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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有个淮南冒水患 ...

  •   “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你尽管开口。”成澈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父亲……父亲一直想让微臣入宫,做个郎官……”

      秦宵本是性格傲烈的秦时飞抚养长大,自有些傲气,如今他在成澈面前说出的这一句话,已是他见旁无别人,能说出的最豁出去面子的话了。况且这件事情个中理由本就曲折,他身为男子,又不好直接当着女皇陛下的面明言拒绝,唯有这么点到为止,心想着这陛下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谁想成澈这段日子与秦宵相处以来,已十分欣赏他品性醇厚,有意拉拢他与秦老将军。秦宵将话只说了一半,成澈便索性将他这半句话全然歪解,立即展开笑颜,爽快地应承道: “原来是为这点小事啊,不成问题,朕明日便派后宫的小太监来接你进宫!”

      秦宵:???

      “怎么了?你不愿意?要是连朕的男人也不愿意做的话,那就只能当朕的御前侍卫了呀。”

      秦宵让她气得一个词也说不出,唯有抱拳告退,冷着脸扭头走了。成澈先是作无辜状地摊了摊手,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终是憋不住笑出声来,目光盈盈如星。

      秦宵前脚刚回来没多久,宫中赏赐便流水似地送进了镇国将军府里。

      “御赐麒麟弓一把,金玉鞍一对!”

      “钟灵坡千年灵芝四朵,宁山老参六株!”

      那黄门太监手持玄帛圣旨,一声声念得响亮,听在秦宵耳朵里却像紧箍咒一般令人头疼。小厮们忙不迭地点算着堆砌如山的珍宝,其中一人还悄声问道:“为何今日咱家公子进宫面了圣,一回头这宫里就送了这么多宝贝出来,这圣上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那还用说?咱们公子玉树临风,自然是瞧上公子了呗。”

      “哎,听闻当今圣上是个好色的老妖妇,公子进宫以后,怕是日子会不好过呀。”

      “可谁让咱们老爷一心想让公子进后宫当郎官,侍候圣上呢?”

      “我瞧呀,其实进后宫也不差,每日啥也不用做就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有这么多珍玩宝贝赏赐。要是混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封个贵人王爵,按照咱们公子的门第样貌,指不准圣上还要明媒正娶回去做皇夫,封为皇亲王呢。”

      “够了,都闭嘴。”

      秦宵终于忍耐不住,冷下脸来喝斥了一声。他拿起缠绕着大红绸花的麒麟弓瞧了瞧,自知已别无选择,便又将麒麟弓丢回桌上,像具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般往房里走去。

      比起进后宫彻底与“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平生夙愿失之交臂,他宁愿选择去紫宸殿当一名默默无名的御前侍卫,再加上老父亲动不动便在家威逼利诱,秦宵也唯有去御前挂了牌子,上了任。彼时,他正与紫宸殿里当差的其他御前侍卫一样,腰间配了刀,作为那长长的队伍中的其中一员,跟在成澈屁股后面陪她在御花园内闲逛。

      “萍澜萍溪,你们瞧,那棵榕树上是不是有个鸟窝?”

      “好像是吧……陛下,需要奴婢去帮您掏下来吗?”

      “你掏完了朕还玩啥?来来来,你让后面那排侍卫叠作人梯,朕踩着他们上去掏。”

      说着,成澈又顿了一下,回头指着秦宵道:“对了,他就不必了,别让秦侍卫累着了啊。”

      秦宵看着歪歪扭扭的人梯,望着那成澈卷起广袖,笨手笨脚地扒拉着侍卫们的衣服腰带爬上去,握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就连喉结下的锁骨都快被他吸得凹了进去。恰逢此时有两名身着三品红袍的苏姓官员自御花园旁经过,秦宵无意间与他们目光相触,便见那两名官员立时如两只土拨鼠一般,脑袋挨在一起唧唧歪歪起来。

      “听闻圣上这些日子十分亲近镇国将军府,这件事儿要不要向容王殿下和苏司丞禀明?”

      “将军府的事儿宫里传的沸沸扬扬,容王殿下与苏司丞怎会不知?苏司丞说了,圣上前些日子送了好些赏赐进将军府,那都是按照迎娶郎官才人的规格挑选的,必然是圣上看中了那秦府的小公子。”

      “可他怎么如今做起御前侍卫了?”

      “秦老将军现已是风烛残年,圣上若真将秦小公子收入后宫,那秦家以后还有谁可继承将才?再说了,镇国将军府是什么门第,圣上只以郎官品级相待,岂不是把整个将军府都得罪了?”

      秦宵再次向那两名官员投去目光,却是与上回完全不同的凶狠目光!那两名官员神色一变,自是灰溜溜地埋着头走了。成澈踩在最后一名侍卫的肩上,一只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高高向空中伸展着,却还是离那小鸟窝有半步之遥。秦宵彻底失去耐心,一记凌空腾跃飞上树梢将鸟窝取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将鸟窝递给萍澜。

      成澈龙颜不悦地低头一望,颤颤巍巍地从一众侍卫身上爬下来,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树叶儿,走过去看萍澜呈上来的小鸟窝。“不好玩儿!”她瞪了秦宵一眼,竟然一抬手将鸟窝儿打翻在地,几颗小鸟蛋也瞬间碎成一滩蛋液,吓得侍卫宫女们跪了一地。

      秦宵抬头仰望那只无辜归来的鸟妈妈,见它失落地绕着树杈来回盘旋,更是忍无可忍,连跪也不肯跪。成澈倒也不问不罚,只是暗自一笑,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又找下一处乐子去了。

