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9、第九章 风铃吹动那清脆响亮的声音

　　肖雯问起楚颜周末和他俩去跳舞的前因后果时，楚颜最后叹气着简要描述那晚在Z大舞厅里，欧阳睿和叶雨时分工合作一人一曲的场面。
　　“他俩为啥不请其他女生跳舞？”肖雯听完好奇的瞪大眼睛询问。
　　“我问了，他俩说，不熟。”楚颜摇头感慨。
　　“那，他俩意思是表示和你很熟，你说叶雨时，和你基本可以算熟，不过，你和欧阳师兄熟吗？”肖雯开始进行八卦的思考，追问道。
　　“我和欧阳睿，五成熟，四成熟？”楚颜想了想回答。俩人哈哈大笑。
　　“这俩人到底怎么想的啊？哎呦，真有意思，我好想看看那个场景。”肖雯哈哈笑着，简直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哎，你别提了，他俩倒是一人一曲悠闲自在，我就没得休息，我不好意思休息呢，简直快把我累死了。”楚颜想起来那还有着一肚子的“凄凉”无处诉说。
　　“不行，我下次不能再错过这么好玩的事儿了，下次你们出去玩我一定得跟着去。”肖雯立下决心，“我这周末给陈学伟放假！”

　　肖雯在系楼见到欧阳睿时，缠着就是一顿撒娇投诉。“师兄，你们几个怎么每次去玩都不带我，你们下次要去爬山啊跳舞啊你们早点通知我啊。我听说Z大舞厅很不错，我还没去过，下次去可要提前叫我。”肖雯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和欧阳睿打过几次照面后，看见欧阳睿最近围着楚颜转，已经不把他当外人。当然这里面也有欧阳睿不动声色的主动和友好，否则以欧阳睿在学校四年的修行和冰冷气场，能近他身边的还能撒娇买萌的女生实在不多。
　　“行啊，那这周六吧，我请你们吃饭，然后我们去跳舞。”欧阳睿立刻爽快答应道。这种机会不可错失，肖雯去，那毫无疑问，楚颜一定会去。
　　周六傍晚四个人约定到学校附近的川菜小饭馆吃晚饭，肖雯胃口非常好，楚颜胃口也还行，欧阳睿和叶雨时那天的晚餐倒是非常斯文。肖雯欢快的猛吃一通看看周围的情形不得不迫于无奈收敛自己的好胃口，却又忍不住对着楚颜暗中翻白眼，楚颜装着没看见。欧阳睿和叶雨时是江南人，太辣的菜他们其实吃不下，只能斯文有礼的吃点青菜。
　　肖雯今天穿了绣花的白衬衣和长的大摆裙，“跳舞必备大摆裙！”她得意的给楚颜介绍，“这样转圈的时候才会好看，回头陪你去买一条。”
　　楚颜笑着她那翩然身姿笑得弯腰，“行，今天你先多转几圈给我好好欣赏。”
　　楚颜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松身针织线衣，里面有白色的背心打底，下面是一条被肖雯不屑的及膝牛仔裙，跳舞当然还是穿的高跟鞋。
　　欧阳睿一如既往的白衬衣，今天是一件棉质的小立领白衬衣，黑色的长裤。叶雨时的是蓝色的衬衣，深色牛仔裤。
　　吃完饭，欧阳睿直接在路边拦了个出租车，四个人直接奔Z大而去。肖雯和楚颜都是节俭学生，想阻止欧阳睿叫出租车也没能拦住。

　　Z大的学生会舞厅还是和上周一样。一样的昏黄流离的灯光，一样的轻柔如纱的音乐，一样的不算嘈杂的人群，只是，多了肖雯，就不再有人会行单影只地坐在旁边看风景。
　　欧阳睿几次都抢先起身请楚颜跳，叶雨时却总在迟疑之间只有请肖雯。
　　在心里，楚颜开始喜欢和欧阳睿同舞，除了欧阳睿娴熟的步伐，他气定神闲的姿态，温文尔雅的神情，还有欧阳爱穿的白衬衣都很是她内心喜欢的。
　　音乐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楚颜又被欧阳睿轻柔地带入臂弯中，在如同流星彩蝶的灯光中，随着欧阳睿慢慢地在舞池中旋转。“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台上的歌者在深情袅袅的演唱着。
　　欧阳睿的手指，悠悠地从楚颜的手边移到了掌心，轻轻的扣住她的掌心。刹那间，楚颜忽然觉得有那一种恍惚的感觉，有一种她似乎期待却又害怕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退却，才发现欧阳的手臂原来是那么霸道地将她拥紧，近到她不能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正好遇见欧阳睿深深凝视的目光，她只觉得自己心立刻开始狂跳，慌乱地移转视线。欧阳睿的手臂缓缓下滑移到楚颜的腰际，尽管是隔着针织线衣，楚颜还是能感觉到欧阳睿掌心的灼热。
　　楚颜的眼光恍惚地停在了欧阳睿的肩膀上，欧阳睿的肩膀那么近，一时之间，她很想把头轻轻靠上去的，靠在欧阳睿的肩上。楚颜听得见自己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理智的楚颜在说：“不，不，不，楚颜你千万不能这么想，欧阳睿他是有女朋友的，你不能对他有任何想法，不可以让自己陷进去！”感性的楚颜却在说：“天哪，楚颜，你完了！”
　　音乐还在继续，台上的女孩子还在唱着“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灯光还在四下里滑落，叶雨时和肖雯在舞过楚颜身边的时候还在对她微笑。欧阳睿拥着楚颜漫步在一个追光灯流不到的地方。楚颜已经听不见音乐，看不见灯光，她觉得一些无以表述的心情汩汩地从心底满溢出来，清脆如铃，悠扬如风。她悠悠地想，这大概就是心动的声音吧？
　　楚颜对自己说，你完了，楚颜，你陷进去了。
　　音乐还在飞旋，灯火还在闪烁，楚颜想，可是我，已经不是方才的那一个我。
　　舞曲依然在继续着，楚颜只是神思迷离地随着欧阳睿徘徊在远离叶雨时和肖雯的地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楚颜也再没勇气抬头看欧阳睿的神情。楚颜想，这音乐是不是可以永不停止呢？然而，当曲终的时候，当欧阳睿的手臂迟迟眷恋在她的腰际时，她还是轻轻地退开。

