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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个人主义之下隐藏的黑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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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5:30,闹钟准时响起。
此时天色微亮。旗木卡卡西像一根被压缩至极致的弹簧反力弹起的竹竿(?)从床上直直坐起,他睁眼时不自觉地动用了左眼的写轮眼,视网膜的刺激痛得他大呼小叫起来。
“疼疼疼——”
热爱体术的他不常用这只眼睛,不过早起忘了控制写轮眼这件事……持续了十几年他都是冒冒失失地没有改正,有时候想的起来,但有时候就肯定会疏忽遗忘。
嘛,真是想让人忘记也忘不掉啊。
旗木卡卡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我鼓励道:“好了!今天是新的一天,也依旧是燃烧青春的一天!”
他朝气蓬勃的响亮嗓门在空旷的屋内反弹出回声。
起床、洗漱、再然后是锻炼。在叼着牙刷满嘴泡沫的镜像面前,上忍倒是符合这个年纪伤春悲秋地想起一个几日之前的片段:
他指着眼角,对老朋友凯示意:“凯,你长皱纹了。”
迈特凯正仰头把水壶中的最后一滴水往喉咙里倒,闻言嘴角抽搐了下:“卡卡西,这个年纪有皱纹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旗木卡卡西说:“我这么和带土说,他倒是挺惊讶的。”甚至被指出有皱纹之后带土还颇为伤心地大呼小叫了好一阵呢。
当时凯怎么回答的?
“都在老去啊,我们。出于对身体现状的考虑,卡卡西,你应该适量纠正一下你那年轻时坚持到现在的运动量,到时候关节吃不消我和带土可不会同情你。”
是吗……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美妙。旗木卡卡西半张脸都被蓬松的泡沫覆盖,他捏着剃须刀顺着自己的下颌线条刮过皮肤,同时感慨自己确实应该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成熟了,换作以前,他一定会和凯因为这个话题争吵起来的。
话说,带土和凯不会真的担心他这一点吧?
刀片顿了一下。我可不相信,旗木卡卡西在心里说。
宇智波带土其人,说是担心不如说是喜好揶揄更像。在出小组任务时,针对旗木卡卡西每早准时的洗漱他还吐槽过:“卡卡西,你不是天天戴着个面罩么,那还刮什么胡子?”说完,他“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两天没处理的硬邦邦的胡茬。
“带土,即四你不爱干净,我愣不会嘲笑你滴。”
含着漱口水的旗木卡卡西含糊不清地回答。
“……你到底搞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吗,”宇智波带土被噎了一下,用手指了指额头,戴着露指手套的右手隐隐现出狰狞的疤痕。他压低声音念叨,“我们可是在别、人、的、地、盘、里,更甚者现在还蹲树上,我好怕你往下吐水刚好吐到巡逻的敌人头顶上!”
会吗,有这么夸张吗?旗木卡卡西这么想着,然后毫无诚意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听。
像迈特凯,他和宇智波带土就不一样。旗木卡卡西总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无心之言哽得带土说不出话来,而凯就是有自知之明地主动让他无话可说;但凯和带土却不怎么拌嘴,他们更常是互相甩锅……
比如之前这两个家伙还推脱和自己陪练的事……
相处久了,傻子都能看出来,凯说个话是经常“顺便”把带土带上的,可能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吧。而实际带土有没有这么想,他也不知道。
带土倒是不怎么提起凯,只有在敷衍自己时才会拿他当挡箭牌。
真是的,小心思这么多啊,这两人。
——满腹吐槽的旗木卡卡西虽然有以上诸多心理活动,手上动作却不停。他现在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门迎接新的一天还有第七班的小鬼们了。
“话说,想到过去的事,不会代表今天会有什么吧。”
他把《恋爱圣典》滑进腿上绑着的武器包中,然后系好护额,熟练地把它拉下来遮住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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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佐助和面麻两个家伙都顶着个黑眼圈呢。而且都意外地来得早,看上去还很意外对方和自己同时到达……
“你们两个,昨天肯定又是谁陪谁训练了吧,”旗木卡卡西很响地翻了一页,正好瞥到[该怎样对两个冷战中的人劝和?]的标语,于是明知故问补了一句,“又是一起来的啊?挺好的。”
宇智波佐助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勉强给出回答:“……是他陪我。”
波风面麻随即用肯定句加强可信度:“是,我陪他。”
两人互望彼此一眼,迅速转头抱臂故作无视。
“佐助和面麻关系可真好。”旗木卡卡西看到两个小鬼别扭的姿态,想到了什么,隔着面罩笑容愈发慈爱。
“卡卡西老师,你笑得鱼尾纹都皱一起了。这个年纪除了肌肉,也该注意保养其他的了吧?”宇智波佐助不止嘴角连眼角也跟着抽搐,一副受不了的嫌弃表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一旁秉持“沉默是金”的波风面麻忍俊不禁地假咳两声。
旗木卡卡西:“…………?!”
