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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银河无迹可寻(5) ...

  •   5.
      少年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在预料之中:愣怔,羞耻,愤怒,刀剑相向。

      库洛洛在念力解除的瞬间松开了少年的手,侧身擦过还在愣着的少年意欲绕到他的身后——至少到视线死角,再给他一手刀。但是动作中的库洛洛看到了对方似乎燃烧起来的耳朵,和脖颈。

      于是愣神的蜘蛛错过了让少年昏厥的最佳机会。

      酷拉皮卡足够聪慧,这点早是盗贼的已知事实,将前因后果整理清楚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因此在第一次袭击失败的当下,蜘蛛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而酷拉皮卡不负所望地迅速转身后退,缠绕着绷带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摆成迎敌的姿态——动作比两年前自然流畅了许多,从库洛洛所在的角度暂时还没有发现可以攻击的盲区。
      库洛洛惊讶于自己对有关少年的细枝末节竟然记忆得如此清晰,也惊讶于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仍然注意到了少年带着瞳孔片的左眼一片漆黑,就像他此时所在的位置身后的夜幕,而没有瞳孔片的右眼是红色,不像血,至少看起来比血更温暖。

      强盗头子对自己的认知一向清晰,但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情景下,他突然对自己的的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移情向来迅速的他似乎仍旧钟情于火红眼。

      他终于再次听见了酷拉皮卡咬牙切齿的“库洛洛!”不像在友客鑫的博弈中冷酷的锁链手极力克制着崩溃的嘶吼,那是属于两个素未谋面的人的仇恨。
      库洛洛诡异的享受着酷拉皮卡类似遭受背叛的控诉。

      少年的身体却不像语气那样坚硬。他在颤抖——极微小的颤抖没能逃过盗贼敏锐的观察。或许是愤怒,但绷带上渐渐渗出的血迹告知库洛洛那是失血过多的自然反应。

      不能杀了他。
      不适合战斗。

      两个否定句以几乎碾压的优势占据了强盗的想法,强制制止了可能引发雪崩式思考的所有念头。
      库洛洛和酷拉皮卡都是赤手空拳,虽然酷拉皮卡有火红眼状态的加持,身体却是实在处于下风,加上年龄和出身的因素,少年在强盗手下昏睡过去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黑发的盗贼坐在地上背倚着床沿,脚边躺着的是没有意识的锁链手。他瞥了一眼金发少年,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松散地倒进了床里:“真麻烦啊。”

      啊啊啊,被摆了一道。蜘蛛头领终于勉强承认自己并不是很擅长应对西索那一类男人,同理,女人也是。
      贴在绵软床垫上的背还在一阵阵地抽痛——来自于少年奋起的数记脚踢,并没有疼到难以忍耐,但是持续跳动的灼热感一直在提醒蜘蛛头领:

      错了!

      不论是刻意接近那个作家并盗取对方的能力,还是对偶然遇见的少年保持着微妙的观望的态度,亦或是一时兴起将偷来的能力用到少年身上。一切都是错误的。
      偶然的任性行为,得到的回报是成长成为锁链手的少年剪断了两只蜘蛛腿,和仍然禁锢着心脏的锁链与剑。

      ……是这样吗?库洛洛拿起行动电话,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啊啦,库洛洛,听起来你现在很狼狈呢。”

      库洛洛举起了握有行动电话的一只手直到眼前,屏幕上显示的“西索已接通”让他又把手摔了下去。

      理所当然的,行动电话另一头的西索所听见的蜘蛛头领的第二句话,是仿佛蒙在被子里的嘟囔一般的:“啰嗦,西索。”

      堆放着纸牌的右手顿了瞬间,红发的奇术师回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爱啊”作为反驳,然后在听见对方更加清晰的呼吸,以确定行动电话已被那个擅长躲避的团长移至耳边,最后收获了对方意料之内的“西索你的态度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的回击。

      非旅团四号的身份披露后库洛洛的态度愈加直白了。果然还是挂断电话的好,奇术师这样想,并差点付诸了行动——如果没有听到“酷拉皮卡”的名字的话。

      西索成功在扑克塔上放上了最后一张牌,JOKER。“他目前行踪不明哦。难道,”魔术师恶趣味地推倒了最下面一层的一张纸牌,如愿欣赏到了整座崩塌的景象,“在你那里吗?”
      而后默念了一句:怎么可能。

      “在哦。”

      “……”

      “而且看起来失去了念能力。”

      “……”

      “被追踪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

      “你可以来照料他吗?”

      “不可以哦。”

      “那挂了。”

      嘟——西索听着行动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再一次大脑当机:哦呀?

