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尸体 ...
-
这次晕厥只是过了片刻。菅笺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刺痛,瞬间就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眼前是一位白须白发,身着一身桃红装的老者。
见菅笺醒来老者起身一脸无奈地扭身对着身后的叶钟一阵苦笑。
“你怎么不把他欺负死了,帮我除了一块心病。”语气里满满的惋惜。
菅笺一阵汗颜,这老者就是自己的医圣师傅老鸟了,自从知道菅笺是个医废之后,总是烧香拜佛求着菅笺早些英年早逝,好再觅高徒。
“师傅你不是去闭关了吗,为何又出现在此?”菅笺从地上爬起身,发现不知道是谁竟将他与许钧的尸身排排摆在了一起。
先前老鸟是真的被菅笺气到闭关的,只想等自己这个丢人的徒弟死了,再出来游历凡世,可是昨夜有人将自己送与菅笺的易容骨针扎在了他的臀部上,老鸟就知道再不出关不行了。
连夜就从十几里开外的白头山赶了下来,又听闻了许家的事,就匆匆赶来,正好从某人手里救下了差点被勒死的菅笺。
老鸟撅了撅嘴,一副被欺负的样子,道:“还不是有人占着自己武艺高强,欺负人呗。”
说完摆摆手,表示不想再继续这话题,认真去拨弄起摆放在在地上许钧的尸身。
菅笺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叶钟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气定神闲,好似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看着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不想还是和习武之人。
真是个怪人。
然后就蹲下身与老鸟一同去看许钧的尸体。
那许钧正如仵作所说的那般,是被一刀毙命的。但是仔细一瞧,才能看出,凶犯手法娴熟,一刀切断了许钧的心脉血管,心脏在一瞬间立刻停止了跳动。除此之外还在胸口上规规整整地切了个拳头大小的圆,直接取出了整颗心脏。
“高手!如此手法从来闻所未闻!”菅笺是由衷地佩服行凶之人,自己这个医圣“高徒”都完全做不到如此地步。
怎料听到菅笺的赞叹,老鸟一个爆栗就敲在菅笺脑袋上。老鸟只觉得痛心疾首,老脸丢尽,狂吼道:“这是医门的剖心术!你七岁我就教过你!”
脑门被打得生疼,将脖子缩了缩。眼角一瞥,便正好看见许钧的下身鼓胀,想来死人自然不该还有如此反应,实在是蹊跷。
顾不得脑门疼,菅笺伸手就去解那死人腰上的绅带,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倒是目光如炬,紧盯着那两腿间。浑然没发现叶钟原本低垂的眼,已经挑了眉瞧着他的举动,而老鸟皱了眉,也发现了这许钧尸身的不妥之处。
将衣裤全然退下后,只瞧着人中之处如被马蜂叮咬过,那命门居然又红又肿,实在不是正常之像。
瞧够了,也不将扒下的衣物给人家穿回去,一老一小起身就开始讨论起案情。
菅笺和老鸟都一同一只手环在胸前,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你一言我一语。
老鸟问:“尸体的异常可是中毒?”
菅笺听了只答:“不曾有这种中毒迹象。”
老鸟点了点头,又说:“ 这人该是个对医术有所了解之人,或者就是个医者,剖心术是正劲的师传徒的医术。”说完就狠狠剜了一眼那不成才的菅笺。
“那红肿之症又和剜心有何关联呢?”菅笺倒是不曾看见老鸟那责怪的眼神,还是在专心思考。
也是苦了这菅笺,往日他只管吃喝玩乐,哪管过这费脑子的案件了,怕是要想掉一把头发。
而菅笺可能从没有发现过,他与老鸟一起商议、讨论事情时,二人的眉目、神情,甚至是身影都如出一辙,好不默契。
看着这二人默契的模样,叶钟忍不住就想去打破这景象,开口就是刻薄之言:“庸医。”声音不大,恰巧能飘进每个人耳中。
老鸟听了这话,气得两鬓的白发都要竖了起来,怒目而视,右手在身上摸了一圈,终于握住了根拇指粗细的老参,指着那个还是气定神闲的叶钟,隔着老远狂喊道:“你个天杀的,你亵渎医圣,你该是要肠穿肚烂,你老不死,你不孕不育……你别拉我,拉我做甚?我要打死这个牲口!说了让你别拉我!”说着,老鸟的左手还是死死拽住菅笺领口的衣裳,作出一副菅笺拦着他的模样。原本平整的领口,已经被老鸟抓出了一道道折痕。
无语地看着老鸟这老不正经的样子,一阵汗颜,道:“师傅,你该去南门摆戏台子。”
而叶钟听了老鸟的谩骂,从椅子上慢慢悠悠地起身,一对眸子里还是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抽出了别在身后的折扇,摩擦着扇子的边缘,一步一步朝着老鸟走来。
看着叶钟的动作,老鸟惊叫一声:“嗷呜……”就立刻蹦到了菅笺的身后。瞧着自己师傅这没出息的模样,菅笺也伸着双臂,护崽子似地挡在了叶钟前进的道路上。
当叶钟靠了近了,菅笺习惯性地伸出手,按在叶钟心窝的位置上,原本只是想不让他再继续前进。
低头看了一眼那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叶钟记得刚刚菅笺就是用这只手去扒那死尸的衣物,还触碰到了肌肤。
菅笺看得真切,叶钟原本如同死鱼眼一般无神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一瞬间觉得该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刚想把那只手收回来。不曾想,叶钟一把拧过他的手腕,直接把人撂倒在地,然后用绣着云纹的鞋踩着菅笺的背,手上再用力一扭。
只听“咔”的一声,菅笺疼得惨叫一声:“啊!”
