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把流光误》秋十九

29、第二十九章 有世事难料也有岁月静好

　　孙超杰出事的那天晚上，邀请了一帮同学朋友在学校外面的KTV唱歌，欧阳睿前半场也在其中。
　　楚颜他们期末考试的前几晚，她实在不想欧阳睿在自习室里观摩她最愚笨的复习方式，她压力多大啊，搞不好以后还被秋后念叨，频频“大气”地催促欧阳睿不用照顾她的情绪，放心和孙超杰他们一起出去潇洒快活。
　　在KTV的时候大家玩得很放松，玩骰盅喝酒，啤酒白酒都喝了不少。畅诗雅那晚上特别兴奋，一边抢着话筒做麦霸，一边四处撩人斗酒。因为畅诗雅太兴奋，孙超杰当晚其实喝得不多，忙着照顾她。
　　有个朋友私下问孙超杰，“你家这位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俩吵架了？”
　　孙超杰瞄了一眼，低声说，“没吵，就是找不开心呢。”
　　孙超杰悄悄和欧阳睿说，下午在家他妈和他说起周瑾下周放暑假会从美国回G市，被畅诗雅听见，就一直不高兴，非要他发誓赌咒不许见周瑾。“这事儿我怎么能发誓赌咒呢，万一同学聚会就遇见了呢，我只能说我不主动找周瑾。”孙超杰说。畅诗雅于是一晚都在闹腾，和他的各位好朋友轮番斗酒。
　　喝酒玩乐折腾到两点过，出了KTV，畅诗雅还闹着要去夜市吃宵夜，孙超杰怎么劝说都不听，只能开车带上畅诗雅和另三位朋友的去夜市。
　　欧阳睿和另外一人看着他们上了车后，打车回了学校。
　　据那几位同车的同学后来感慨的叙述，畅诗雅在吃宵夜的大排档上也一直拉着孙超杰不依不饶的各种撒娇，正好旁边有一桌，看穿着打扮就是一堆社会人士，言语行为流里流气，看着畅诗雅穿得那么性感清凉举止泼辣，趁着畅诗雅起身有个男的就伸手占便宜。畅诗雅喝了酒，大声叫骂起来，孙超杰赶紧冲上去护着她。
　　本来几个同学一看两边都喝了点酒，对方也不是什么良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上前劝阻，把孙超杰拉开到一边。没想到畅诗雅不肯罢休，嚷嚷说孙超杰就是不在乎她，眼看着她被人占便宜还无动于衷，孙超杰被堵得脸色都发青，当场摔了一个酒瓶。大家忙着拉孙超杰，这时候畅诗雅一个酒瓶扔过去砸在对方桌上，玻璃碎片残汤剩菜飞散开去，对方哪里肯吃亏，操着酒瓶抡着板凳就冲了过来，两边扭打成一团，一片混乱。
　　□□是对方掏出来的，本来是要刺向孙超杰，不过孙超杰身手矫捷气力大，反手夺了过来回手就给了对方一下，鲜血即刻飞溅出来人倒在地，四周看客发出尖叫，其他扭打的人都震惊得停了下来。
　　大排档有人报了警，餐馆老板反应很快的拨打了120。

　　孙超杰被对方的血溅了一身，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思维一片混乱，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几个同学也傻站在原地，平时偶尔小打小闹是有的，不过是动个拳脚，很快就会结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面。
　　孙超杰第一个冷静下来，脱下上衣去捂住对方的伤口，让大家散开让出场地，让一个朋友打电话通知他爸爸。畅诗雅这时才安静下来，一个劲的蹲在路边惊慌的叨叨，这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天哪，孙超杰你怎么杀了人？
　　同行的朋友终于忍无可忍训斥道，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安静点。
　　警察很快到场后安排人护送伤者到医院，把孙超杰等其他人全部带到了公安局。
　　孙超杰的父亲也很快赶到现场，发现情况很严重，立刻派人赶往医院协助安排给伤者最好的抢救，那一刀刺中了对方腿上的大动脉血管，引起大出血，送到医院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孙超杰等人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每个人对当晚的情况陈述一致，他们不是先惹事的一方，除了畅诗雅扔出去那个酒瓶，其他都是对方先动手。□□也是对方所携带，当时的情况如果孙超杰不夺刀抵抗，他很可能就是受害者，有防卫的性质，只是防卫过当。事情发生后，孙超杰也积极参与救治对方，配合警方调查，态度良好。
　　除此之外，在民事赔偿部分，孙家人也安排了经验丰富的律师与对方家属进行协商，主动提出巨额的赔偿。
　　基于各种积极的要素，孙超杰最后是判了一年的刑期，这个是后话。

