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50、第五十章 许个来日朝朝暮暮

　　第二天周日下午，楚颜照旧去给周凡凡做家教。
　　周立峰和太太都在家，见到楚颜，周立峰没有提前一晚的事情，楚颜自然不想多提一句，在KTV的事情算不上失态，不过毕竟是私事，不想多谈。
　　楚颜告辞的时候，周太太拿了一小箱葡萄让她带回学校吃，楚颜推辞不过，只得带上。
　　欧阳睿的车停在楼下，下车来帮她拿东西。“怎么还有水果？”
　　“凡凡妈妈拿的啊，我说不要了，她非要让我带回学校，我说我还不回学校，她说让我放你车上，不用我拿。”楚颜无奈的解释。
　　“哦。”欧阳睿淡淡的答应一声，帮楚颜关上车门。
　　“颜颜，这个家教，你还打算做多久？”车停在红绿灯路口，欧阳睿转过头问道。
　　“凡凡妈妈说，希望我能一直做下去呢，说这段时间凡凡的成绩进步很大，进入了班上前20名。周凡凡特别喜欢听我上课，他说我讲的比老师讲的容易懂。”楚颜看着欧阳睿貌似平静的侧脸，委婉的解释道。
　　“我家颜颜这么优秀，比他们学校老师讲得好，这是自然。我们G大学生毕业后如果去教书，也是教大学。”欧阳睿看了她一眼，教小学生，根本是大材小用。
　　“嗯，这个，每周就两次课，没花多少时间，这怎么也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就继续做下去？等到大三了我的时间会多些，到时候你也不在这里。”楚颜小心的说着。
　　绿灯亮，欧阳睿继续开车。他一想到很快不能陪着楚颜，情绪有些低落，她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才会担忧更甚。那个周立峰过于客气，看似亲和友善中却流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让他感觉不舒服。
　　“今天周先生在家吗？”欧阳睿问道。
　　“在，好像他们晚上有家宴，一会儿要出去。”楚颜回答。
　　“他有和你说起昨天KTV的事情吗？”欧阳睿接着问。
　　“没有提，幸好没提，多尴尬。”楚颜没有心机的回答。“昨天那个酒，对了，他昨晚说过，是和他一起的KTV老板喝了酒后非要招待我们，可能是那老板想接机会巴结他吧，我猜。”楚颜想起昨晚的尴尬场面。
　　“估计是吧。”欧阳睿淡淡的点头。“能想到给你送酒，也真是，太有心了……”欧阳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颜颜，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喝酒。”
　　“就是，这些人真搞不懂。我后来和他说了，我根本不喝酒。你看，昨天你在，我不是也没喝酒吗，我在外面不会喝酒。”楚颜立刻解释加保证。
　　“外面的这些场所，鱼龙混杂很混乱。以后我不在G市，你一个人在这边更是要注意。你看昨天晚上那门口也不安全，不少喝多了发酒疯的，什么人都有。”欧阳睿接着说道。
　　“我知道，要不是和你一起，我不会去这种地方。我以后只在G大附近活动，晚上肯定不乱跑。”楚颜态度很好的接受批评，再表衷心。
　　“颜颜，你知道吗，我其实也特别会吃醋……”欧阳睿慢慢的说，看了一眼楚颜。
　　楚颜抿嘴笑，“哦，吃醋有理，吃醋光荣。”楚颜用欧阳睿的话答复他。
　　“嗯，很光荣，所以我必须让你知道。”欧阳睿伸手拉了一下她的头发。
　　“好好，我知道了，我又不是你，我多谨言慎行的人啊。”楚颜躲闪。
　　“这个周凡凡爸爸，少跟他接触，他们生活的那个圈子，你想象不到会多复杂。”欧阳睿觉得不吐不快，还是得清楚明白说出来。
　　“哎，我哪里有和他接触了，他就是周凡凡的爸爸好吧，我也没想到昨天KTV能遇见他啊，我昨天不是第一次去那么高级的KTV嘛！”楚颜委屈的解释，知道迟早躲不过一顿说，她还一肚子的冤屈呢。
　　“我知道，我其实不是说周凡凡爸爸。我的意思是，有那么一类人，社会上的人，类似昨晚那种，那个什么KTV老板，明明和我们不认识完全不相干，他们也能找机会拉上关系，借着送酒去给周先生示好，我们还没办法拒绝。你看，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特别注意小心。”欧阳睿不想楚颜跑偏，赶紧接着说。
　　“我知道了，我只是做家教，不会和他们有其他交集。我一个学生，生活就两点一线，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楚颜干净利落的回答，昨晚的事情她也非常郁闷，恨不得直接发个声明。
　　“我家颜颜我当然知道，偶尔有点小糊涂，小单纯，小脾气，不过呢，主要是人太漂亮，性格温柔可爱，又心地善良……”欧阳睿看话差不多已经说明，开始进行大力安抚。
　　“嘿嘿，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吗？你是摸着良心说的吗？”楚颜经不起吹捧，立刻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嗯嗯，真的，非常真，比珍珠还真。我没有“凉心”，我凭着我的一颗热心说的！”欧阳睿开启他的煽情模式，看楚颜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像个小疯子，他宠溺的看着她，有些得意，也有些不舍和怜惜，未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能陪在她身边，看她喜怒嗔乐，哄她开心大笑。
　　欧阳睿打开车窗，迎面而来的微风带着树叶清香的气息。这个春天很快就结束。

