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39、第三十九章 有些事不说就不会知道

　　楚颜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后又被班主任徐老师叫到办公室，徐老师一脸严肃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前一晚所发生的事情。
　　楚颜再次复述了事情的前后经过，心里暗想她从昨晚开始就成了一只鹦鹉，来回的说着同样的话，被追问相似的似乎又不相关的细节。“你们做家教的地点很近？平时也是同路的吗？都那么晚了，怎么还去吃宵夜？……”
　　楚颜心想，这不是叶雨时非要吵着吃宵夜吗，平时我们也没走那条小路啊！再想想出事儿时叶雨时顾着保护自己，现在受了伤躺在医院里，她便心平气和的接受徐老师感慨的训导。“哎，你看你们这俩孩子，勤工俭学还去那么远的地方，大晚上的多危险！叶雨时现在还受了伤……幸好没出什么大事，你说家长啊学校老师啊多担心！”
　　楚颜抿着嘴安静听着，虽然是一桩麻烦事，不过不是自己的错，没有更多可解释。
　　徐老师叨叨了一会儿，看楚颜安静坐着也不接话，便让她回教室上课。徐老师看着楚颜的背影有些感慨，心想这个学生平时学习还算是勤奋，没违反过学校任何规章制度，举止安静生活朴素，不知为什么会惹上诸多事端？欧阳睿，叶雨时，陆立勇……都和她有联系，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复杂。

　　不出欧阳睿所料，叶雨时妈妈前一晚听到消息，第二天一大早的航班就赶往G市，下了飞机便在他表姨的陪同下直奔医院。叶家妈妈到了病房看见宝贝儿子那一脸的伤痕，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是生气，在病房里一通折腾，叶雨时费了好大一通口舌，各种撒娇卖乖才把她妈安抚下来，答应不再去派出所和学校多生事端。

　　好事不出门，八卦消息长有翅膀，叶雨时遭遇打劫与小流氓搏斗受伤住院的事情很快传遍校园。系办公室，老乡会，学生会，篮球队等等学校的各级组织，再加上他爸爸的关系户，从中午开始，他的病房就是络绎不绝。
　　楚颜和肖雯下午放学后回宿舍放上书包，搭车去到医院看望伤员叶雨时。
　　她俩走到叶雨时病房门前看见里面已经有不少人，畅诗雅婀娜多姿的站在叶雨时的床头，无限温柔体贴的说，“雨时，我给你削好了苹果，你吃几块，补充点维生素。”
　　肖雯瞪圆眼睛停在门口，不无好奇的打量着叶雨时无力拒绝如鲠在喉的表情。叶雨时一抬头看见肖雯和楚颜，脸上立刻绽放出见到亲人般的喜悦，大声招呼，“老肖，楚小颜，你们怎么才来啊，赶紧进来！”肖雯内心狂乐，对楚颜做了一个鬼脸，拉着楚颜走了进去。“哎呀，老叶，听说你昨晚以一敌三啊，特别英勇，我们特地代表我们宿舍八位姐妹来看望你！怎么样，好点没啊？”肖雯走近床前，摆出官方外交的礼仪。
　　畅诗雅是跟着叶雨时的几位老乡一起到的医院，碍于几位老乡都在，叶雨时面对她的殷勤慰问，除了冷淡回应，也不好太过拒绝。此刻叶雨时一看见肖雯出现，顿觉来了救星，两人开始一口一个“老肖”“老叶”的寒暄起来，肖雯本着慰问病人的诚意，拉着楚颜把畅诗雅不动声色的挤到了一边。
　　几位老乡到了已经有一会儿，这会儿看着肖雯和楚颜，病房已经很拥挤，就嘱咐叶雨时好好休息，起身告辞。畅诗雅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我等会儿和肖雯楚颜她们一起回去，你们先回吧。”她这次简单直接的抓了她俩做借口。
　　叶雨时不能直接撵人，听了畅诗雅的话脸色难看得跟苦瓜似的。肖雯呵呵的笑着，“畅师姐，我跟楚颜一会儿还有事儿不回学校，应该不同路，要不你先回吧。”
　　“没事，我帮你们再削两个苹果。”畅诗雅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别，我们又不是病人。”肖雯赶紧拦着。“那怎么着，我们现在就走，要不然……”肖雯低声咕噜着对叶雨时无奈的挤眉弄眼。
　　“待会儿，你们才刚来呢。”叶雨时虽然很不想面对畅诗雅，但好容易看见楚颜，他不想顾此失彼。“闲杂人等，不用搭理。”他嘟噜着小声说。
　　中午班主任徐老师已经到过病房，和叶家妈妈好一阵寒暄，叶家妈妈详细透彻的和徐老师进行了深入交流，徐老师详细的陈述了早上和楚颜谈话的细节，叶家妈妈最后再三叮嘱徐老师多多照顾帮助叶雨时，并约定了改日登门拜访。
　　叶雨时知道自己这一受伤，楚颜不仅跟着到处忙，还会承受被质询的压力，看见楚颜到病房，很想和她多说几句。不过畅诗雅守在旁边，他们仨一说话，畅诗雅就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参与进来，肖雯翻了两次白眼，很快就不想说话。