旗木卡卡西:“……鱼尾纹?那是什么东西?”
旗木卡卡西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沉默了。
那一刻他突然切身体会到了带土的痛苦。被晚辈指出有皱纹这件事比起薪水减少竟然还要令他有天打雷劈的惊悚感——他明明……除了肌肉其他保养也相当精致好吗???
出于震惊,旗木卡卡西停下了他的深蹲起,一只手僵硬地捂住半张脸(另一只手捧着书本),手指微微分开露出足够看清两人的缝隙,食指与中指比成剪刀手一下又一下断断续续地把视线切断。他羞愧难当地质问:“欺骗大人可是不好的行为呐,佐助君~!”
“……?”
他难得的“撒娇”震撼了两个年轻人。
宇智波佐助被这个称呼叫出了一声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老师你这样……感觉更像行为诡异的大叔了。”
波风面麻则顾左右而言他:“小樱还没有来吗。”
喂喂别这样很打击老师自尊心好吗?果然带土和凯早就习惯了自己这样,小鬼们因为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这么惊讶……旗木卡卡西在心里嘟囔,但身为狡猾大人的他是绝对不可能被这种程度的挫折打倒的——
银发上忍遗憾地告诉学生们:“樱今天请假了。”
“是女孩子们特殊的假期……作为男生,你们应该要体谅哟?”他再接再厉,一句话堵死了两个小鬼头的嘴。
「那这次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了。」
[大叔还真是精准打击哇——说好要一本正经地不相往来呢?!(并没有)]
波风面麻面色带上几分担忧:“她一个人还好吗?”
他的担心很正常——毕竟四代火影春野夫妇在十二年前的“九尾之乱”中牺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因此了解少女身世的人都会对她多加关照。
“既然担心的话,那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望小樱吧☆”
肩上突然传来沉甸甸的触感。宇智波佐助一反常态地笑容灿烂,走近波风面麻,在他略显惊讶的神色中衔接流畅地抬手搭肩一气呵成,之前故作无视的别扭感转瞬消弥无形,好像他们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友。
波风面麻用左手摁住自己肩上交付了大半重量的手臂。那点忧虑散去后,此刻的他倒更像面无表情。
“可以。”
旗木卡卡西好像永远都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他合书装回包内,赞扬道,“关照同伴可是值得表扬的美德,我就对你之前的话语既往不咎了佐助!”
“这是当然。伙伴们都是我友爱的对象。”
宇智波佐助欢快地补充道,“就知道卡卡西老师是可靠的大人,肯定不会计较这些的啦。”
“而且面麻一点也不主动,只能由我来说了吧?我觉得帮助不坦诚的伙伴道出心声也是有必要的,不然谁还能随他心意呢。”
他歪着脑袋笑得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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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你和带土还真是不一样。”
“别看他现在总是大大咧咧的,”旗木卡卡西意味深长地长吁短叹,“年轻的时候可是教科书级别的——别扭——还有闷骚,简直和《恋爱圣典》第二章第十节的经典案例一模一样。”
宇智波佐助心领神会:“是那个吧?”
旗木卡卡西笑眯眯地强调道:“就是那个!”
“唉。想想也只有那个了吧?”
“没错噢。”
“那个真的是经典啊,不愧是集自来也老师文思和精华的《恋爱宝典》系列的最终版……”
“所以等到时候,我会把这本《恋爱圣典》送你,绝对助你在恋爱的知识层面和技巧能力上更上一层楼哦年轻人哟。所以,你猜的没错,肯定是那个了。”
「……‘那个’到底是什么,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波风面麻手中抓着一只炸毛的猫,对他二人划水摸鱼的行为不想发表任何看法。他虽然擅长战斗,但对使叛逆的家猫放下警惕的手段却一点都无,只能任由它拼命挣扎,挥舞着的利爪会让人忽视它粉红的肉垫,陷入无法应对的紧张无措中。
“——就是那个明明是吐槽役却强行为了装酷耍帅不得不沉默着的闷骚吧?而且还特别、特别的迟钝?”宇智波佐助托着下巴一脸深沉,终于公布最终答案。
旗木卡卡西点点头:“佐助记得还挺清楚的。”
“没办法嘛,毕竟我的身边就……”
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佐助纷纷侧目看过去的时候,波风面麻面不改色地甩了甩手:“它劲太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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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句话用在宇智波佐助身上简直再恰当不过。
波风面麻想,果然他还是难以读懂这个人。
宇智波佐助的转变既突兀又料想不到;如果是因为朋友之间的信任问题置气倒没有什么,可是现在……
生活循规蹈矩,甚至可说是一成不变。旗木卡卡西作为过去的暗部成员倒是能一直乐此不疲地带领他们去做下忍等级内的C~D级任务,除了逐日提升强度的基本训练外,第七班小组的忍者生活可以称得上划水摸鱼程度上的轻松。即使是首次村外任务,他也察觉不到其中有什么值得他们全体出动的价值,而为工作操劳忙碌的五代目却又给出了“这个任务很重要”的提示,引他有心去记了一下。
……重要在于何处?
