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寻游

37、他的月牙儿05

　　［08］

　　高考成绩出来后，夏清予的分数离岳芽第一志愿的学校还差了好大一截。岳芽心想，要不随着他的分数，填一个两人都能去的学校。

　　夏清予不让，一夜无眠后，他把岳芽叫了出来，红着眼，哑着嗓子:“要不，我复读吧。”

　　岳芽知道高三这一年夏清予有多拼命，为了跟她上同一所大学，他已经尽他所能了。

　　岳芽摇摇头，轻轻抱住他。

　　“一个城市又不是只有一所学校。”

　　夏清予眼睛一亮，随即又低落起来：“我看了，那几所学校的往年录取分数线也比我的高。”

　　最后，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填了离岳芽第一志愿院校只有一小时车程的高校。

　　没想到，那所学校今年扩招，他刚好踩着分数线被录取了。

　　这么一来，一群小伙伴中只差年纪最小的傅昱昭还在水深火热的高三挣扎。

　　傅昱昭高考一结束，大伙儿决定送他个毕业礼物。

　　于是就有了傅昱昭背着书包呆若木鸡地站在山脚的一幕。

　　温泉呢？沙滩呢？

　　毕业礼物就是带他来爬山？

　　一同来的叶晓穗是最年长的，这次爬山也是她组织的。她拍拍傅昱昭的肩膀：“都跟你说是爬山了。”

　　“我以为你们开玩笑的。”

　　叶晓穗说：“你们穗姐从不开玩笑。”

　　本来夏清予想陪岳芽坐缆车，他怕她累着，岳芽不肯，非跟他们一起爬山上去。

　　到了山顶，叶晓季带着几个男生搭帐篷，夏清予搭好帐篷后就不见人影了。

　　跟岳芽住同一个帐篷的周栩栩，知道岳芽体质差，又是暖宝宝又是热水袋的，一股脑递给岳芽。

　　岳芽把暖宝宝贴在身上，热水袋被她拿着捂脸。

　　两个女孩子把书包里的东西掏出来，周栩栩看见岳芽还带了件男士冲锋衣。

　　这是岳芽来之前特意给夏清予买的。她知道夏清予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肯定没带什么厚衣服。

　　等天一黑，山顶降温厉害，她知道自己容易生病，给自己做足了保暖措施，还得多操一份夏清予的心。

　　她展开衣服看了看，忍不住穿自己身上试了下，周栩栩故意调侃她：“给大壮买的啊？”

　　岳芽有点害羞，下巴轻点。

　　周栩栩说：“好看。怎么不买个情侣款？”

　　岳芽慢了半拍，心道，是啊，她怎么忘了买个情侣款。她跟夏清予还没有情侣用品呢。

　　傅昱昭弯着腰从帐篷探进半个身子，问：“岳芽，看见大壮了吗？”

　　岳芽摇头说没有。

　　“奇怪，跑哪儿去了？哎你这衣服好看，刚才咋没见你穿？”

　　周栩栩帮她回答：“岳芽给大壮买的。”

　　傅昱昭长长地“哦”了一声，正巧夏清予回来了，在外面喊岳芽。

　　“得，回来了。”傅昱昭说。

　　岳芽掀开帐篷出去，夏清予本来一脸兴奋地要告诉她什么事情，一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立马脸就沉了下来。

　　很明显是男士的衣服，比她大了好几个码。

　　他几步走上前，指着岳芽的外套：“这谁的？”

　　“我……”

　　“脱掉。穿我的。”

　　岳芽一愣，也没想太多，解了扣子把外套给他。夏清予冷着脸把外套扔给傅昱昭，然后脱下自己的，给岳芽披上。

　　“穿上。”

　　岳芽看他脸色不好，觉得他误会了什么。“那件衣服是……”

　　夏清予直接抓着她一只胳膊塞进袖子里，亲自帮她穿好。

　　傅昱昭扯下被夏清予扔过来一下子蒙着他脸的那件冲锋衣，气得直嚷：“干嘛呢大壮？朝我撒什么气啊？又不是我的衣服！”

　　夏清予的外套把岳芽整个裹在里面，他怕风钻进衣领，又将领子立起来，遮了岳芽半个下巴。

　　岳芽笑：“快看不见我人了。”

　　“看不见正好。”夏清予说，“看哪个小兔崽子还敢勾搭你。”

　　岳芽笑得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夏清予每回看见她这么笑，心里就甜滋滋的，他的小月牙长了一双月牙似的眼睛。

　　但是现在他可没那个心情。

　　岳芽推开黑脸的夏清予，从傅昱昭手上拿过那件外套，在手中展开，踮脚给夏清予披上，然后也命令般地对他说：“穿上。”

　　夏清予：“？？？”