　　五一的小假期，在欧阳睿的要求下，楚颜带着他回了成都。欧阳睿正式拜访了楚颜妈妈，继父，还有那个兴奋得几乎坐不稳还故意表现得很冷淡的好奇弟弟谢川浩。
　　楚颜妈妈见到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欧阳睿，相比相片上的更是英俊帅气，开心得嘴角都合不拢，泡茶削水果拿点心，各种热情招待，好像见到的不是初次上门的女儿的男朋友，而是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倒把楚颜使唤得团团转。
　　谢川浩小弟收到欧阳睿送的游戏机和航模后，对欧阳睿的态度顿时180度大转弯，也跟遇见亲哥似的，一口一个“哥”叫得那是一个自然，连吃饭都要挤在他旁边，楚颜诧异得给了他好几个大白眼，她做了谢川浩几年的姐姐就没听他好好叫过几声姐。
　　楚颜继父比较稳重，维持了正常家长的基本水准，算是楚颜唯一的“安慰”。
　　听闻欧阳睿很快要去到美国留学，楚颜父母又是开心又是担心，开心的是孩子们不仅勤奋上进还前程似锦，担心的是两个年轻人刚走到一起就要面对别离。
　　欧阳睿很诚恳的向楚颜妈妈提出，等楚颜两年后大学毕业，希望能带着她一起去美国，楚颜妈妈感叹之余，稍微宽心一些。
　　晚上楚颜继父和妈妈做了一桌子菜，打开两支好酒，和欧阳睿把酒言欢，各种夸赞认可，嘱咐叮咛，殷切期望。谢川浩也趁机跟着蹭酒喝，只有楚颜没敢喝酒，像个小童养媳一样给大家端茶送水，跑来跑去各种贴心服务。

　　回G市的路上，楚颜不忿的感慨，“欧阳睿，我妈和我冯叔叔，还有谢川浩，怎么会这么势利啊，你看看，我带着你回家，我俩的待遇，那就是天壤之别啊。”
　　“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他们这么热情招呼我，是因为太在乎你，希望以后我能对你更好一些，再好一些。”欧阳睿笑着开导楚颜。
　　“你真是，太会说话了，这样都能绕到我头上！”楚颜看着欧阳睿，佩服得不行。
　　“这是当然，如果我对你稍微有点不好，阿姨叔叔能和我坐着喝酒吗，不拿扫帚打我出去才怪。这是敬酒，我喝了心里得明白。”欧阳睿煞有介事的说，“我喝酒的时候，说了多少好话，你难道没听见吗？”欧阳睿问道。
　　“嗯，酒话听见了不少。”楚颜坏笑着说。
　　“不是酒话，是真心话，是心里话。以酒言志！”欧阳睿正色道。
　　“嗯嗯，欧阳大才子，人家是借酒装疯，到了你这儿就是以酒言志。”楚颜佩服得不行。
　　“当然，反正阿姨和叔叔已经认可我，楚小颜，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你要乖一点，知道吗？”欧阳睿得意的说，揉弄她的头发，去年夏天的那一头卷发，现在基本回复直发。
　　“我不知道，我听不见，别弄我头发。”楚颜躲开他的手，强烈表示反对。两个人嘻嘻笑笑，一路斗着嘴回到G市。