　　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后，畅诗雅就开始大哭，问她什么她都表示不知道，处于受惊吓的崩溃状态，最后警察只能教育她几句便作罢。
　　其他几位同学平时在学校吃喝打闹青春热血，这次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消亡无不受到惊吓，在派出所叙述事发经过仍是心惊胆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事后几位同学非常懊悔，说那晚就不该跟着畅诗雅发疯非要去吃什么宵夜，结果害了孙超杰。
　　直到看见那一地的鲜血，才知道世间没有后悔药，一个小小的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失误，却造成人生中无法逆转的灾祸。

　　欧阳睿第二天等到楚颜和叶雨时完成当天考试后，才告诉他们孙超杰前晚闯下的大祸。三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前的树下面面相觑，沉默了很久，只会叹气。
　　“哎，你说你们就是去KTV唱个歌，怎么就能惹了这么大的事儿。”叶雨时感慨。
　　“幸好你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宵夜。”楚颜惊魂未定拉着欧阳睿的胳膊说，虽然这个想法自私了一点，但这是她真实的感受。
　　“嗯，也许我去了就不会发生。”欧阳睿不确定的说，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机缘巧合，他昨晚如果去宵夜，或者能有所改变。
　　“孙超杰其实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昨晚也没喝多少，就帮畅诗雅喝了一点。如果畅诗雅没有扔酒瓶去挑衅对方，双方未必会真的动手，打起来后对方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掏出了□□，估计也就是打一架，很快就收手。”欧阳睿很是为自己的好兄弟不值，前一天晚上孙超杰本来不喝酒，结果被畅诗雅逼着喝酒，之后又吵着要去宵夜，本来双方停下来后直接走人便没事……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人世间没有后悔药，没有月光宝盒，一念之差就是万劫不复。

