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10、第十章 穿黄色花裙的女孩从门前走过

　　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晓梦啼莺。
　　那一夜风铃声响过之后，楚颜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被千丝万缕杂乱成一团。她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不能问，好像也不能说，结果是越想看就越看不明，只有自己的心情纠缠在其中。

　　花色渐盛，五一将至，大家都在筹划节日的活动。
　　周六下午，楚颜在教室问肖雯，“你们家陈学伟晚上过来吗？”
　　“不过来啊，他们宿舍今晚有活动。”肖雯愉快的回答。
　　楚颜于是说，“我想去买条裙子，要不我们去步行街逛逛，晚上我请你在外面吃饭。”
　　俩人于是跑出校外逛街，楚颜买了一条黄色的大花圆裙，俩人又跑去小餐馆去点上几个火爆的川菜大快朵颐一餐。

　　吃得太饱，回到校园后，楚颜提议说说去校园里散步帮助消化。两个人在学校后山上绕上一圈，天已经全黑，电影院已经开场，舞厅里也已经人满为患，两个人在校园广场中间的塑像下坐下来，校园正中心的地方，可以看得见图书馆灯火通明。
　　几盏昏黄的灯照得四下里的人朦胧模糊，初夏的晚上，闲散如女孩子们简简单单的碎花裙子，风凉凉地吹过来，两个人就那样背靠背地坐在高台上。虽然坐得很高，却是校园里的暗处，来往的路人并看不清她俩的样貌。
　　“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叹气。”肖雯试探的说道。好朋友最近的心事重重和今天的异常，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闷。”楚颜说。她不是刻意对肖雯遮掩什么，只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就不想说太多，她知道肖雯外表热闹活波，其实心思细腻，也许她作为一个旁观者比自己看得更明白透彻。
　　“你今晚非要跑到外面来晃荡，估计有些人会满校园去找你吧。”肖雯挑明了说，楚颜这个小气鬼还能主动请自己吃饭，明显就是想躲那俩个最近每到周六都会用各种方法邀她出去玩的家伙。
　　“我今晚不想见到谁。”楚颜也直接了断的回答，纵然内心里那是一个七上八下。

　　“楚小颜，你到底觉得欧阳睿这个人怎么样？”安静了一会儿，肖雯直截了当的问她。
　　“很优秀啊，性格也好，稳重儒雅友善。”楚颜回头一笑。在心里加了一句，我喜欢他。
　　“是吗？那和叶雨时相比呢？”肖雯接着追问。
　　“这个……”楚颜沉吟了一下，“你知道，叶雨时的性格比较外向活泼，我的性格其实比较闷。不过叶雨时对我很好，有什么事儿都会帮我忙。叶雨时是个很好的男生，我们是那种酒肉朋友，像兄弟一样，说说笑笑还挺开心。至于欧阳睿，我真的不是很明白，我和他其实话说得不是很多，但好像什么事情的观点感受都一致，就觉得和他气场比较相近。可是，我不懂他，真的不太懂。”楚颜把能说的感受不做隐瞒的说了出来。
　　“嗯。”肖雯沉吟了一下，过一会儿，她接着说，“楚小颜，其实吧，我觉得欧阳师兄这个人挺不错的。”
　　“什么不错？”楚颜的语气很平静，心里却希望知道肖雯的看法是如何。
　　“我是说如果你肯给他一点机会的话，你们俩个还蛮适合的。”肖雯作为旁观者，迟疑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别乱想了，欧阳睿已经有女朋友。”楚颜无奈地笑了笑。
　　“嘿，他那个女朋友，肯定是散定了。连我都看得出来，这段时间欧阳师兄天天在我们附近晃荡，明显就没有时间和她在一起，你想想，眼看就要毕业的人，大把闲余时间，俩人应该好好商讨未来，可见欧阳睿对她是没有什么感情。”肖雯不以为然地说。