　　叶妈妈这时和表姨一起带着给叶雨时精心准备的病号晚餐回到病房，看见几个女生围着宝贝儿子的病床，叶妈妈立刻精神振奋。
　　“儿子，都是你们同学？给妈妈介绍一下啊？”叶妈妈来回的打量着几位女生。
　　“阿姨，您好！”楚颜和肖雯很有礼貌的退后一步，向叶妈妈和表姨问好。
　　“阿姨，我是雨时的朋友，我叫畅诗雅。”畅诗雅上前一步，端着削好的苹果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雨时，再吃几块苹果吧。”
　　叶雨时又看见苹果，感觉不厌其烦。“妈，这是我们同班同学，楚颜，还有肖雯。”他指着楚颜和肖雯给他妈妈介绍。
　　“那这位？”叶妈妈好奇的看着畅诗雅，怎么称呼儿子为“雨时”，感觉很亲昵。
　　“这位是外系的畅同学，刚才和几个老乡一起过来的，是校友。”叶雨时简直连名字都不愿意提，特地强调“校友”二字。
　　叶妈妈久经江湖，再看看畅诗雅身上的俏丽短裙，心里大概有数，不再多问。
　　表姨昨晚已经见过楚颜，上前一步和叶妈妈解释道，“这位楚颜就是昨晚和雨时在一起的那位同学，也在我家附近做家教，他俩平时做家教都同路。”
　　“你就是楚颜啊！”叶妈妈今天到了医院，已经多次听见楚颜的名字，自家这个宝贝儿子突然间开始勤工俭学，还和这位同学到同一个地方做家教，今天下午她和他表姨私下已经进行过详细讨论，看起来叶雨时和这位楚颜同学关系非同一般呢。叶妈妈一边照顾着叶雨时吃饭，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楚颜。

　　“楚颜，你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你去做家教你们家欧阳睿都不去接你吗？”畅诗雅看着叶家妈妈和表姨都在场，抓紧时机提出了质疑。
　　“楚颜同学有男朋友？”叶妈妈意外，开口问道。
　　楚颜点头回答，“嗯。”她不知道怎么问题突然转到她身上，可是长辈提问得回答。
　　叶妈妈回头看着叶雨时，眼光里是满满的惊奇和探询。
　　“畅诗雅，这楚颜的私人事情还需要给你汇报吗？需要你到处宣传？那什么，你早点回去吧，你们大三虽然课不多，也不用来医院，这里病人需要休息。”叶雨时终于憋不住，和他套套近乎他也就忍了，挑事儿到楚颜身上他就不再有耐性，他沉着脸对畅诗雅说。
　　“畅师姐，要不你先回去吧。”肖雯抓紧时机出来打圆场。
　　畅诗雅看叶雨时拉了脸，不想再激怒他，“哎呀，我只是关心一下楚颜。阿姨，雨时，那我就先回去了，雨时你好好休息。”畅诗雅不介意叶雨时的态度，很热情的打完招呼仪态万千的告辞。

　　肖雯抿紧嘴绷着笑，目送畅诗雅离开病房。
　　“老肖，你来看望病人就空着手来吗？”叶雨时看着肖雯那笑得诡异的小脸，不满意的开始找茬。
　　“哎呀，老叶，我们这是下了课就直奔医院看望你啊，这不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吗？那啥，下次，下次一定给你打包几块臭豆腐带过来。”肖雯觉得畅诗雅走了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和叶雨时开始斗嘴。
　　“哎，这么一个小姑娘，你怎么叫人家“老肖”啊？”叶妈妈好笑的说儿子。
　　“妈，这是我们同学的昵称，你没听见她也叫我“老叶”吗？”叶雨时解释道。
　　“对，阿姨，叶雨时是我们班长，我们比较熟，都这么称呼来着！”肖雯也解释。
　　叶妈妈和肖雯说了几句，转向没怎么说话的楚颜开始寒暄：“小楚同学是哪里人啊？男朋友也是你们一个班的吗？怎么男朋友没有一起过来？”叶妈妈问道。
　　“阿姨，楚颜是成都人。”肖雯看着楚颜略有些诧异和尴尬的神情，赶紧帮忙回答。“她男朋友不是我们班的，这几天不在G市。”
　　“妈，这排骨汤是你亲自做的吗，真好吃！”叶雨时看他妈启动了调查模式，赶紧打岔。“那什么，老肖，楚小颜，你俩是下了课就过来，还没吃饭吧？你们赶紧去吃饭吧，记得明天过来看我的时候不能空着手哈！”叶雨时给肖雯使眼色，让她赶紧带着楚颜撤。
　　肖雯收到叶雨时的示意，立刻拉着楚颜告辞，“行，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吃饭好休息！阿姨，表姨，我们先走了！”