　　肖雯一直盼望着、盼望着，穿上各种漂亮裙子的夏天就这样到来，年轻又单纯的校园生活，陪伴甜蜜又带着小插曲的青春恋情，日子简单、充实且美好。
　　七月初开始各种考试，欧阳睿这期间回了一趟家，和父母家人进行道别。等到楚颜考完试后，欧阳睿已经办完手续，收拾好行李，不愿面对的离别就这么来到楚颜的面前。

　　欧阳睿的航班从G市飞往旧金山，从旧金山转机到波士顿。
　　正如欧阳睿对孙超杰所说的，他也很不舍，不想离开楚颜，甚至不希望大家去送行。
　　孙超杰开车送他们去机场，一起送行还有林若冰和叶雨时。
　　熙熙攘攘的机场，办理好托运手续后还有些时间，欧阳睿拉着楚颜的手在出发大厅里和大家说着话。楚颜站在欧阳睿身边，越来越沉默，这两天以来，很多话已经反复说了很多遍，却似乎还有很多话都没说，此时听见机场广播里不停的播放着航班起飞的消息，她觉得有些恍惚，更多的是惶恐，这一刻，真的就要来临了吗。
　　她握紧欧阳睿的手，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温和的、轮廓分明的脸，他身上是她给他挑选的白衬衣，牛仔裤，这么亲切温暖的人，要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颜颜，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欧阳睿看着她隐忍的伤心，内心万般不舍。
　　“嗯，到了就通知我们一声，不过应该会很顺利，美国交通很便利，而且机场有人接你。”孙超杰跟着安抚楚颜。
　　“明天颜颜回成都，你记得帮我去送她。”欧阳睿再次叮嘱道。
　　“你放心吧，这些小事都交给我，以后小楚颜来回接送，都交给你兄弟我负责。你不用担心，我们几个一定帮你照顾好她，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孙超杰拍着胸脯保证道。
　　“若冰是什么时候回成都？”欧阳睿看向站在一边的林若冰。
　　“我还要在G市待一段时间，我们乐队还有些安排。”林若冰脸有些微红，看了看孙超杰，回答道。
　　“雨时什么时候回家？”欧阳睿问道。
　　“我要过一段时间，我爸妈会过来G市一趟，我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回。”叶雨时回答。
　　“颜颜，家里的钥匙，记得放一套在宿舍，万一哪天忘带了，就回宿舍去取。等我到学校安顿下来，就把联系方式告诉你。”欧阳睿的目光又落回到楚颜的身上，琐碎的叮嘱。楚颜低着头，抿紧嘴唇，只是点头。
　　“我要走了。”他终于不得不说，广播里已经开始播放航班信息。
　　“嗯。”楚颜抬头，眼里满是水光，她努力忍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走了。”欧阳睿轻叹一口气，伸出手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楚颜哽咽着说。

　　欧阳睿和大家握手拥抱道别，再次站到楚颜面前。
　　“我会想你的。”欧阳睿抬起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
　　“我也是。”楚颜点头。
　　欧阳睿揉了揉她的头顶，终于鼓足勇气放开她，拿上随身行李，转身向入口走去。
　　从来没有一段路，像此时这么艰难，他勒令着自己不能回头，临入闸的时候，还是转过身，和大家挥手道别。
　　送行的人站在原地，林若冰挽着楚颜，大家冲他挥手，“欧阳，一路平安！”孙超杰和叶雨时大声的为兄弟送行。
　　终于迈过最后一步，再也看不见身后那双不舍的眷恋的伤心的眼睛，欧阳睿觉得眼角也有些潮湿，他站定在靠窗的角落，望着宽阔的机场跑道，看着玻璃里自己依稀的倒影，深深呼吸，平静心绪，才又向前走去。
　　诗人说“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送别是多么难受不舍的场景，却也必须面对，没有送别，留下的那个人怕会更难过吧？还好只是暂时的别离，不过是漫长人生几十年里短暂的离别，离别是未来长相厮守的序曲。
　　欧阳睿默默的在心里说，颜颜，让离别成为支撑我们一路坚定前行的勇气，好吗，让我们相信，两情久长，许我们来日的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