　　“王莎莎她们那天在宿舍里讨论欧阳师兄女朋友的事情。”肖雯想想还是得告诉楚颜。
　　“她们说上周三在系楼楼下看见欧阳师兄和她女朋友，看起来像是欧阳师兄的女朋友去实验室找他，然后俩个人从系楼走出来，欧阳师兄走前面，她女朋友走后面，后来他女朋友上前去好像想拉他的手，欧阳师兄没反应，俩人就往校外走去。王莎莎那么八卦的，第二天在系楼见到欧阳睿就直接跑上去说，欧阳师兄，昨晚我们看见你女朋友了，好漂亮啊！结果欧阳师兄面不改色的回答，哦，那是一个同学的表妹。王莎莎她们一阵狂议啊，同学的表妹，难道会想要去拉手？”肖雯绘声绘色的讲述给楚颜听。
　　楚颜想起那天郊游回来在校门口等欧阳睿的那个女生在夜色里的侧影。
　　“他女朋友，长得漂亮吗？”楚颜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不是没有好奇心。
　　“嗯，听王莎莎她们说是还不错，五官还行，身材很不错，穿了一条非常漂亮的裙子。就是看上去样子老气些，嘿嘿。”肖雯笑道。“王莎莎她们说，欧阳师兄的表情可不自然，反正，欧阳睿和这个传说女朋友，两个人关系不太正常。”
　　但是再不正常的女朋友也是女朋友啊，再不自然的牵手也是牵手呢，楚颜沮丧的想。

　　肖雯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楚小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俩和欧菲儿去操场边的租书铺租小说吗？我们刚进去，欧阳师兄和叶雨时就跟了进来，嘻皮笑脸和我们说话，那天我不是请你吃冰淇淋吗，因为我只带了两份冰淇淋的钱，就没有招呼他们，我俩敷衍了一下就感觉溜掉。
　　我听说叶雨时后来就跑去问欧菲儿，问是否你对他们有意见，是不是生他们的气了什么的。欧菲儿回到宿舍后就很大声的说起这件事，说是叶雨时特别强调的问楚颜是不是生气了，并不是问欧菲儿或是问我肖雯是不是生气了，欧菲儿明确的表示对叶雨时和师兄的这种带有极度针对性的提问非常有意见。”
　　楚颜笑笑，不以为然：“是啊，后来叶雨时又亲自问过我，说是欧阳睿问他，我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意见，老远看见他们就不打招呼，他们进到店里，我又躲开。其实，我哪儿来这么多意见，我俩只不过是想避开他们吃冰淇淋而已。”
　　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的，便是青春里一些简单的心眼很纯净的心情。

　　那个周六晚上，欧阳睿和叶雨时还真的又去找楚颜，他俩从宿舍到图书馆，到系楼，翻了个遍，只是不幸的全扑个空。
　　这是叶雨时周一自己和楚颜说的，他问她周六跑去了哪里，本来想找她去看电影都没找到人，结果就只能和欧阳睿跑去看电影，白白浪费了两张辛苦排长队买来的电影票。
　　楚颜不领情的回答：“那你们也没和我说啊？我和肖雯去到市区逛街买衣服，吃完饭到晚上才回来。”
　　叶雨时一股子的恼恨，“我问过肖雯，她和我说了这周六有空呢，我下午就准备和你们说看电影，结果你俩不见人，我不就想着晚上直接找你们就行。电影票还是欧阳睿去排队买的，你知道我们学校电影院，买票是相当不容易。你俩太没义气了，居然静悄悄跑去吃喝玩乐还购物。那什么，你跑去买啥新衣服啊，不会就是你今天穿这件吧，啧啧，你这个审美，这又是想吓谁啊？”
　　楚颜被他气得甩了几个大白眼：“我有那么吓人吗？那怎么你没被吓死，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我这是为民挡灾啊，谁叫我是班长呢，我只能先帮普罗大众顶着。嘿嘿，要不你以后的新衣服都先等我审过你再穿出门？真的，班级荣誉都不说了，班级的脸面还是要的吧。你说说，为了你这个不拘小节的外型，我被学生会的大哥们批评了多少次。”叶雨时每次找各种无聊机会欺负楚颜时特别的才思泉涌神采飞扬。

