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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幕 ...


  •   醉酒与伤情往事,气愤与难以置信等种种杂糅在一起,应封的脸扭曲了。
      诶呦不会被打吧,妈妈我好害怕。

      楚清纵叹了口气,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便放缓了语气,温言:“贸然触及应公子的伤心事,多有得罪,但我并无恶意,刚才一番话也是胡乱揣测。应公子是关心则乱。”

      听到此话,应封仍面色不善,但绷紧的双肩却像放了气,一点点松下来。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摊开,似乎承受不了楚清纵的目光似的,他别过了头。

      两人都没言语,房内寂静,隐约从别处传来了觥筹交错之声。

      半晌,又是楚清纵开口打破了沉寂:“我与公子萍水相逢,公子之事,我不过一个不知其中关窍的外人,还是那句,心病仍需心药,公子对此耿耿于怀,想必也是有隐情的,不妨告诉我,多一个人想想,也是一条出路。”

      应封此人就是条快用完的牙膏,想弄出些内容,非得用力挤一挤,楚清纵默默等待。

      应封深吸一口气,像放弃了什么,终于开口:
      “《丹心记》原是真事,你是知道的罢。”
      楚清纵点点头,没有接话。

      “‘绯叶’,是以项城家小姐……”他顿了一顿,嗓音微滞,才继续吐出那个名字“江绫枫,为原型写的。”
      “绫枫啊,生得美,人也好,大家都很喜欢她。”

      “我本是孤儿,被项城一个药庄收养,那药庄会捡一些无家可归的乞儿,留在楼里教养。”

      “我十岁时第一次遇到她,那会儿因为伤寒病着,人烧的模模糊糊的,恍惚间有股清苦的药草气,好闻得很。睁眼看到一个天仙般的人,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久我的病就好了,从那以后时不时能在药庄见到她向大夫讨教,她每次来都会带些玩意儿给我们这些小的,我和别的孩子一起,吃了她好多点心,又听她讲了两年的故事。”

      “后来就过了听故事的年纪。我知道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像天边明月,和我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我也拉不下脸和小孩挤在一起,所以就装作浑不在意,拿着扫帚在外面打扫,偷偷听她的声音。”

      应封的唇微微弯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楚清纵看着,不置一词。

      “她总拿着本药经,我好奇那书上到底有什么,跟着拼命地看。药堂的大夫说我好学,也愿意提拔我。”
      “我当时就想,要是我学得比她好,好得和大夫一样,绫枫也许就能向我讨教。”

      少年人总是有些英雄情结,想着比心上人厉害,好能用自己尚不丰满的羽翼荫蔽对方。

      “我知道好多人都喜欢绫枫,一些人来药庄求的不是医,是她。我也知道绫枫心里没我,我就是……”
      “放不下。”

      放不下奢求,放不下那丝不切实际的期望。

      “后来绫枫来的少了,好像是她家里人的意思。”
      “师傅说我可以独自接诊了,偶尔我也能代替师傅出诊去江府,夫人和太太是认得我的。”

      “那天我坐堂,正好看到门口有个男人纠缠绫枫,就冲出门去救她。”

      “但绫枫阻止了我,和那个人一起走了。我向别人打听,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那人是从京城来的什么大官,姓顾,和江家是表亲。绫枫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我再看到她的时候,她同我说自己要成亲了,嫁的就是那个姓顾的。”

      “江家老爷说过舍不得爱女,想为绫枫招一位上门女婿;绫枫自己也说想潜心医术不愿出嫁。而我与她相识多年,若是她与我结亲,我自当不会阻止她继续研究岐黄之术。”

      “我本是……本是有机会的。”
      楚清纵心内叹了口气,心想恐怕没那么美。

      “我问绫枫为什么,难不成那人以官势相压,非逼着她嫁不可,她却说是自愿的。”
      “呵,自愿的……”
      “所以我想,好歹是大官,明媒正娶,自此绫枫也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

      “但是,这个人,他害死了绫枫,害死了江家!”

      眼见这人又有砸桌倾向,楚清纵眼疾手快按住了他的肩膀。乖乖,她可不想引来伙计,被打断吃瓜。

      “应公子——”楚清纵手上稍稍用了点力气,应封看到面前那个清俊男子双眉微蹙,眼含担忧之意,又感到肩上传来一股压制的力量,便收了收情绪,复镇定下来。
      见状,楚清纵慢慢收回了手。

      应封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道:“绫枫告诉我,不日那人将启程回京,之后便会上门提亲,我自知无望,心灰意冷,正好十月定州会新开一间药堂分址,师傅举荐我去那里当个管事的正经大夫,我便去了。”

      嗯,如果是galgame,那这就是标准BE结局走法。

      “新堂初建,许多琐事亟待处理,等我从一片焦头烂额中理出头绪,已过了暮春。”
      “我想回去看一眼,便告了省亲的假。到项城,却发现绫枫仍未出嫁,那个说要娶她的公子哥好像一下销声匿迹了。”

      “我既气又喜,气的是那人居然敢弃绫枫,喜的是自己还有机会,便立刻向江老爷提亲。”
      “阿枫好像吃了一惊,但江老爷却没有立刻答应我,说对方还没明白回复意思,贸然嫁女十分失礼,且让我再等等。”

      “只过了十几日,江老爷就答应了我。”

      “简直就像撞大运,”应封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我住进江府,欣喜若狂,想去见小枫,江家人拦着我,说成亲之前见面不合礼数,已经把绫枫送去外祖家了,我也就不强求。”

      “反正人最后是我的。”

      ——

      此时,允府中。
      洗尘宴已经结束,允息应付一圈,有些疲惫。他走到外院,也就是楚清纵住处,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人还没回来,眉目间有些阴沉。

      “阿申!”

