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寻游

29、缓缓的骄傲03

　　［04］

　　徐缓曾经接受过一个采访，采访的最后记者活跃气氛，问她印象中最糗的经历是什么。

　　徐缓觉得高一那年在校运动会4x100接力上脚抽筋摔了个狗吃屎，就是她体育生涯中最丢人的时刻。

　　“对你没别的要求，活着回来就行。”那时候的傅昱昭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嘲笑她的机会的，动不动就学着她之前的口气，挤眉弄眼地说：“这话是谁说的来着？”

　　徐缓气得抬脚要踹他，又疼得抽了口冷气，忿忿地放下负伤的脚。

　　“怎么了伤患？还想动武？”

　　“你最好闭嘴，我伤了脚，手还能动，摔个花瓶不在话下。”

　　傅昱昭起身，拿起她桌子上的水杯，顺便拽着她勉强扎起一个小揪揪的辫子用力扯了一把：“说谁花瓶呢？”

　　“别动我头发！”

　　傅昱昭揪完辫子立刻收手，拿着她的水杯走到教室前排角落的饮水机前，徐缓在后面问：“你怎么不去做操啊？还有你拿我杯子干嘛？”

　　课间操时间，操场的广播数着节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声音传到教室里，空荡荡的教室只有徐缓和傅昱昭两个人。

　　“还能干嘛？”他把冲好的豆浆往她桌子上一搁，“照顾伤患。”

　　徐缓不领情：“你就是不想做课间操。”

　　“课间操哪有同桌重要。”他笑嘻嘻地说：“同学情谊大过天。”

　　徐缓：呵呵，花瓶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你那是什么玩意儿？”他指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徐缓一直是短发，这段时间头发留长了也没剪，刚好扎成一个小辫子。

　　“什么？”徐缓没懂他的意思。

　　“这种少女的发型不适合你。”

　　徐缓脸色微红，“要你管！”

　　傅昱昭眼底精光一闪。

　　这种少女的表情，也不适合她。

　　*

　　徐缓脚好没多久，又按捺不住地逃了晚自习，摸去了学校新建的游泳馆。

　　一中是全市唯一一所拥有游泳馆的高中，冲着这个，一向对学习发怵的徐缓中考前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使出吃奶的劲儿踩着录取分数线进了一中。

　　从游泳馆出来，路过篮球场，围网内跳动的影子吸引了她的视线。

　　正值晚自习时间，寂静的暮色填满整个校园，流里流气的口哨声突兀得响起，傅昱昭循声看到她抱着胸倚着互联网。

　　“班长大人也翘自习啊？”她调侃。

　　篮球过筐，傅昱昭没去接，歇了口气向她走过来，周身一阵热气向她逼近。

　　“又去游泳了？”

　　“是啊。”

　　“你不应该叫徐缓，叫徐快才对，这样才能游得快。”

　　“我也觉得我爸妈给我取错名字了，不过徐快也太难听了吧。”徐缓嫌弃地皱眉，傅昱昭看着她皱成一团的脸，笑出了声音。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后我不用偷偷摸摸地去学校的泳池了！”她神神秘秘地说，“我通过了市泳队的选拔。”

　　即便是黑糊糊的天色，傅昱昭也看得清楚她眼底流动的光彩，亮晶晶的瞳仁像他小时候玩的玻璃球，圆溜溜的，盯着他看，晶莹又干净。

　　“喂，你不为我高兴吗？”徐缓见他没反应，在他眼前挥挥手，问道。

　　“徐缓，你为什么喜欢游泳？”

　　“啊？”

　　“因为那个运动员吗？”傅昱昭声线略低，“我看到了，下午放学，在学校门口。他来找你了吧。”

　　“哦，你说钧哥啊！他是特意来告诉我通过选拔的消息的！”

　　提到林钧，她明显兴致更高。

　　“其实啊，我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溺水，之后就特别怕水。家里人担心，送我去游泳，钧哥是那里的兼职教练。是他耐心地引导我，帮我克服了恐惧，后来学着学着觉得游泳挺有意思，就爱上了呗。”

　　陷入回忆的徐缓语气变得柔和：“这么说来，的确跟他有关系呢。”

　　傅昱昭默默听完，不发一言，径直走向篮筐拾起篮球。

　　“花瓶！你怎么不说话！”徐缓不满地嘟囔，“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她进入市泳队，第一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也不说些祝贺鼓励的话。

　　徐缓攥着书包带离开，傅昱昭的篮球砸中篮筐边缘，掉落地上。

　　这种柔情似水的语气，更不适合她。

　　［05］

　　要说天不怕地不怕的徐缓最头疼的是什么，当属学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了。

　　本来她是特长生，根本不在意文化课，可是听了班主任公布的新的奖励措施，她顿时打了鸡血。

　　进步名次最多的可以拿进步奖！谁会跟钱过不去！加上她攒的零花钱就可以买她中意好久的那款泳镜了！

　　傅昱昭被徐缓的学习热情吓到，也被她不管做多少遍都几乎为零的正确率惊到，索性给她补起了课。

　　原本傅昱昭是请他哥出马的，比起他自己不上不下的成绩，他更相信他哥的水平。但是傅景曜连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没有就回绝了他。

　　傅昱昭试图挣扎：“我付你工资，好不好？”

　　“不好。你的钱还不是爸妈给的？”

　　“反正你暑假闲着也是闲着！”

　　“我很忙，你自己补。”

　　“你教的效果更好，你可是我们一中的优秀毕业生！”

　　傅景曜不为所动：“哪个同学值得你这么帮忙？”

　　“呃，就一普通同学。”

　　傅景曜了然，“女同学更不行。”

　　“不，不是女……”他顿住，徐缓再大大咧咧，总归是女孩子。

　　剩下的话没说完，他听见傅景曜慢悠悠地说：“我只教栩栩。”

　　“……”行。有了媳妇忘了弟。

　　于是傅昱昭决定亲自出马。他学习一般，但总比徐缓要好一些。

　　徐缓打瞌睡的时候，不用傅昱昭提醒，她自己猛地惊醒，然后从书包翻出她偶像的照片，以此为动力。

　　傅昱昭瞄了一眼，发现不是林钧。“换偶像了？”

　　“没有，这是我另一个偶像。国家队队长，奥运冠军！可牛逼了……”她说了一通，傅昱昭也没听懂，不过她这神情，和之前提起林钧那次差不多，细碎的光在她眼底幽幽流转。

　　傅昱昭有些理解她对林钧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

　　他忽然放柔了声音，轻声问她：“徐缓，你以后想做什么？”

　　“那还用说？”徐缓扬着笑，窗外的阳光映得她发梢有一圈金黄的光，“进国家队，拿奥运冠军！”

　　傅昱昭伸手拨了一下她的小辫子，她的头发原本长长了一些，又被她剪掉，依旧是那一小撮发辫。

　　“要为国争光啊，缓缓。”

　　徐缓被他一声“缓缓”叫得有点发懵。

　　“到时候我会去现场给你加油的，口号都想好了。”

　　徐缓想起最近追星的秦瑧，每天念叨着给她男神打call的口号。

　　徐缓来了兴趣，抛开那一丝莫名的情愫，问他：“什么口号？”

　　傅昱昭托着下巴，噙着一点柔和的笑：“中国队加油。”

　　……还好不是缓缓勇敢飞，缓粉永相随。

　　再后来，徐缓没有拿到进步奖，因为她进步的名次不是班里最多的。

　　可是她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副新的泳镜。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款。