      *
      其实酷拉皮卡在遇见库洛洛时还没有彻底陷入昏迷。那是一种很奇妙的状态,他的意识漂浮,却能够听见和感知;身体的所有器官似乎在正常工作,将所有能接收的信息尽数接受,也仅限于被动地接受。
      他听到雨炸开在耳边,却不知道自己倒在了大雨里;他觉察到了疲惫和冷意,却不清楚身体已经接近极限;他感觉耳边雨撞在地面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时近时远的瓢泼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被宿敌抱了起来。

      之后是一段断层。再次醒过来时雨声已经被隔绝在了窗户之外,是被谁救了吗?他艰难地侧过头,模糊的视线里是穿着黑色西服站在床边的男人,他的手里拿着浸血的毛巾。是他吗?酷拉皮卡重又疲惫地闭上了眼,他感觉到了身体在一点点回温,可是这点热度还不足以支撑他看清楚那个在雨夜带他回来的男人是谁。真是个好人呐。

      这样的他意识还在横冲直撞。黑色的视界里理应没有任何画面,可是他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是篝火燃尽后在炙热的草木灰上跳动着的那种。有谁挥舞着木棍,把灰烬扬起,火星飞舞着,落在了黑色的虚无里,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接着是尖叫声。酷拉皮卡确认现在身边只有那个西装男人移动和拨弄自己身体时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声音。那这些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又是从何而来呢,他听着这些尖叫声,不可避免地心脏感到一阵阵抽痛,仿佛有谁在狠狠地攥着,然后想要一点一点地,把它拽出酷拉皮卡的身体。

      停下啊!酷拉皮卡挣扎着拒绝,可是无济于事。渐渐地疼痛变得不是那么明显,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名状的空洞。

      那个男人似乎已经清理完毕,离开了房间。

      听着门扉合上和锁扣落下的声音,那只手停止了拖拽。火越烧越大,酷拉皮卡看到自己站在火光前,变得越来越渺小,那火把整个世界都点亮了。接着是声音,声音不再是哭号和尖叫。他听到了许多熟悉的人的声音,有的在抱怨丈夫不体谅自己,有的在呵斥淘气的小孩,还有的在语重心长地告诫好奇心旺盛的孩童,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然后他听见了有谁在问自己:

      “酷拉皮卡,你快乐吗?”
      声音清澈,仿佛裹携着清晨林间的风和露水,日光是金色的,斑驳的粒子冲破黑暗,让酷拉皮卡突然睁开了眼睛。

      接着全部归于黑暗。

      夜色已经包裹了这个房间。那个人离开了?他释然,挣扎着起身,旋开了床头的台灯,台灯旁竟然放了本书,这多少出乎了酷拉皮卡的预料。

      是典型的酒店房间的布置摆设。他这么判断着,掀开了被子。被子下的身体没有穿上衣,双臂和胸腹部是缠绕着的绷带,可能是帮忙包扎的人为了换绷带时方便没有替他穿上上衣;下身倒是穿着陌生的睡裤,在起身下床的过程里也没有明显的疼痛感,很好,腿部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自己原来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他试着寻找随身携带的物品,但是未果。丢了?他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行动电话和猎人执照一直贴身放着,被追捕的过程虽然狼狈,但是不至于丢失了自己却没有发觉。

      不妙!失重感再一次让他头晕目眩,金发的少年不得不闭上眼睛缓解突如其来的不适感。可是他没能再次睁开眼睛,或者说,他没能再次看见。

      失明了。

      连光感都感觉不到,视野内是一片漆黑。伴随自己许久的双刀也不见踪迹,此刻没有一件物品能够让少年感到安全。

      说到底,那个人……真是救自己的吗?

      他尽量放轻脚步,凭着记忆摸索这个房间的摆设寻找线索。这家酒店是这个国家有名的连锁酒店,因此他能一眼从布局看出自己所在。这个房间的布置:有电话,没有看见淋浴室……可是在彻底昏迷之前听见了淋浴室水流的声音,是主卧和客厅之间有淋浴室通道的布局,由此大概可以判断是什么套房。接下来是求证。他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按照对于酒店布局的记忆走到了客厅。

      还不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在走动的过程里回想着自己所能记起的所有细节:额头的绑带,习惯性的小动作,眼神……却不能从任何行为中推测到他的身份和动机。这很诡异,仿佛是有人抽取了那个男人存在的所有证明,让酷拉皮卡只能够远远观望,而不能和自己产生任何联系。

      于是诡异的,他想到了和boss交好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着仿佛游离于人事之外的气质,似乎不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中,却十分反常地担任了Boss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她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的惊讶不是伪装的,仿佛遇见了熟悉的人或事物,因此酷拉皮卡对她接下来的笑十分在意。
      既像是看见了狩猎已久的猎物扑进了陷阱,又像……遇见了久别重逢的故人。

      可恶。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诡异的联想从脑袋里甩出去,不想自己在这样的状况下还分心去想暂时还没有造成威胁的事。现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现在所处的状态。

      酷拉皮卡找到了自己的猎人执照,就在客厅的茶几上。但是没有手机和双刀。

      现下最直接的方法是找那个带自己回来的男人询问。

      他找到了一把水果刀。或许这是对可能有敌意的男人的最佳试探方式了。

      对方灵敏地躲过了第一发攻击。黑暗中酷拉皮卡感觉到男人的衣角擦过自己刺去的手,于是向着那个方向挥出了第二刀。
      又躲过了。但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气息,甚至在被刺后仍旧说着“没有追兵,你现在安全了”大概是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的人。少年有点武断地想。于是他停下了试探的攻击,看向,或者说尽力将无法看见的双眼装作看向那个人的样子,问他: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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