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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有个陛下如虎狼 ...

  •   “太妃娘娘,明公公来了。”

      那恭顺老太妃此刻正于清晖堂内摆弄些花草,听见宫女来报,便头也不抬地应了句:“知道了,让他进来吧。”宫女屈膝退下后,不一会儿便有一红衣太监入内,正是明如镜。

      “奴家明如镜来给太妃娘娘请安。”

      “最近澈儿那厢可都还好吧?”老太妃手持一把金剪子,捧起一株玉兰花仔细看了看。

      明如镜笑了笑: “陛下这处自是一切无虞,不过是时常拉上紫宸宫的宫人们一起玩耍嬉戏,倒是急坏了朝堂上的一众老臣,听闻秦老将军到现在还在坚持不懈地向宫中和清晖堂递帖子,想要面见太妃娘娘和圣上。”

      “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如今澈儿还年少,贪玩些也是有的,况且她在宫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接回宫里,我这个当祖母的难道还不能让她高兴高兴?”老太妃将花瓶转了一圈,从木台上挑出几朵已经拔除杂叶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插进瓶口内。“眼下最要紧的,是皇家血脉仍未开枝散叶。澈儿今年都已经十八了,又继承了皇位,婚姻大事却一点着落也没有。这朝堂上的局势尚未稳定,若是有个万一,像她那二皇叔一般连个骨肉也没留下,可如何是好?”

      明如镜恭恭敬敬地道:“是。说起这一茬,陛下近日里倒是与一位侍卫走得很近,时常带着贴身宫女去校武场找这侍卫玩耍。只不过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

      “是谁?”

      “正是秦时飞秦老将军的独子,秦宵。”

      老太妃眯着眼睛回想一番。 “哦,那孩子我记得,倒是生得风流倜傥。秦老将军嘛,也是三朝元老了,对皇家也算忠心不二。那孩子可是领得御前侍卫的职?”

      “听说……现下不过是在校武场看守御马罢了。”

      “嗯?”老太妃眨巴着眼睛,回身看向明如镜,“秦时飞的独子,怎么跑去看守御马了?”

      “也许是与他父亲闹脾气罢,听说这位秦公子的性格,倒与他父亲一样倔呢。”

      老太妃点了点头,用金剪子将那玉兰花旁横生出的一根绿枝剪去了。“那孩子虽是不错,可光有一个人哪里够呀?我皇长姐那时后宫里有多少人,到头来还不是只留下两个皇子。澈儿到底是个不经事的女儿家,你服侍她就更应该多费心思替她张罗,不要让她觉得一个人在宫里寂寞无依才好。”

      “是奴家考虑不周,奴家自当尽心去办,请太妃娘娘放心。”

      老太妃满意的一笑,将修剪好的玉兰花瓶捧起来。“你来替我看看,我这株玉兰调理得怎么样?”

      明如镜顺着老太妃的目光,以指节轻轻抚过玉兰花洁白软嫩的花瓣。“太妃娘娘是惜花怜花之人,于这花道上的品味与手段,自然都是极好的。”

      “这玉兰虽好,可独树一帜便着实显得寡淡,还是需多加些陪衬,且这陪衬必得颜色艳丽,令人眼花缭乱,才不叫这株玉兰了然无趣。”老太妃慈眉善目地笑道。

      *

      此刻,成澈正倚坐在龙椅上,望着阶下一排垂首而立的男子。她用手指摸弄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先是停留在最左边一位白衣公子身上,随即又移到最右边一位黑衣少爷身上,最终,她指着中间一位青衣书生模样的男子,凛声道:“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那青衣书生轻咳两声,娇娇弱弱地端起下巴。

      “果然生得眉清目秀,我见犹怜……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儿呀?”

      “咳……微臣是杜尚书家的二公子,名叫杜若兰。”

      “哦,那你平日里可有什么兴趣爱好?”

      那青衣书生又咳了一下,蹙眉道: “在下自小体弱多病,平日里从不出门,只在家里与兄弟们吟诗作画罢了。”

      “那你可真是乖巧懂事呢。”成澈点了点头,又转向那位白衣公子。“这位公子看上去仙气飘飘,不知又是何方佳人?”

      不料那白衣公子只是高傲地扬起头,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萍溪忙凑到成澈耳边道:“这位是御医冷大人的首席徒弟,听说医术一绝,人人都称他作‘绝世冷医仙’呢。”

      “原来如此,真是久仰大名。”成澈最后看向那黑衣少爷。“那这位又是……?”