　　周六下午下了一阵雨，欧阳睿站在实验室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那棵高大的泡桐树开出大朵大朵紫色的花，风雨声里落了一地。他想起那天晚上楚颜在雨里奔跑的样子，那个和平时大家看见的不一样的楚颜，才是最真实的她吧。当他靠近她之后，他看见的是一个清纯羞涩透明的女孩子，和传说里的冷酷凶悍完全不同，她只是把自己的娇弱羞怯，活泼可爱都掩藏了起来。
　　他终于知道，原来动心是这样的一种感觉，想起那个人时心里会瞬间柔软，那张干净的还带着稚气的笑脸，是整个春天里最过于灿烂的风景。“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古人诗里如是说。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表露什么，甚至和她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刻，但是他能感受，楚颜那些偶尔飘过他的眼光，和看叶雨时的眼神有着不同。那些一低头一红脸的刹那，是她无意间流露的心事，他猜想，她对他的感觉，也不仅止于一个友好的师兄？
　　那夜在歌声里忍不住终于握住她柔软的掌心，是他不想再停留在原地，他不想再猜测，也不想再让她毫无知觉的漫游下去。他拉近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他能清晰感受到她的诧异、羞怯、迷惑，他努力的不动声色，但他不想放松她一点点。那一刻，他不想去考虑孙芸芸，不想顾虑叶雨时，他就想知道，如果自己想要靠近她，她的反应会是怎样。但是除了在人眼之外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拉近一些之外，他也不确定接下来怎么做才好，于是就只能一直在音乐里旋转再旋转，臂弯的那个人在最初的不安后就一直很安静。

　　楚颜什么都没有表示，内心里风铃响了一地，也只有自己能够听见，她努力让自己外表看上去波澜不惊若无其事。
　　两个人终于回到座位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叶雨时疑惑不安的眼神，还有肖雯的好奇，“你俩到哪里去了啊，这么久都不回来。”
　　“哦，刚才我们在那边。”欧阳睿若无其事的指了一下吧台那边的位置。他瞄了一眼楚颜，楚颜只是淡淡的笑笑，什么都没说。

　　楚颜和肖雯回到宿舍已经熄灯，她安静的洗漱完毕，上床，关上蚊帐，宿舍里的女孩子聊什么她完全没听见，她假装睡着。只有自己知道，怎么忍着那风铃声后狂跳的心情，若无其事的从舞厅回来，躺在黑暗中，她仍然不能平静自己的慌乱和迷惑，她还能听见那哐郎朗响的声音。怎么办？该怎么面对？欧阳睿，他怎么会那么做，又还若无其事呢？

　　欧阳睿的内心里也充满了矛盾。上周六送完楚颜俩人回宿舍的路上，叶雨时忽然问他，“最近你没去见你女朋友，你俩还好吗？”
　　他停了一下，淡淡回答：“就是那样吧。”
　　周六他给孙芸芸打了电话，说班里有事，周末不约。
　　周日确实是班里有活动，最后一个春季郊游。至于周六晚上的活动，则是自己安排的。和孙芸芸之间，他从来没有想过很长远的打算。两个人平淡的相处，对欧阳睿而言从来只是大学期间的一段体验与装饰。两个人分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楚颜的出现，似乎推进这个时间点。
　　不过孙芸芸未必是这么看，欧阳睿想到这一点，确实比较烦恼，烦恼的问题人难免就想要逃避，欧阳睿暂时能想到的就是尽量逃避。
　　一边是忍不住的找各种机会想要靠近，一边是抹不开的找各种借口想要逃避。欧阳睿身处这两难的境况
　　欧阳睿认为自己在情感上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进了大学，被众多女生关注，更是让他习惯被动闪躲。遇见楚颜，打乱了他的节奏。
　　楚颜明显也是一个被动的人，她进入校园后面对突如其来的各种追逐，唯一想到的对策就是拉下脸来干脆利落的逃避。在理工科的校园里，她像一阵清风，也像一枝开在树梢的春花，扰乱了不少男生的心事和目光。她说不上多么耀眼夺目，性格本来内向慢热安静，她在校园里抱着一堆小说闲闲的来来去去，对周遭的一切眼光毫无知觉，不想有知觉也不想被打扰。在这所历史悠久的名校里，漂亮的女生并不少，但是楚颜，似乎就一个。学生会那位被誉称大师级的副主席曾经点评过系里有貌有才的出众女生，谁谁是什么，谁谁又啥啥，到了楚颜这里，就赞许的说了四个字，大家闺秀。没有什么可对比的，楚颜就是楚颜。大家一致认为这是很中肯的点评。
　　如果不是因为叶雨时，欧阳睿想可能自己也很难有机会走近楚颜，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没有叶雨时会更简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