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烤鱼 ...
-
刘金奴才砍了三根竹子,便把背篓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起初想着竹子空心,不会有多沉,然而才往走了一会儿,刘金奴已经累得脚都抬不起来了。
刘金奴双手扶着膝盖,看着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的二皇子,在身后叫他。
“殿下您不然自己走回去吧,我得歇歇脚。”
辛重走回来,还拿手托了托背后的背篓,感觉并不沉。
“你走不动了吗?”
刘金奴点点头。
辛重轻松地在刘金奴面前走来走去,显示自己毫不费力。
“根本不重。”
刘金奴坐在石头上,腿上好像爬上了无数只小蚂蚁,麻酥酥的。
她低着头,满怀不忿地“表扬”。
“您背得动,您厉害。”
“我不厉害,尧光的妹妹才厉害,她翻上马,提着剑戟可以单挑过整个军营的人,吓人吧。”
尧光的妹妹?
刘金奴想起来了,好像叫尧珍,她能打赢一军营的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连殿下您也被打败了吗?”
辛重吞了吞口水,眼神躲闪。
“那也是我没尽全力。”
刘金奴才不信辛重的说辞,看样子就是输了。
“尧光他们家,女儿上战场,男子当谋士?真是不同凡响。”
刘金奴一直以为大将军的儿子也得上战场杀敌。
辛重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说让尧光参战就是要他的命。
“他最讨厌见血了,盯着血看一会儿头就发昏,打仗完全是个笑话。尧珍就不同了,去年就带兵突袭了鬼方的旁支队伍,现下已经是大将军了,她打仗可猛了,说一不二的,我都害怕和她一起上战场。”
不错,尧光见到班寿书抱着那个满身是血的小猫的时候,的确是一脸惊恐的样子,一刻也见不了血。
倒是尧珍,传说中这个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刘金奴听得十分想见见她。
尧光长得一张柔和的面孔,因此刘金奴很难想象,尧珍怎么在战场上号令三军。
辛重和刘金奴聊了半天的尧珍,最后把刘金奴的背篓提到她面前。
“尧珍可以,你一样可以的。”
敢情绕了这么一大圈子,二皇子就是想让她赶紧上路。
刘金奴深吸了一口气,表示她是真的走不动路了。
“尧珍也是从小在军营里耳濡目染的,我是第一次跑这么远砍竹子,殿下你就放过我吧。”
见刘金奴不像是在撒谎,辛重也只得陪她停了下来。
他的确有要快些回宫的小心思,那便是和尧光讲讲他今日听闻韩毫即将和王灵袂定亲的消息,让尧光震撼震撼,看看尧光还敢不敢说韩毫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
“可是我好饿。”
辛重摸了摸肚子,如今过了午时,方才又砍了那么久的竹子,他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刘金奴又何尝不是呢?
她感觉肚子像一个深渊,不断地朝里缩,很快就要全部瘪进去了。
河边水浅,几近透明,刘金奴撑着脑袋望着河底,看到飘动的水草,还有围着水草游的黑色小鱼。
刘金奴想吃鱼了,什么清蒸鲈鱼、松鼠鳜鱼、酥炸小黄鱼,现下通通来者不拒。
要是刚刚听二皇子的话走回去就好了,现在肯定就有的吃了,刘金奴有些后悔地想着。
“你想不想吃鱼?”
辛重像是能听到刘金奴的心声似的。
刘金奴看辛重起身从背篓里面拿出一段竹筒,一下劈成了两半,然后又把其中一条越砍越细,活像一柄鱼叉。
刘金奴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
“你要用这个捕鱼?”
*
这一天刘金奴做了许多尝试,比如扛了一筐竹子回去,然后发现竹子还真是挺沉,再比如亲自拿竹子做的鱼叉去捕鱼,然后发现捕鱼竟是这么不容易。
她和二皇子在河中央来来回回捕鱼快有了一个时辰,愣是一无所获。
“这没长脚的东西怎么能跑得这么快?”
辛重恼火地看着脚旁窜来窜去的小鱼,硬是拿它们没办法。
刘金奴也气馁得不行,起初她还赶着鱼到处跑,现下却是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看到鱼也无动于衷。
“殿下,不然——”
刘金奴想劝二皇子打道回府算了,不然她连把那筐竹子背回去的力气都没了。
“金奴!快!守住它!”