　　傅昱昭抱着登山包，从一大堆零食里摸了瓶酸奶，吸管扎下喝了一口，不冷不热地埋汰夏清予：“你喝醋长大的啊？这人小月牙特意给你买的衣服，怕你冷。你瞅那吊牌都没拆，新的！”

　　岳芽冲夏清予眨眨眼，示意他说的是真的。

　　夏清予的表情立刻就别扭了，麻利地把冲锋衣穿上，拉链也拉好。

　　“你早说啊。”

　　“你让人说了吗？一来就拉着个脸。脱掉，穿上，你看你这说的是人话么，流氓！”傅昱昭莫名其妙被夏清予撒了火，现在抓住机会可着劲儿怼他。

　　夏清予飞他一个眼刀，在他脑门推了一下，“问你了吗？”

　　岳芽忍着笑去扯夏清予的胳膊，抱在怀里，带点撒娇的味道，帮傅昱昭躲过这劫，也是给夏清予找台阶下。

　　“我去找个镜子给你照照。”

　　夏清予捏了一下她的脸。岳芽的脸被热水袋捂得暖烘烘的，又软又热。他手有点凉，就捏了一下，没敢多碰到她。

　　他声音带着笑，说：“不用照。你买的肯定好看。”

　　这话说完，没等傅昱昭酸，他又加了一句：“主要是你男朋友人帅，穿啥都好看。”

　　岳芽：……

　　傅昱昭：……

　　傅昱昭心里翻了个白眼，抱着一包薯片路过夏清予时被他拉住帽子警告了一句：“小月牙也不能叫。”

　　傅昱昭一把拽出自己的帽子：“啥？”

　　夏清予一脸的理所当然：“只有我能叫。”

　　傅昱昭：“是真有病。”

　　［09］

　　岳芽的闹钟四点半就响了，她推了推周栩栩：“栩栩，起来了。”

　　周栩栩发出几声哼哼，翻了个身。

　　岳芽无奈地又拍拍她，还是没反应。

　　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她要起来看日出，让岳芽一定叫醒她。

　　岳芽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有点惺忪，朦胧间看见帐篷外有个影子。她穿好衣服，拉开帐篷一角，外面的人正好冲她招手。

　　她弯着腰出来，小心翼翼把帐篷拉好，一转身就被夏清予揽住。

　　“冷不冷？”

　　“还好。”她往他身后看了看，“他们都没起吗？”

　　“过会就醒了吧。我提前半个小时起来的。”

　　“为什么？”

　　夏清予把她的手捧在手心哈气：“想跟你两个人看。”

　　岳芽无声地笑了笑，被他半搂半抱着，两人刚一转身，看见从帐篷里出来的傅景曜和叶晓季。

　　夏清予疑惑地看着他俩：“刚才你们还睡得那么香，怎么这会儿都起来了？”

　　叶晓季打了个哈欠：“我是你的闹钟吵醒的。他？估计跟你一样。”

　　夏清予还没反应过来，傅景曜已经走了过来。“她醒了吗？”

　　岳芽知道他在问周栩栩，她说：“没呢，刚才叫她，叫不醒。”

　　傅景曜的嘴角微勾，挂上无奈的笑意，弯腰进了帐篷：“我进去喊她。”

　　夏清予领着岳芽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但是岳芽一点也不怕。

　　“这就是你昨天告诉我的最佳位置？”

　　“对啊，我找来找去，这块儿最好，我计算过角度的。”

　　岳芽没说话，只是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放眼望去全是灰蒙蒙的天，偶尔划过几声鸟叫，在幽寂的山顶回荡。

　　夏清予蹭了蹭她的发顶，说：“现在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等着看月全食那次？我们也是这样，一起坐在草地上喂蚊子。”

　　“现在不是喂蚊子，大概是喂虫子。”岳芽抬起手指，指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了个包。

　　夏清予忙从兜里摸出一瓶风油精给她涂上。

　　“哪来的风油精？”

　　“怕你晕车，带了一瓶。他们说这个能喝，尝一口不？”

　　岳芽脸上写满了拒绝：“不要。”

　　夏清予被她的反应逗得直乐：“说着玩的，没真让你喝。我刚说到哪儿了？哦，喂蚊子。”

　　岳芽重新靠在他肩膀上，听他继续说：“当时，我看见月亮一点一点被吃掉，到最后只剩下个小月牙，跟语文课本上说的一样，跟个镰刀似的。”

　　“我就指着月亮喊你，岳芽你看，像不像镰刀？”

　　“你说像，你当时笑得可好看了，眼睛很亮，是向下弯着的，就像……就像天上那个小月牙一样。”

　　“那时候我就想啊……”

　　他的声音又柔又缓，带着刚从少年时期过渡来的一丝脆和几分哑。

　　右肩能感受到岳芽平稳的呼吸，她闭着眼，安静地睡着了。

　　夏清予无声地笑，在她的脸颊轻轻地落下一吻。

　　“我心里想，我的小月牙啊，比天上那个还好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