　　肖雯和楚颜三步并做两步出了病房跑到医院门口，两个人才停下来，肖雯抚着胸口喘息，“哎呀，叶雨时他妈妈真厉害，一个接一个，满满的都是问题啊！楚小颜，我刚才可是及时帮你出头回答家长提问，你今天怎么也得请我吃晚餐。”
　　楚颜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接受各种盘问，也是不甚烦扰，都快被问傻了。“吃，肯定吃，今晚我要红烧肉，从昨晚到现在，我这受了惊吓的小心脏还没缓过来，我需要补充能量。”楚颜内心何尝不是一阵酸楚，她也是受害人啊。
　　“哎呀，刚才跑太快了，我的包还在病房里呢。”肖雯忽然发现刚才取下来的小包忘在了病房。
　　“那你去拿，我在这里等你。”楚颜回答，她真心不想面对满眼好奇的叶妈妈和表姨。
　　“陪我一起去嘛，楚小颜，一起去嘛。”肖雯拉着她的胳膊往回拽。

　　她俩轻手轻脚的再次回到病房门口，听见叶妈妈问道，“儿子，跟妈说句实话呗，你喜欢你们班这个楚颜吧？”
　　倆人一惊，停了下来，不敢推门。
　　叶雨时看了他妈妈一眼，没有说话，他不想否认，不回答算是默认。
　　“儿子，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妈妈追问。
　　“妈，你想太多了吧，这哪儿跟哪儿啊。”叶雨时不想多解释。
　　“嘿嘿，我想太多。你要没想法你会跑去做家教？我是你妈，我养你这么大就没见你这么积极过？如果不是她在那里做家教，你会去辅导你表弟数学？我还真相信你想去勤工俭学吗，就我们这种家庭，你能随便跑出去做兼职？还好是你表姨家，要是去其他地方，看你爸爸不找你谈话！”他妈妈对儿子的性情了如指掌，对他的敷衍态度嗤之以鼻。
　　“我怎么就不能勤工俭学了，嘿！我做人就不能积极了啊？我们年轻人的事情你不懂，你别瞎掺和！那个，楚颜的事你别瞎搅合，我们就是同学，别到学校捣乱！”叶雨时何尝不知道他老妈的性情，赶紧的进行劝导。“那个，我求您了，您下次别追着楚颜问东问西，怪吓人的，传出去影响得多不好。”叶雨时求饶。

　　楚颜下了楼，坐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发呆，等着肖雯取了小包出来，两个人往回走。
　　肖雯也没想到会无意中听见叶雨时和他妈的精彩对话，看着楚颜不吭声，她也没说话。
　　“肖雯，刚才叶雨时和他妈说的那些，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楚颜叹了口气，问自己的亲密小伙伴。
　　“楚小颜，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叶雨时一直喜欢你啊。”肖雯终于等到了这一个时刻，无所遮掩的表露出鄙视。
　　“我真没这样想过啊，我们刚上大一的时候，就军训那会儿，他天天找我的茬，我以为他讨厌我呢！后来大家熟悉一点，经常在一起玩，我觉得就是比较合得来的要好的同学。”楚颜没好意思说，后来和欧阳睿一起后，根本就没太过留意叶雨时的想法。
　　“这事儿要是换第二个人吧，我也会怀疑，不过是你楚小颜，你这个木头脑袋，哎！你知道小学男生如果总欺负一个女同学是什么意思吗？比如弄脏人家衣服，画花人家的作业本，弄坏人家的卷笔刀啥的，那就是小男生喜欢小女生啊，叶雨时那个幼稚鬼！你俩真是俩木头脑袋，半斤八两！”肖雯嫌弃的说，怎么会认识这俩家伙。
　　“那个，说不定我们理解错了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刚才其实也没说什么。”楚颜怀着幻想的说。
　　“没说什么，那还要说什么，才能算什么！再说了，叶雨时可是清楚明白的和我说过他喜欢你，你和欧阳睿走到一起那会儿，我可是颇花了不少时间去安抚他失恋的悲伤，你就别自欺欺人了！”肖雯忍无可忍，这话要是不全部摊开来说，还说不清楚了！
　　“可是，他什么都没和我说过啊。”楚颜目瞪口呆，无处躲避。
　　“是啊，没直接和你楚小颜表白过，你那个冷若冰霜的处理方式，他不就是害怕被你一口回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吗？再说了，就算他和你说了，会有什么改变吗，欧阳睿呢？会改变你和欧阳睿吗？”肖雯本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清醒逻辑，毫不含糊的点评道。
　　感情的事，有时候不说，对方就不会知道，但是即便说了，就会有改变吗？有些人愿意直抒胸臆一吐为快，有些人却宁可退后三尺默默守望，不过是各自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