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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赏钱 ...

  •   在仆从的目视下,辛重三下五除二地把这碗剩饭吃得见了底,说是吃,其实也就是胡乱咬了咬后过下嗓子。

      辛重不想仔细品味是什么味道,光是气味已经够他受的了。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却觉得嘴有什么东西扎得痛,拿舌一舔,发现是一根细小的鱼刺。

      这细小的程度,似乎不太像鱼肉不小心被翻搅时弄出的,而是由人嘴剔出来的。

      一想及此,辛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忍着不让自己发作。

      仆从以为他是感激得不能自己,还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没事,以后每天都有这个吃。”

      这句话简直是又一记重击,打得辛重是眼冒金星。

      “夏蛟先生在哪儿?我要见他。”

      辛重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仆从觉得辛重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知道您想当面感谢夏夫子,但是我们夫子救济这么多流民,也不是求一两句感谢的,你的心意我会转告给夫子。”

      仆从微笑着回绝了辛重,端着碗离开了。

      这种苦日子还要过多久啊?

      辛重仰天长叹,可他还没有长叹多久,乌泱泱的人群就鱼贯入了他的房间。

      他们是刚刚从地里干活上来的流民,累得满身臭汗,闻得辛重忙用衣袖捂住了鼻子,但脏兮兮的衣服也没香到哪儿去,他又赶紧把衣袖甩开。

      他只得往床榻里头坐,尽量离他们远些,可他一面挪,身边的大汉就一面挤,几个回合之后,辛重靠着墙,再也无法动身。

      谁这么不知好歹地挤过他!

      辛重怒不可遏,大声道:

      “大——”

      大汉回过头来,他身形庞大,一个头抵得上辛重两个头,眉尾还有刀伤的疤痕,这莫不是个混江湖的大哥。

      大哥一脸凶悍的样子活活把辛重后面那个“胆”字顶了回去,辛重一下把眼神放得柔和下来,还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我新来的,什么都不懂。”

      大哥回过头,声音低沉,带着不好惹的气息。

      “犁田。”

      犁田就犁田呗,这么不客气。

      辛重在背后斜了他一眼。

      原来这流民在夏蛟这儿还得做工,以做工换吃食,一念及吃食,他便恶心得像反胃,稍稍平复了心情,却又看着仆从送来今天的饭菜。

      饭碗还没有放稳,一屋子人便一拥而上,辛重再抬眼去看时,桌上早已空空如也。

      辛重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这样的饭菜都要去抢,生怕自己吃不上,那他们来夏蛟家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长安为何会聚集如此众多的流民?除了夏蛟家,还有他今日去过的那个流民村,他得回宫调查个清楚。

      他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天色深沉,似墨般化不开,若此时离开,定无人能够察觉。

      辛重刚打定主意,就感觉衣裳被人拉了拉,他低眼一看,是个矮小瘦弱的男人。

      那人手上放着一个馒头,缓缓地递给辛重。

      “没抢到吃的吧?我还有个馒头。”

      这人蓬头垢面的,他的馒头倒是干净,还香喷喷的。

      辛重道了声谢,正欲接过来,却被一个去桌上放碗回来的人拦住,眼见他把馒头打翻在地。

      馒头一掉,人群里有人嚷嚷着要去捡,矮个子男人大喝一声:

      “别捡!这是我的馒头。”

      这才没有人向馒头伸手,但他们装作不经意,往馒头上踩了几脚,白面馒头一下变成了黑面馒头。

      在众人看热闹的眼神下,矮个子忙不迭捡起了馒头,他把馒头整个掰开,又重递给辛重。

      “里面还能吃。”

      辛重收下了这个来之不易的馒头,问矮个子叫什么。

      矮个子腼腆一笑。

      “叫我益子就行。”

      益子长着张憨厚的老实相,眼神中带着受过穷苦生活的坚毅。

      辛重本想向他打听一些情况,却听见一声声熟悉的鸟叫声,这是尧光的信号,在关外时他们就常常这样联系。

      不一会儿,在田里劳作辛苦的流民们吹熄了蜡烛,屋子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辛重轻手轻脚地溜出去和尧光碰了头,说尧光再迟些他就身死夏蛟家了。

      两人策马回了城,邻近皇宫,辛重却要下马步行回去,说什么都不让尧光再骑马。

      尧光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马,他怎么能不清楚辛重的心思,他不就是怕被人看见了自己这副乞丐打扮。

      但世事往往不顺人意,偏偏不想,它便偏偏要来。

      辛重才走过刘金奴家门口的石狮子,就听着大门“咔”地一声推开了,韩毫和刘父握着手,一起走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又看了一遍,发现确实是韩毫。

      尧光显然也认出了韩毫,他本来想拉走辛重,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可辛重一见了韩毫,就变成了个石头人,任尧光怎么拉扯都纹丝不动。

      坏了,这怕是要出事,尧光暗想,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韩毫分别了刘少府,忙给门前的尧光打招呼。

      “尧史官,这么晚了您才回宫,是有什么事吗?”