不是任务、也不是做任务者,而是……委托人吗。
还有佐助的叔叔宇智波带土,任务后他的出现也颇有蹊跷,只是现在从宇智波佐助口中是肯定挖不出什么情报了。
在领到C级任务“陪伴渡边奶奶度过下午”的酬金后,波风面麻看着手心上混杂着几枚硬币的破旧纸币,沉默地合拢五指。
他有一个疑问待去确认。
但——
“伴手礼的挑选交给我更好,你觉得呢?”
黑发的宇智波拨弄着少得可怜的钱币,为“如何使它物尽其用”而绞尽脑汁,他连询问都没有就自顾自地揽下了这个任务。毕竟他也提前给了预告。
波风面麻只能回答道:“麻烦你了。”
不过这次有卡卡西老师同行,他也没必要为这种事情弄得心烦意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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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并不明白自己为何烦乱不已。
既然已经向佐助坦诚,自己也临近接受封印的日期,未来可能的隐患也提前除去了,本该能安下心来。
但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是为什么?
波风面麻自他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要背负的命运。他也记不清自己是如何知晓,只知道那时自己就决定要为了这个目的舍弃一些不必要的、多余的关系,仔细想来,也就是那时他和自小亲密无间(?或许是吧)的宇智波佐助渐行渐远,直到不久之前才突如其来的和好。他们以后既然是注定绑定的伙伴,在关键时刻他也愿意再提点他一把;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是的。本来这个恰拉助怎样都和他无关——无论是轻佻放荡、不学无术还是其它,都与他无关。如果不是人为构成的交集,他们就只是没有交点的两条平行线。
恰拉助和自己所想也应该相差无几吧。
所以告诉他事实之后,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我有这么不近人情吗?原因也找不出来。」波风面麻无法对自己竹马的立场和想法推心置腹,这使他又困惑又不快。宇智波佐助的奇怪反应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明明疏远数年的他们之间的友情淡薄,不该引起这种程度的反应才对……。
——是这样吗?
——你是否回避了什么重要信息呢?
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喂喂,稍等等啊。”
波风面麻应声停下脚步。
走在后面的宇智波佐助也停住了,他再平常不过地抱怨道:“卡卡西老师,我们后面是有人在跟着吧?就是有跟踪狂在后面吧?如果是我的狂热女粉的话还好,但很可惜不是,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加小心一些呢?这么粗心大意不是很愚蠢么?”
一时无人应答。
他这才注意到旗木卡卡西并不在他们身旁,疑似其本人的身影好像活跃在一侧的某家店内。
「他是在对我说话。」波风面麻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回身去看,还真就很快捕捉到一抹醒目的蓝色长发消失在人群中。
「……」
「是她。又不是第一次了,恰拉助有必要说得这么阴阳怪气吗……」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不不,”宇智波佐助摇了摇食指,面带惋惜之色,“在这种事情上秉持你无聊的个人主义,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他又怎么了?」
波风面麻简洁概要:“佐助,别打哑谜,我听不懂。”
“……。”
对面沉默了一瞬——并非单指“交流”上的沉默,还有表情和外露情绪等方面的“沉默”。先前完美的微笑面具终于崩裂出一丝裂痕,宇智波佐助迈出一步,单手搭住波风面麻的肩,贴近他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答道,“你这样真讨厌。凭什么?对我如此严苛,对那个她就舍得一点溢出的良心去包容了?”
他恨恨地继续,字里行间满是怨愤,五指用力收紧,力道之大让波风面麻蹙起眉头。
“你有什么资格自说自话地替我做出决定?”
“你明白吗?你知道吗?在所谓的‘和好’之前,我装作不在意,实际上有多少次困惑于你为什么要断绝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我们之间有那个约定——那个赌约……!”
“……”
「那个……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速飞快,波风面麻还未怎么听清楚他就松开了手,就像避开什么障碍那样,绕过他径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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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前好像产生了误解。」
「这不止是“愤怒”……还有其他的、我不理解的什么苦涩的东西掺杂其中。」
「他这般恼怒。是我的过错吗?」
宇智波佐助并没有远去,他只是选择了这次由他走在前面。
金发少年不远不近地跟随其后,他一边迈步,一边怔怔地把摊开的手掌放于胸口,然后感受到有规律的心脏跃动声——不,或许比往常要……要更加急促一些。他想起宇智波佐助幼时看似天真无邪的问题“你是机器人吗?”,当时同样的年幼的他虽然给出了否定,但确实有一段时间,他习惯于做出这个动作,把握住那器官运作的节奏声来确认自己是否在不知何时变作了“机器人”。
就像小孩子之间流传的恐怖怪谈。是那种长大后再度回首,就会觉得幼稚得不可思议的命题。
——波风面麻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但或许一开始,他就没有正确理解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