　　小楼一夜听春雨。一场夜雨之后，校园又散落一地的落花。
　　五一假期，肖雯和刘小伟要去古镇旅游，肖雯让楚颜和他们一同去，楚颜表示坚决不当电灯泡。
　　楚颜的老友林若冰也和班上同学去了附近旅游。
　　叶雨时被他妈妈抓回家，五一假期正值他奶奶的70岁生日，家里大宴宾客，他妈妈电话上命令道，“你又没女朋友，你赶紧给我回来给你奶奶祝寿，再说，有女朋友也不影响，正好一起带回来给你奶奶祝寿，你奶奶肯定会高兴得不行。”
　　叶雨时心里恼恨，我倒是也想带回去啊，可惜人家不肯啊！他惹不起他妈他奶奶，只能老老实实回家过节祝寿。
　　楚颜最后一天下午去到系楼里的计算机机房上机，到了四点的时候，机房里的同学几乎都已走空，大家都欢快的提前开启假期模式。机房老师和楚颜交代了一下，走的时候记得关机关电源锁门等注意事项，也提前下班过节。
　　计算机房在系楼四楼的东边，欧阳睿所在的实验室是在四楼的西边，中间隔着一条又深又长的走廊。
　　初夏的雨季，快五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楚颜收拾好书包，从机房出来，锁好门，鼓足所有的勇气，穿过走廊，向西边的楼梯走去。
　　实验室的门开着，欧阳睿和另一位男生还穿着实验白大褂在里面忙碌，欧阳睿正在低头调试实验台上的仪器。
　　楚颜站在门口轻轻敲敲门，欧阳睿回头看见楚颜，站直起来望着她微笑，楚颜蓦地脸红了，“欧阳……师兄，你们今天还在做实验？”她几乎结巴着说，师兄是肖雯她们的称呼，她和叶雨时平时都直呼其名。只是看见另一个男生回过头来好奇的目光，她不知怎么就加上“师兄”俩个字。
　　“嗯，有个实验数据有点问题，得马上检测一下，今晚可能得重做。”欧阳睿回答。
　　“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漂亮？”欧阳睿问。她今天穿了那条黄色大花长裙，裙摆到了脚踝，上面是一件白色的中袖针织衫。手里还抱着几本计算机的书。
　　“啊，有吗，每天不都是穿这样。”楚颜支吾着回答道，“那你们忙，我先回去。”她忽然就觉得心虚起来，说完再见转身便走，没有再看他一眼。走廊那么空旷，她努力控制自己那种被看穿心事后恨不能马上落荒而逃的念头，一步一步数着自己的脚步顺着台阶走下四楼。深呼吸，不要怕，不丢脸，她努力安慰自己。
　　已经开始下雨，楚颜撑着伞，去到操场边的租书铺，租了一大堆小说，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子的零食回宿舍。
　　回来再路过系楼，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欧阳睿的实验室里还亮着灯。楚颜冲自己做个鬼脸，整理着自己沮丧的心情，快步走回宿舍，不管怎么说，有小说看，有零食吃的日子始终不会太差。
　　这个五一假期，楚颜再次做了宿舍留守人员。

　　楚颜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欧阳睿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开心，甚至还有些小雀跃。她慌乱的匆忙的离开，他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什么都不能流露。他回转身，继续低头调试仪器，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渐远。
　　那些因为她主动来找自己的小欢愉，被不能言说的失落与无奈吹散，内心里只剩下惆怅、焦灼与烦闷。天色渐暗，他站在实验室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落雨，回女生宿舍的那条路上，来来往往走着无数打伞的人。不知道哪把伞下面，是那个穿着黄色花长裙的女孩。
　　这个假期，她会去哪里，她要做什么？他不是不想知道，他只是不敢开口去问。他怕问了之后，她会问他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