      尧光摇摇头,说让韩博士早些歇息,便又要拉着辛重走。

      当然还是白费力气。

      韩毫看着尧光旁边这个直瞪着他的乞丐,被他直视的目光搞得有些受冒犯,但转念一想,也不必和一个乞丐较真。

      只见他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塞到辛重手里,颇为慷慨地说:

      “买点东西吃吧,如果还是生活艰难,我府上还差几个下人,我看你手脚健全,下人应还是干得了的。”

      辛重气极,胸口上下起伏,手中的铜板都快被他捏断,额上的青筋也快爆起。

      坏了,这怕是要出大事,尧光知道自己要再不出声,明天来石渠阁应卯的可能就是个残废的韩博士了。

      “韩博士,您家在城北,离这儿还挺远的,您要不先走吧,我也急着给二皇子报信呢。”

      尧光死死按着辛重的手,不让他所有动作,着重强调了“二皇子”这几个字,暗示辛重现在只是个破乞丐。

      韩博士颔首,作别离去,尧光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呲”一声,辛重把铜板砸到了地上,仍旧盯着韩毫远去的背影,不断向韩毫刺向眼刀。

      “下人…”

      辛重咬牙切齿,他现在就想把韩家贬为庶人,让韩毫给他擦脚丫子。

      尧光挡着辛重的视线,让他消消气。

      “他就随口一说。”

      “那本皇子也可以随口就抄了他家。”

      尧光忍俊不禁,看个披头散发的破落乞丐说着“本皇子”真的太滑稽了。

      “行行行,咱回宫就抄了他家。”

      这人得哄着,尧光叹气。

      *

      很难说回宫后的辛重究竟还有没有生韩毫的气,他沐浴更衣,又变成了原来的二皇子,比乞丐打扮威严不少。

      抄家当然也是嘴上说说,辛重不可能这么昏庸,他还是挺就事论事的,不过尧光打赌韩毫这事儿还没完。

      “韩毫为什么去刘少府家?”

      刘金奴,又是刘金奴,现在辛重整天围着这个人,真真情路坎坷。

      而且他这次连“书呆子”也不说了,直呼韩毫其名,明显问题很严重。

      “可能是去找刘少府的吧。”

      辛重“呵”了一声,以一种狗腿子的眼神打量着尧光。

      “你为他开脱什么?他见刘少府的次数有见刘金奴多吗?”

      那自然是没有,韩毫又不上朝,根本见不到刘少府。

      尧光没了话说。

      “这小子去找刘金奴干什么?”

      辛重再给尧光一个机会,看他说不说点实话。

      “那他是喜欢上刘金奴,上门提亲去了吧。”

      尧光再不敢向着韩毫,干脆破罐破摔。

      “他敢!”

      辛重刚喝了口茶,一听尧光这么说,杯子差点又要遭殃。

      “人又不知道你也喜欢刘金奴,人上门提亲怎么了?”

      尧光受不了辛重的脾气,又倒戈到韩毫那边去了。

      辛重静下来考虑一番,觉得尧光所言不无道理,但如果真是这样,那韩毫这小子算是活到头了。

      “那你说,刘金奴会同意吗?”

      “不会。”

      尧光很肯定,刘金奴那么机灵大胆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那么无趣的一个书呆子,何况是多次阻拦她的一个书呆子。

      辛重深感同意,刘金奴才瞧不上那小子呢,就是要那小子碰一鼻子灰才好。

      不过他也得抓紧些了,不然刘金奴真要被哪个混小子拐跑了。

      可是父皇和母后定是不许他娶个小小少府之女的,连王长史家的女儿都是将将过眼,况且是刘金奴呢。

      话说刘少府夫人的家世如何?辛重想起晁婕妤的话,她好像是个种草药的出身,那就更加没戏了。

      想来想去,只剩一个法子,就是辛重加入前线,去立下战功。

      犹记上次他带军队打了胜仗,父皇喜出望外,辛重说什么他都答应,于是辛重得偿所愿地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汗血宝马。

      要知道,乌孙只上供给大随了一匹汗血宝马,父皇连骠骑大将军都舍得没给,偏赐给了他。

      所以,只要他再立个军功,父皇也会二话不说地把刘金奴赐婚给他。

      辛重很笃定。

      “明天早些来经馆接我,听到没?”

      临睡,辛重又对尧光叮嘱了一遍。

      尧光不解。

      “您不是烦透了韩博士吗?还要上赶子去经馆替他找人啊?”

      辛重让尧光不要把手申得这么远。

      “本皇子决定的事,什么时候容许你插手了。”

      尧光被呛得没话可说。

      得,这人又摆公子哥架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金向险边生》点歌台,今天有一位尧先生为他的朋友点一首歌:《无法原谅》。
    主持人:尧生,请问你的朋友也有一位喜欢穿她睡衣的闺密吗?
    尧光:不是,他纯粹是无法原谅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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