      那黑衣少爷突然邪魅一笑,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这身漆黑得不带一点杂质的长衫。“陛下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成澈皱起眉头思索了半晌,开口道:“我景国向来以玄色为尊,金色为贵,你身上竟然能穿着这身黑衣,莫非是……”

      “不错,微臣真是淮王傅腾的独子,傅潶。”

      成澈这才恍然大悟,一脸钦佩地看向身旁的明如镜:“想不到你竟然连傅潶小王爷都请过来了,明公公真是深得朕意。”

      明如镜抿唇笑道:“只要陛下满意,能从中选出可心的郎君就好。”

      成澈连连点头,大手一挥。“满意,当然满意了,来人啊,把他们全都给朕收了!”

      “啊?!这后头还有好几十人呢,陛下您不再看看吗?”伺候一旁的萍澜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成澈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什么看,能被明公公相中的自然都是好的。后头那几十个也不用瞧了,都一并收了吧。”

      小太监奉了一声“喏”,便领着阶下各色美男游龙般地往内庭去了。萍溪犹豫了半晌,还是鼓足勇气走向成澈身边,低声问道:“陛下,您知道明公公选这些人来是要做什么的吗?”

      “知道啊,朕当然知道。”成澈放下茶盏,一脸透彻地望着萍溪。

      “那您还……”

      “怎么了?朕今年都十八了,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吧?况且老祖宗们的后宫那都是粉黛三千,朕这才几十人,也不算过分嘛。”

      “可上回您不是这么说的。”萍澜又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成澈“啧”了一声,也开始比起与上回一样的手势道:“你们不明白,这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你们别看朕现在在挑选美男,那都是朕的职责所在。”

      萍澜仍是意难平地追问道:“那,那秦侍卫怎么办呀?”

      “什么秦侍卫?哪个秦侍卫?”成澈眨了眨眼。

      “就是校武场里经常教咱们骑马射箭的那个秦侍卫呀?陛下,您该不会见了这些美男,就把人家给忘了吧!”

      “哦,那个秦侍卫呀,他不是在看守御马么?就接着看守御马好了呀,你在这个时候提他做什么。”

      “可是……那个……”

      明如镜却在此时以几声轻咳打住了萍澜的话,着四五个小太监端着满满一盘的绿牌子,跪在成澈面前。

      “请陛下翻牌子。”

      “这么快就连牌子都刻好了?”成澈瞥了明如镜一眼,手上把玩着那些绿牌子,心中却开始揣度起来:这明如镜是料定朕会照单全收,还是就算朕不收,也会给朕硬塞进宫里来?她随手拨弄了一番,便挥袖道:“就刚才那个病弱的杜公子吧。”

      “喏。”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杜若兰在一众小太监们的伺候下沐浴熏香,更衣梳发,因自命为女皇看中的第一位男子,眼角眉梢间便再也藏不住春风得意之情。小太监们拥着他上了环佩琳琅的春恩车,一路自后宫内院驶到这紫宸宫来。这紫宸宫原是由一座正殿,一座寝殿,左右两座侧殿,以及后方两座配殿围合而成。原本按照杜若兰的位分应当只配在配殿侍寝,但因着是女皇第一夜,便破例将他安置到了侧殿。

      那前殿又称为紫宸殿,本是景国皇帝朝见众臣的场所,因成澈登基以后从不理政事,因而这紫宸殿如今也沦落为成澈平时玩闹游戏的地方了。此刻,成澈正在紫宸殿内与小宫女们吃宵夜,打吊牌,一名小太监上前来报:“陛下,杜郎官已在侧殿里候着了。”

      “哦,知道了。”成澈点着手里的竹牌,又问道,“朕给你们吩咐的,都准备好了么?”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

      “好,朕打完这圈就去。”

      那一厢,杜若兰在小太监们的搀扶下来到侧殿。他原先还端着一副文质彬彬的娇弱样子,佯装咳嗽了两声,一进殿里见空无一人,霎时又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御床上。“陛下怎么还没来啊?”他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好不容易待到门口出现人影,却见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老太监。那老太监手里拿着副蟒蛇一样粗壮的红绳,向杜若兰咧嘴笑道:

      “请杜郎官平卧于床榻上。”

      杜若兰不安地看着老太监手里的红绳。“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是宫里面的规矩。杜郎官,请吧。”

      杜若兰犹豫了半晌,终是依照老太监的话躺上了床。那老太监便开始用红绳将他从头到尾绑了个遍,把他的双手双脚牢牢实实地固定在绣床的四个角儿上。

      “这……这是什么意思?”