刘金奴赶忙看去,果然发现有条大鱼慢悠悠地朝她游了过来,似乎一点儿也没感到危险正在逼近。
辛重朝刘金奴这边走进,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轻轻嘱咐刘金奴和自己同时下手,让它无处可逃。
他挥了下手,果然两叉齐发,大鱼从刘金奴的鱼叉下逃过一劫,回身就扎上了辛重那柄。
辛重立马使劲刺了刺,让它再也不得动弹,这才和刘金奴一齐上了岸。
“哈哈,咱俩有的吃了。”
大鱼有人的手掌那么宽,给他和刘金奴饱饱肚子是绰绰有余。
辛重眉飞色舞地看着这条被捕获的鱼,一下全忘了适才的颓废劲儿。
刘金奴也雀跃不已,但又不敢看向二皇子。
刚刚二皇子脱出口的“金奴”她还在反复回味,不知道二皇子怎么就突然喊得这样亲昵,叫她一下不能适应。
没人爱这么亲切的喊她,除了爱叫她“小金奴”的刘秉添,再无别人。
她感觉肚子里痒痒的,好像有人在挠她一样。
辛重叫刘金奴去拾些枯草,刘金奴便跑去了树林里去捡了一堆枯叶和松针,再回来时辛重已经烤起了鱼。
烤鱼的香味带着点清甜,闻得刘金奴馋得不得了,可刚等辛重把鱼肉分了一半递过来时,刘金奴便看着自己身边冒出了个总角的小男孩。
男孩盯着刘金奴和辛重手里的鱼肉,不说话。
刘金奴把烤鱼拿到他面前,准备掰一块给他尝尝。
“闻着香味来的吗?”
男孩摇摇头,拧着眉头质问刘金奴。
“我爹说这河里有鱼神仙呢,你们怎么敢吃呢?”
辛重大口啃着鱼肉,十分挑衅地看着男孩:
“怎么就不敢吃呢?味道尚可,你要不要吃吃看?”
男孩昂着头“哼”了一声,说辛重以后肯定会被鱼神仙责罚的。
“行行行,责罚就责罚,你干嘛去啊?家里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辛重认输,看着小男孩提着一个食盒,不知他要往何处去。
“我去矿场,给我爹送饭。”
“这附近有矿场?在哪儿啊?”
刘金奴问道,她可没见到一点儿矿场的影子。
“哼,我才不告诉你们两。”
小男孩噘着嘴,百般不高兴地向东走了。
原来是东边的矿场,刘金奴了然。
“早知道他爹是矿工,我就把烤鱼分一点儿给他了。”
辛重看着刘金奴一脸不忍,好像矿工的日子比乞丐还难过似的,叫她大可不必。
“矿工挣得可不少呢,他们是民间自发开采,挣的银子全是流到自己腰包里了。”
“民间?”
刘金奴不相信。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这矿藏就是百姓所有的了?”
辛重觉得刘金奴问得奇怪。
“自四年前便开始了,那一年全国不少地方都遭了蝗灾,收成大不如前,父皇便解禁山河,允许百姓自行经营,于是才有了现下这么多的民间矿场盐场,若是别人问起,我也不觉惊讶,只是你不该不晓得啊,因为父皇采纳的是你爹的建议。”
四年前,永绥三年,正是父亲所言的“弛禁山河”之事。
“是,我记起了,的确是我爹的提议。”
辛重未察觉刘金奴脸上的一丝惊恐,自说自话。
“如果不是你爹提出了这个好建议,百姓还得饿肚子呢,哪能像现在这样富裕。”
好建议,真的是好建议吗?
那父亲又怎么会因这个建议招致非议呢?
这里面定有文章,刘金奴食不下咽,真想赶快搞清这里边的名堂。
说起经商,辛重不免想起夏蛟来。
他原以为夏蛟是徒有虚名,别有用心,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觉得夏蛟真是个有大抱负的人,对他很是服气。
“夏蛟先生也是因为你爹的这个建议而积攒起的家底,不然他哪有钱买下这么多的土地,又是办书馆经馆,又是养活一大票流民。”
这话不错,听闻夏蛟委实是靠商贾起的家,没些积蓄,怕是远不到了如今的地步。
可为什么十年后这个好好的境况就变了样?陛下就对父亲那样不满?
刘金奴还是不能明白,但又生怕二皇子发现了她这股子怅然,便应声道:
“夏蛟先生确实是个大儒士,我书院里那些孩子本都是没钱来读书的,但夏蛟先生不依,硬是倒出钱把孩子们请了回来。”
辛重会心一笑,对夏蛟不得不佩服。
“他算的上是个一方豪杰!不讨好权贵已是不易,还欲破除贵族的世代官迭之途,真乃大义之士也。”
“世代官迭?”
“不错。自爵位继承被废止后,这天下的读书人想做官,无非靠读书考取功名,而这读书之首要,便是要有书,这一卷卷竹简也不便宜,穷人读不起便愈发穷,富人尽数购来,则后代皆可观之,这难道不可谓‘世代官迭之途’吗?”
原来是这样,之前刘金奴只觉夏蛟先生有颗救济穷人的善心,不曾想这后面竟有如此深意。
夏蛟先生既然这样智谋高深,能看透考取功名之根本,定也对解禁山河之事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刘金奴想前去讨教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刘金奴:抱紧夏蛟大佬的大腿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