      *

      自那以后,锦都内接连下了几场大雨,秦宵屡次闻诏传其入宫,均想方设法以各种理由推脱,不是昨天习武碰伤了手,就是今天骑马摔断了腿。便是到了宫中,对女皇也是各种避之不及——殿前看门他必是站在最外面,随驾出行他定是跟在最末梢。饶是如此,成澈反而更喜欢捉弄于他,他在外面看门时就把他传进来说话,他在出行队伍最末端就偏要把他揪出来调到最前面,让他陪伴御驾左右。

      这下倒好,成澈终于把自己在秦宵处的好感度从“良好”刷到了“厌弃”,再从“厌弃”刷到了“仇恨”。可秦时飞倒是乐开了花,眼见着自己儿子在女皇面前如此受宠,是酒也不喝了,气也不撒了,连晨起打拳都能比平时多打十几套。成澈对秦老将军的“宠爱”亦丝毫不亚于秦宵,时常将老将军宣进宫里嘘寒问暖,闲话家常,说话间的态度倒是比面对秦宵时还要温柔体贴,使得秦宵有时也会禁不住暗暗怀疑,这女昏君究竟是看上了自己,还是看上了自己的爹?

      这日都中又下起了大雨,秦宵接到宫中传唤,甫一踏进紫宸殿,便见成澈正端着一盏茶坐在桌边看书,竟专心得连茶凉了也没记着喝。檐外雨水淅沥不断,秦宵回头瞧了瞧,还以为自己是来错了地方见错了主子,脱口而出便道:“想不到陛下也会有认真看书的时候。”

      成澈这才发现他进来了,便将手中茶盏放下。“不过是读些前朝旧史,发现也挺有意思的。”

      秦宵瞥了一眼那本书的封面,确认不是什么才子佳人春宫图后,方开口道:“愿闻陛下高见。”

      “旧史里最有意思的,便是这字里行间内文不符实的地方。比如这句,明明说得是高宗勤政爱民,可下一句,怎么又记载着高宗死于巡视淮东的游船上?这淮河东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当年最富庶最奢靡的烟花柳巷聚集之地,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巡游的?不过是打着巡游的幌子北上吃喝玩乐去了。还为此大费周章兴建运河,得多劳民伤财,竟说这样的皇帝勤政爱民,真是可笑。”

      她拍了拍手里的书,又冷笑道:“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为表面文章所蒙蔽,反奉高宗为治世明君,朕不如以史为鉴,倒行逆施。”

      秦宵仔细品味着成澈这一番话,眉头一皱,发现某人似乎并不简单。恰逢此时有一名小太监从外面奉了热茶进来,成澈忙将手中书本向旁高高地抛出一条曲线,回头嬉皮笑脸地拉着秦宵的手说道:“秦侍卫,咱们一起来打牌吧!”

      看来是他想太多。

      “如今只有陛下与微臣二人,如何作局?”秦宵问道。

      “那就朕持两幅牌,你也持两幅牌,咱们两个人作四个人打。”

      秦宵眼见她兴致盎然地将马吊牌从桌子底下掏出来,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陛下与刚才那位高谈阔论前朝旧史的是不是同一人了。他陪着成澈将牌洗好,瞧见那小太监退下去了,便用竹牌遮掩住嘴,凑过身去低声问道:“陛下,您将微臣调至御前,该不会真的是为了陪您打吊牌的吧?”

      “让你领着御前侍卫的高薪俸禄吃喝打牌,你还不乐意啊?”

      “陛下,如今边陲之地的境况不容乐观,四邻诸国都紧盯着我朝的一举一动,您——”

      “哎,这些友邦国君真是无聊,一天到晚就想打仗,有什么意思?”成澈从手里选出一张牌,摔在案台上,“要朕说啊,还不如大家高高兴兴地打几圈马吊。若是能与其他三国国君一同坐在这里打上一圈,朕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您就这么喜欢打牌?”秦宵向她投去古怪的目光。

      成澈娇媚一笑,伸手摸向秦宵的右手。“关键不是打牌本身,而是要看和谁打牌。”

      秦宵忙从座上站起,再次冷着脸声明道:“陛下,请自重。”

      “怎么,你不陪朕打牌啦!”

      “臣以为,比起马吊牌,还是将棋更有趣些。”

      这时,突然有一名女官从殿外进来跪下:“陛下,容王殿下有要事相商,请您往前殿一趟。”

      “容王?他找朕有什么事啊。”成澈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淮河两岸春汛未平,这几日又连下大雨,引发了淮南几十年未曾一见的水患。”

      听见这话,成澈脸色略微一变,身板从靠椅上直起来,不过片刻后又立即松懈下去,白了那女官一眼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让容王自己拿主意不就成了吗?”

      “可容王殿下说此次水患非比寻常,淮河南岸的昌平县,富宁县已淹死了上千户人家,必得要陛下亲自主持救灾事宜。”

      “去去去去,别来烦朕!”成澈从桌上抓起一杯瓷盏往地上一摔,作一脸的不耐烦状。那女官见瓷盏就在自己脚边上碎了一地,浑身一抖,倒也不敢再作他言,唯有默默地告了退。

      成澈的表现并无任何纰漏,仍十足十是个玩世不恭的女昏君。但秦宵不知怎的,却凭借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在她身上感到了一股奇怪的不对劲儿,但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紫宸殿内已是空无一人,秦宵犹豫了片刻,还是自己留了下来。

      “陛下当真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子民?”

      成澈突然剜了秦宵一眼。

      “朕被太妃祖母由宫外接来继承了皇位,于文武百官中全无半点根基人脉,苏氏一族在朝中盘桓已久,朝堂事务如今全由容王一个人说了算,朕这个时候出面干涉,岂不是自寻死路?”

  •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上一章开始是秦宵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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