎么明里暗里暗示他,他都只沉默不语。
父皇的态度让我更加心生好奇。
于是这天眼瞅着父皇去了后宫,我就带着木头直奔御书房,妄图想找出些母妃的痕迹来。
我指使着木头去找东西自己则坐在一旁,他问我为什么我的事要他找,我就拉拉衣襟摆了个兰花指:“这么野蛮的动作不适合正经公主。”
他很是无语了一番,去东翻翻西找找,最后真找着了,就在父皇日常批阅奏折的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娟秀的字迹,写满了“苏祈佑”“长安”几个字,初看时我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没想明白是什么意思。
木头就在一旁唾弃我没文化:“这三个字的可不就是你父皇的名讳,我猜长安应该是你母亲的名字。”
啊,是了,父皇确实是这个名字,长安,长安长公主,原来母妃有一个这样美的名字。
当我愣神的时候,父皇出现了。
他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看着一团糟的御书房道:“乐伦,你向来不是最讨厌御书房,不喜书气的么,怎么今日倒来了?”
我嚅嚅着,向木头打眼色,他双眼一闭不理我,父皇不喜我说谎,我只好实话实说:“我在找母妃……”
他有些怔然,于是我指着那张纸解释说:“父皇深爱母妃,那乐伦猜父皇的御书房肯定有母妃留下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过来收了那张纸,并不再说什么。
我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父皇和母妃当时到底是为着什么生着嫌隙啊?”
父皇眼底一片悲痛之色,仔细看竟然有泪花闪在眼眶,我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住木头跑了,临出门里面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句“是朕做错了事……”
我百思不得其解,素锦姑姑和父皇都不愿说,那我只能去找禁足的娴妃了。
去到娴华宫,娴妃正对着镜子梳头,她一回头看到我,脸一沉就要喊宫女把我轰出去,我一句“你的宫女都被我支开了”把她堵了回去。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她面无表情地转回去梳头。
我刚想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下,一想到我要举止优雅,于是我又慢慢的淑女地坐下来。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我想知道有关我母妃的一些往事,娘娘若是知晓可告知我些许?”
我许久不曾这样谦虚的对人讲话,平时我都飞扬跋扈惯了的,想来娴妃也有些惊奇,一脸怪异地转头看我。
“以前是我不对,我任性无礼,还望娘娘不要于我计较。”我继续谦虚地说道。
她听了终是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脸阴晴不变地开了口:“安妃不过是个亡国公主罢了,从前她站在高高的顶上接受万人跪拜,国亡了,她自然也垮了。”
忽而她诡谲一笑:“小公主,你可知谁使你母妃亡了国?”
我想该不会是父皇吧,不自觉就嘀咕出声了。
她冷笑道:“没错,就是她最爱的枕边人,皇上娶她不过就是因为她是长公主,皇上与她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只要她离了忻国,光凭那软弱的小皇帝和一个想要权力却无本事的太后如何能不亡国?皇上派我父亲征战忻国,不到三月,忻国不破而亡。你母妃就是这么气死的!哈哈哈”
说罢,她又有些哀怨:“这些年我做了许多事情,可始终无法走近陛下的心,安妃在时是这样,她走了还不让我安宁。”
我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这就是父皇说的错事吗?
看见娴妃一脸凄切,觉得她也真是个可怜人。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流光殿,谁也不理,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顶上的梁木。
那之后我未再向别人提起过这事。
父皇知错了用了很多年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事。
母妃死后,他不曾再入后宫,除了偶尔地看我发愣,还会半夜里一个人跑到流光殿门口看月亮,其余时间都一心一意把精力放在了国事上。
至此我明白了父皇那是在愧疚,那我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我也一心一意想要规规矩矩做个好公主,以此来纪念母妃。
以往穿宽阔裤子为方便爬树的我开始穿上了长裙学优雅的走姿,开始让木头教我有文化地写字讲话,开始废弃大大咧咧的嗓音……
可是,好难啊!