      “杜郎官,您是男儿身,陛下是女儿身,这也是为了陛下安全着想,防止有人趁机谋害陛下。”说着,那老太监咬牙一扯,用力绑了个死结,便领着其余小太监们退下了,只留那五花大绑的杜若兰一人在屋内。

      那杜若兰起初还因自己身为尚书之子却遭到如此对待而忿忿不平,但见殿内红绡帐暖,便又突然转了心思,觉得这么着也颇有几分意趣。恰巧闻得屋外有人通传:“圣上驾到。”杜若兰暗地里更是喜不自胜。

      成澈进了殿,连寝衣也没换,就命其他宫女太监出去,自己则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杜郎官,久等了。”

      杜若兰忙轻咳两声,娇滴滴地嗔道:“陛下,您绑得人家好疼啊。”

      “这都是老祖宗的规矩,朕也没有办法。再说了,若不好好绑着你,怎能叫人尽兴呢?”说完,她便自袖中摸出一枚长长的鹰羽。

      杜若兰见了,脸色微微一变,忙赔笑着问道:“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成澈坐在床边上,用鹰羽慢慢地自杜若兰脸上拂过,经过他的脖颈来到腋下。“从前朕在七十二间里,见那些都里的贵妇们都喜欢这么玩儿,朕早就想尝试一番了。”

      于是片刻后,紫宸宫的侧殿内便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与“阵阵娇喘”,直至天明方休。待到平旦之时左右,明如镜领了萍澜,萍溪两名宫女来到侧殿前,敲了好一阵的门,也没见里面有人应答。

      “陛下,宫中规矩,同房时辰不可晚于寅时……陛下?陛下?”

      明如镜正准备推门进去,忽见殿门自己“吱呀”一声猛地打开了,正是杜若兰神情恍惚地立于门口,头上顶着一圈儿羽毛,眼下乌青,身上衣服又松又散皱皱巴巴。

      “杜郎官,您这是怎么了?”萍溪上下打量他一番,忍不住问道。

      杜若兰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明如镜的衣襟,颤抖着哭泣道:“陛下……陛下简直如狼似虎,她昨晚将我折腾了一夜,我……我……”

      萍澜却瞅着他道:“杜郎官,您不是从小体弱多病嘛,我怎么倒看你箭步如飞?”

      那杜若兰一悚,松开明如镜,却是自个儿失了神似地朝殿外漫步而去,口中疯疯癫癫地念叨着:“我以后再也不要侍寝了……再也不要侍寝了……”

      明如镜瞧了一眼杜若兰的背影,迈步踏入殿内,见成澈侧卧在床上,身上仍好端端穿着玄色龙袍,正合目假寐,便俯身问道:“殿下昨夜可还满意?”

      成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明如镜展出笑容,向殿外一招手,便见又有一名小太监端着一盘满满当当的绿牌子踏入殿中,与昨日那名捧绿头牌让她挑选的太监依旧是同一人。

      “请陛下翻牌子。”小太监在成澈面前一跪下,明如镜便面带笑意地说道。

      “又翻??”成澈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这一大早的,她刚刚才好不容易赶跑了一个,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告诉她又要准备迎战下一个了?

      “回陛下,一旦陛下挑选好了侍寝的郎官,内廷监便要通知郎官们预备着,还要为郎官们梳发、沐浴、熏香、剔指、扑粉、挑选寝衣,洒扫寝殿,这些功夫做起来也需要半日到一日的时间。”

      “我这牌子,要翻到什么时候为止?”成澈听他念经一般说着侍寝流程,只觉得自己头疼。

      “自然要翻到陛下怀上龙裔为止。”明如镜垂首笑道。

      看来就算贵为一国之君,她在别人眼中身上最有价值的地方,也不过是有个能够生儿育女的肚子。真是可笑。

      成澈抿了抿唇角,闭着眼睛随手翻了一张牌子,也没看那牌子上刻的究竟是哪家的名字,就将牌子丢回给了那名小太监。她用眼角瞟着明如镜恭恭敬敬地退出了殿门,仰起头,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虽说只要能在这宫里安然无恙地活着,她就应该心满意足,可人都有百种活法,与其像头牲畜一样不停的生啊生,用人数上的压制来取胜苏家,她还不如‘曲线救国’,作为一名君王光明正大地与容王斗一场。

      “朕既然得了这么多美人,很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对。不如就在这紫宸殿上开宴,将都内有头有脸的命妇贵眷都请过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向萍澜和萍溪,还不忘轻浮地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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