叶钟竟然是将菅笺的手臂拧得脱臼,整只右手只能耷拉在了地上,菅笺跪在地上,额角疼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八字不合!八字不合!
菅笺在心里怒吼,见了这叶钟三次,自己每次都是倒了血霉。这人看着衣冠楚楚,其实就是个衣冠牲口!
处理完手无缚鸡之力的菅笺,叶钟又恢复了自己毫无生气的样子,看了一眼惊呆在一旁的老鸟,吓得老鸟打了个机灵。
只听老鸟脱口而出一句:“你弄死他吧。”说完特别不顾师徒情分地指着地上疼地说不出一句话的菅笺。
也不管老鸟将自己的爱徒推出来送死,叶钟卸了菅笺的右手后就好像消了气,又坐回了自己一直坐得那把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又藏起了那对眸子。
见叶钟不再追究自己谩骂的罪过,老鸟这才敢去顾及自己那个被撂倒在地的徒儿。只能说叶钟这手法还是不错的,这胳膊擦着筋骨卸,不伤筋骨分毫,却叫人疼得死去活来。接得时候若不注意,还会把筋骨给伤了。
老鸟偷偷嘀咕一句:“恶毒!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如此恶毒之人!”
好歹老鸟是不辱医圣名讳,轻而易举就将菅笺的右手复位了。
“师傅,你薄情!”疼痛缓解了些许,菅笺就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现在菅笺是从头发根到脚尖没有一处不疼的,已经是没有再有多余的力气去耗费了,他也是看出来了,叶钟发现了他跟老鸟发现不了的地方。于是摇摇晃晃走到叶钟面前,用完好的那只左手恭恭敬敬行了个辑拜。
只听菅笺收了顽劣,言正词敬地问:“敢问叶大人有何见解,还望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菅笺往日少有正经的模样,别人都道他是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只是如今事关菅桃他实在不敢马虎大意。
看着菅笺这正了神色的样子,叶钟收了折扇,幽幽说了一句:“许钧尸身上有苦莴苣和红花的气味。”
听完叶钟的话,老鸟立刻拿出银针刺在许钧印堂之间,接着凑近鼻子嗅了嗅。而菅笺脑子一片空白,满脸疑惑地挠了挠头,朝着老鸟问:“这是,两味药?”语气里满满的不确定。
那根拇指粗细的老参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菅笺的脸上,那老鸟也是使了狠劲,砸得菅笺一阵脸颊疼。
“我煎药的童子都知道这两味药在一起有避子之效!”此时的老鸟已然是气到双目爬上了红血丝,一副气血上涌之相。
“所以男人也能喝避子药?”要说红花,菅笺只知道它有活血之效,苦莴苣他是真的不知何物,那这许钧喝避子药又和他自己的死有何干系?
只见老鸟的身影晃了晃,一步一摇,一眼看上去,好不颓废,仿若只因菅笺的一句话就成了风烛残年的将死老翁,瘫坐在叶钟身旁的椅子上。
叶钟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老鸟的面前,一杯自己细细品味,道一句:“高徒。”
菅笺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了老鸟身旁,也不多言一句。他是知道的,如若再气一下,自己怕是能替老鸟寻了风水宝穴,葬了老鸟后他是能继承医圣衣钵了。
“我且不问你如何能嗅见我都察觉不了的药味,按你说得意思是,这许钧近日有与服了避子药的女子行闺房之事?”老鸟好歹是个经历风雨的江湖人,捋顺了气息之后,换了一副高人的模样,与叶钟此刻倒是有模有样的“谈笑风生”,全然没了刚刚坑徒儿和颓废的模样了。
“许钧除了菅桃从未娶妻纳妾,看他那模样也不像好色之徒,怎么就断定他与女子苟且?万一是哪不小心沾染上的呢?”菅笺是实在忍不住了,昨夜许钧的模样表现,明明是个痴情郎,着实不像是会沾花惹草之辈,自己对他还颇有好感。
像是菅笺的话十分有趣,叶钟竟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道:“你和他很熟?”
一句话问得菅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躲开了叶钟的目光。踌躇了一阵,小声挤出一句:“不熟。”
“不熟你废什么话,女子若经常服食红花与苦莴苣,再与男子交合,那药力就会通过阴阳之气进入男子体内,红花与苦莴苣的药力男子吸收不了,就会沉积在印堂之处,七日才能消散。方才我看得明白,那许钧印堂内的药力浓厚,怕是日日都与哪个女子厮混。”说完老鸟朝着自己的傻徒弟翻了个大白眼,瞬间没了什么高人的模样。
如鲠在喉,菅笺一句话都说不出,事实若真如此,那什么痴情,什么良人,可就真是笑话了。
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菅笺狠狠在心里唾了那死去的许钧一脸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