      ——

      楚清纵自始至终只在应封情绪过于激动时出声阻止,其余都扮演哑巴,只用专注的眼神传达出“自己在听”。
      现在已经过了亥时,好在远风楼是官员们团建的热门场所,一回酒宴结束没几个人能清醒的,常常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所以雅间往往不歇业,打开地上活动的木板还能翻出几床被子。

      应封大有故事不讲完不回家的意思,听他继续:“但是就在三日后的晚上,绫枫她找到了我,”他又深吸一口气,似有颤抖,艰难地开口,“她……她说……她已与那姓顾的有了夫妻之实!”

      楚清纵暗暗捏了一把汗,虽然本朝好像没有刻意打压女子,但好像性观念也没那么开放,烂账一笔算不清楚,不知这位仁兄会作何感想。

      果然就听应封说:“我如遭雷击。”
      “但这并不是最残酷的,绫枫她说,自己一颗心已尽付于人,不管那姓顾的要不要她,她也无再嫁之打算。”

      【交际】中突然蹦出了允息的名字,是他亲自找来了。楚清纵才想起来好像忘了托人捎个口信回去,觉得允息可能要疯,自己可能要凉。
      呜呼,八卦误我!要不冲出去解释一下?

      楚清纵正待起身,而眼前的人却“哇”一声哭了出来。
      楚清纵:……我觉得该哭的是我。

      应封双手捂面,涕泗横流,恨声道:“我……我究竟哪里比不过他!哪里比不过他!”

      这……可能因为你不姓顾吧……

      楚清纵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求生欲大作,她灵光一现,大声悲叹道:“应兄!你也太不容易了!”
      这声音应该足够大到让外面的人听见,表明了楚清纵正在安慰一位失意兄台,生命财产哪样都没受到威胁。

      可能因为醉酒时已经哭过,体内水分已经流失不少,应封干///抽///了一阵儿,恢复理智。
      “我心乱如麻,绫枫她已明白拒绝了我,我是否该继续纠缠,而恰逢定州药坊又出了点问题……”

      于是你就跑了。

      看来不是名字的锅,兄弟你这是妥妥的BE选择啊。

      但楚清纵也知道这是只是作为看客的想法,她相信人性的良善,却也不质疑自私根植于人的基因。换成自己,谁又真能毫无芥蒂,倾其所有地去爱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呢?

      “一年以后,我决意回去,却发现江府竟人去楼空。”
      “我找到药堂,却发现好些个大夫都换了,师傅也不知所踪。”
      “我在路上抓人就问,他们却语焉不详,说江家在一夜之间不见,不知举家搬迁去哪里了。”
      “我打算北上入京,却在一路上听问朝中发生大案,许多官员都被牵连,顾家亦在其中。”
      “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我仍不死心,找到了已成一片废墟的顾府。再然后,我就回了定州。”
      “几个月前我正巧有事途径项城,听到了那个说书人的故事,这才确定了原来……原来阿枫她已经……”

      房内再一次沉寂下来,哽咽之声夹杂着把酒谈笑,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楚清纵一时语塞,觉得知心姐姐真不是一般人。她拿起茶壶,打算为应封倒杯茶,却发现水已冷了,只好把茶杯又放回去,摇了摇铃铛叫伙计上来。

      好容易应封第三次平静下来,楚清纵开口:“所以你想知道自你第二次去定州到回项城之间,顾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吧。”

      伙计敲门,对楚清纵道:“隔壁公子嘱咐小的带句话,说二位谈得十分投机,特意奉上好茶一壶,茶香醒神,聊到后半夜不成问题。”

      楚清纵:我没了。

      她对伙计道:“劳烦告诉隔壁公子,多谢美意,只可惜用不上了,我会亲自感谢。”转头又对应封说:“应公子,此事一夕之间讨论不出个结果。这样,咱们明日下午还在这间雅间,或我可至贵宅拜会,仔细推想一下。”

      应封告诉她一个地址,楚清纵查了地图,发现是一家药堂。她拱手向应封道个别,便急匆匆转到隔壁,小心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阿申,楚清纵跟着进去,正见允息正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把玩手里的茶杯,指骨分明而纤长,乍一看和瓷盏几乎别无二致,阿申抱臂斜抵在门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秉烛夜谈,当真是情意拳拳。”允息笑。

      “安止师兄我错了。是我忘记让伙计给家里带个口信,”楚清纵态度诚恳,“害你担心了。”

      可能是“家里”这两个字取悦了允息,他的神情略有缓和,他放下茶盏:“知道就好。”
      说罢,展袖起身,走到楚清纵身边时一把捞过她,他身上那股清淡的冷香幽幽混了些酒气,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楚清纵:?我以为我没了,但现在看来还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允息发现房内没人:师妹人呢?【心情值-10%】
    允息打听行踪:谁敢抱我师妹,我都没抱过。【心情值-20%】
    允息找到远风楼:这人谁啊,孤男寡女的。【心情值-30%】
    允息听墙角:还没完了,怎么这么久?【心情值-30%】
    允息送茶:赶快回来,我不开心,哄不好的那种。
    阿申在旁边:悄无声息。
    楚云:这就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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