父皇曾一脸惊诧的看着我细声慢语地跟他讲话,又一扭一扭地在他面前走路,他也有些受不了我的转变,还一度以为我是不是哪摔坏脑袋了。
继第一百八十次被长裙绊倒后,我誓死如归地说我一定要像母妃那样做个正儿八经的公主。
许久不笑的父皇那天笑了很久,眉眼尽是笑意,他朝我招招手,忍着笑意道:“乐伦,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不必刻意去学而压抑了你的天性。”
我顿时没了坚持的韧性,再咬咬牙坚持了两天,最后木头引诱我去掏御花园树上的鸟,就此破了功。
我又回归了不正经公主的生活,为此我呲牙咧嘴地追着他把他揍了一顿,怪他坏了我的大计。
当我又满皇宫乱跑的时候,父皇又笑了,对我道:“乐伦,你这样就很好。”
三个月后,娴妃解禁了,我仍然时不时的去给她添堵,她也依旧不给我好脸色。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各自总要有个活着的盼头不是?
母妃祭日那天父皇依旧不见了踪影,我留了个心眼,一路尾随而去,见他在宫外一处停了脚,他面前是一条宽阔的大江。
我清晰的听他喊道:“乐伦,过来。”
我一惊才知道自己早被发现了,只是父皇不点破而已,我垂头丧气地从墙角里爬出来,走过去。
父皇指了指眼前滚滚而流的大江:“你母妃就长眠于此。”
我登时觉得无比亲切,激动之下一个踉跄就要往河里栽去,幸而父皇及时拎住了我的衣领。
我望着他悲痛的脸,忸怩着道:“父皇,其实你和母妃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他点点头:“知道就知道了吧”
“那父皇,母妃真是因为父皇让她变成了亡国公主才气病的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忻国气数已尽,长安早就知晓的,是她请求我发兵忻国,说是宁愿忻国归于我手也不愿毁在那乌烟瘴气的朝局中。她生气的是我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带有目的的,她生气我把她当成了统一江山的棋子,她那么好强,至死都没能够原谅我,死后也不愿留在我身边,让素锦把她洒在了这条奔赴忻国的江水之上。”
“一开始我确实是冲着为灭了忻国而娶的她,可她其实不知道对于她,我是早有预谋……”
父皇对着江水喃喃着的旧事,转头我告知了木头,两人都对此唏嘘不已。
最后我总结:相爱之人就不该有所隐瞒有所利用!
我满心以为木头会十分地赞同我,哪知等半天身后都没有声音。
我不满的转过头,看见他拿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我,咧着嘴傻笑:“乐伦,我以后一定什么都不瞒你也不利用你!”
说得我一张老脸红透了,我扬起右手就要赏他脑瓜子一巴掌,他机灵的捂着头傻笑地逃开了,我恼羞成怒,追着他把流光殿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把他揍得屁滚尿流。
敢肖想本公主,哼,不行了,老脸又红了,我嗷呜着逮着木头又揍了一顿。
后来我还是那个在宫里横行霸道的小螃蟹,身边跟着个小跟班木头。
后来小跟班也离开我了,我很惆怅地拔光了御花园所有的花花草草。
又后来,小跟班回来了,他长成了像父皇的男人,不再文文弱弱被我逮着揍了,他可以轻易的接住我的巴掌,带我去看桃花的时候偷偷吻我的额头,可我已经揍不了他了,我只是红着脸推了他一把。
再后来,父皇下旨,小跟班就成了驸马,我又可以揍着他满街跑了。
有时候我看着那个自小一块长大的男人偷偷地想,这可真是个完美的结局。
尾声
中秋夜。
夜空中像银盘一般的圆月挂在天空之上,散发着清冷的月光,可沾染上地面上炽热的焰火,又似有了暖意。
流光殿外,一紫衣宫装女子懒懒的卧于藤椅之上,她身边坐着个衣着同色系的俊朗男子,在一旁给她一个一个摘着葡萄吃。
女子吃着葡萄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月亮:“你当初指着月亮说什么来着。”
男子顿了顿,无声的笑了笑,宠溺道:“这的月亮和忻国一样美,你不必想家,以后朕就是你的家,朕待你之心日月可鉴。”
女子一低头又吃了颗葡萄,继而优雅的吐出葡萄籽。
那年她刚从忻国嫁过来,一时之间对他充满敌意,时常冷言冷语伤他的心,他却从不理会,依旧日日执着的往流光殿跑,后来他就是在某天晚上在月亮下对她说出的那一番话感动了她。
她一直觉得他做的最浪漫的事,就是带她看月亮。
男子的手覆上她高高隆起的小腹:“这个小家伙给她娶个什么名呢?”
她笑着说:“我唤长安,父皇期许我一生长安,她便唤乐伦吧,让她许我们天伦之乐。”
她的眼神清晰而明亮,即使是月光也不足以媲美。
他也笑了:“好,那便唤她乐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