　　眼看差一周就可以大学毕业，孙超杰却成了一名永远无法毕业的学生，他再一次自由的走在G大校园里，已是一年以后的事情。

　　晚上欧阳睿还是和楚颜一起去上自习，孙超杰出事后，他的生活简单了许多，周围的同学都被这个事情惊吓到，学校里因为孙超杰的事情专门召开了毕业班的专题会议，提醒大家一定要学习控制情绪和行为，无论是狂喜或者狂怒，都不可失控，以免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误人误己，希望大家引以为戒，顺利毕业。
　　一个大好前途即将走入社会的有为青年就这样因为一时的失手身陷囹圄，对所有的同龄人，尤其是他身边的同学好友，震动极大，一时间，宿舍里都安静许多。
　　晚自习后，欧阳睿和楚颜坐在大操场旁边的台阶上，夜风微凉，不少晚上锻炼的人在操场上跑步，台阶上也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欧阳睿从小卖部买了几罐冰啤酒，他打开一罐，递给楚颜，自己也打开一罐。
　　“这么多，我喝不了。”楚颜拿着啤酒说，嘿嘿笑着说，心想，不是不让我喝酒嘛。
　　“陪我喝，喝多少是多少，喝不了的给我就行。”欧阳睿微笑着说。
　　“孙超杰还好吗？”楚颜问。她知道欧阳睿因为孙超杰的事情有些情绪低落。
　　“我们今天去他家了，他妈妈一说就哭，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老妈一想到他在里面受罪就哭不停。听他爸爸说，他虽然有点情绪低落，也非常内疚自责，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就希望尽快出处理结果。这算是他人生的小挫折吧。”欧阳睿说完，叹了一口气。
　　“哎，想想都好可怕，原来稍微一个不小心，就能伤一条人命。”楚颜看着天上的月亮，一个星期前的月亮和现在的月亮，原来就是不一样的。
　　“是啊，我想起小时候从课本上学习人生无常，世事难料，那都是一些朗朗上口的词语，孙超杰这次出事，我才明白了这些意思。”欧阳睿感慨，不是没有看见过家里周边人的生老病死，不过大多隔得远，也多是正常自然事件，孙超杰这件事，和自己太近，虽然孙超杰是肇事人毫发无伤，只是他的人生从此后就发生变化。
　　欧阳睿靠在楚颜肩上，不知道孙超杰那家伙在拘留所里怎么样呢，他那么喜欢自由快乐，桀骜不驯，友善热情，该如何度过这接下来的铁窗岁月呢？他不禁为自己的好朋友担忧。
　　“嗯，幸好不是你啊，欧阳睿。”楚颜忍不住也感慨道。
　　“如果是我会你说会怎么样？”欧阳睿被她一下就带偏，信口开河问道。
　　“呸，乌鸦嘴，快收回去，没有这种如果。”楚颜急了，推开他。
　　“嘿嘿，我收回，别着急嘛，我不是顺着你的话嘛。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出我身上，我家颜颜也不是惹祸精，昨天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在我们身边。”欧阳睿看见楚颜气急败坏瞪着眼的样子，赶紧认错，拉过她的手。“我不乱说了，再让我靠一会儿。”
　　楚颜瞪他两眼，还是让他继续靠在自己肩膀上，第一次，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淡定自若的欧阳睿流露出沮丧和低落的样子。
　　“颜颜，这样靠着你真好。”过一会儿，欧阳睿滑下去，头枕在楚颜穿了牛仔裤的腿上，仰望夜晚清亮的夜空。“你在我身边真好。”他眯着眼睛笑看着楚颜说。
　　“颜颜，你知不知道，大学四年最让我得意的事情是什么？”他拉着她的手问道。
　　“嗯，是什么，拿了四个学年八个学期的奖学金？”楚颜想了想回答，欧阳睿可是学霸啊，这点让背书背到想吐的楚颜私下非常佩服。
　　“不是，再想想。”欧阳睿不满意，他家颜颜平时还算机灵，关键时刻却总是跑偏，什么奖学金，真亏她想得出。
　　“嗯，那是收到过八个女生的表白。”楚颜捉狭道。
　　“哎，你认真点好不好。”欧阳睿皱着眉头，不得不提出要求。
　　“好吧，认真点，那就是能有我楚颜这么一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楚颜终于嘻嘻笑着说。
　　欧阳睿本来深觉满意，但看看她狡黠的眼神，慢吞吞的回答，“嗯，一半一半吧。”
　　“什么一半一半，哪一半对了啊？”楚颜追问。
　　“对的一半呢，是有了你这个女朋友，还有一半，就是不知道算不算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他得意的回答。
　　“什么，你还敢怀疑我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起来起来，自己坐着，不准靠着我！”楚颜瞪眼，用手推他。
　　他顺势抱住她的腰，她那纤细的腰，“嘿嘿，开玩笑呢，别推我，我要掉到操场上去了。”他赶紧哄回她。
　　她气哼哼的总算没再推他，等他赖在自己腿上，还像个小孩一样抱着自己不放。算了，看他受了打击，就让他占点便宜吧，她心想。
　　“欧阳小睿，赖着躺别人腿上很舒服吧。”过一会儿，楚颜扒拉着他的头发问道。
　　“特别舒服，嗯，还觉得有那么一点幸福，对，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有点幸福。”欧阳睿把头埋在楚颜身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内心已经觉得温润了许多。他翻转身感叹道，此时对比他的好兄弟孙超杰，虽然现在这样对比有点不厚道，但这样的时刻就让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幸运。
　　“颜颜，等你考完试我们一起去旅游吧？我带你去旅游好吗？”欧阳睿心下一动，拉着楚颜的手说。
　　“啊，等我考完试，你不是都该去单位报道了吗？”楚颜觉得有点突然。
　　“报道可以晚一点去，先旅游，我再去单位报道。”欧阳睿无所谓先报道的那点工资，算是最后给自己大学毕业的一个礼物，第一次和楚颜去旅游。
　　“那去哪里啊？”楚颜茫然的问。
　　“去哪里我来计划，你就负责好好考试。”欧阳睿被自己的计划所鼓舞，只觉得月色又明亮了几分。相比孙超杰飞来横祸锒铛入狱此时可能正在唱着铁窗泪反思人生，欧阳睿意识到不辜负好时光才是正确的态度。

　　夜色真好，夜风也好，身边靠着的人，更是全世界唯一的美好。
　　岁月静好这个词，很多时候要有比较才有体会。浩瀚星空，刹那即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